子夜时分,蜀江上风平浪静,靠近江陵城郊的一处浅水滩,忽然陆陆续续有近千人从水底集体游了上来,几乎站满了整条江岸线,有个喝醉的人刚好经过,吓得一个趔趄,以为是水鬼大军借道,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嘴里还喊着“有鬼来了!有鬼来了!”
“哈哈,这么久没出来过,都被当成鬼了。”老莫抬头望了眼皎洁的月光,繁星点点的天空,不禁一阵唏嘘,他被关在不知海已经两年多了,山洞里不分昼夜,除了卖命干苦力,就是睡觉,单调乏味,都快忘了外面世界如此精彩。
不仅是老莫,所有劳工都陶醉地欣赏着江边的风景,有的人甚至激动得流下眼泪,只因在那个海底山洞里太过压抑了,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此刻重获新生,所有人都觉得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了。
忽然,老莫走到百里姜面前,跪了下来,其他劳工会意了般,五百多人也围着百里姜跪了下来。
百里姜此时刚醒过来,还有些迷糊,看这阵势吓了一跳,刚忙坐了起来,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还活着呢,大家不必这么如丧考妣的啊!”
“白兄弟,如果没有你击败小邪王,我们这些人不知什么时候才逃生,你的救命之恩,我们永远铭记在心!”老莫说完恭恭敬敬给百里姜磕了三下。
“谢白副总队救命之恩!”所有劳工一起发自内心地高喊着,尤其先前十八队的成员,脸上有种骄傲之色。
“好了好了,小心把巡城士兵找来。”
百里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连忙把老莫扶了起来,其他劳工也跟着站了起来,包括雷暴在内,所有人都一脸敬佩地看着百里姜。
“各位,逃出生天不易,都好好珍惜以后的生活,大家就此别过吧!”百里姜实在受不了这煽情的场景,拱了拱手,谁也不理,朝远处走去。
“白兄!”
雷暴高喊了一声,眼眶有些湿润,声音沙哑着说道:“你多次救我雷暴,大恩不言谢,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什么时候想要说一声就行!”
“我要你性命有什么用,还是留给你的老婆吧!”百里姜扛起惊神绝剑,背对着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随后劳工们也都相继离开了,虽然在洞里的日子枯燥压抑,但又彼此依存,都怀着一份惺惺相惜之情,临行前,平时比较熟悉的人,都互相留了家里地址,相约再见把酒言欢,只是元央广大,谁真知道再相逢又是何年何月。
百里姜其实没走远,就躲在城墙根,看着每一个劳工平安离去后,一阵释然,鼻子却又忽然酸酸的,大概是那种特殊的环境,结下的友谊更加弥足珍贵吧。
“百里山庄的各位,大家在天上还好吗?”
百里姜仰天问道,他时时刻刻都记着百里山庄灭族的凄惨,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将太昊门从元央大陆除名,可他现在还太渺小,他要变强,变得能保护所有人,变得不再害怕所有人。
在城墙根挨了一宿后天亮,江陵城的城门终于打开,百里姜打算进城找个商队去林火城,如今他银丹被废,荒炎学院的古甲术是他唯一的出路,哪怕这条路艰难无比,他也走下去。
百里姜怕惊神绝剑引起注意,便挖了个坑埋在了城外,做好记号等出城再挖出来,然后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些泥土,装作难民进了江陵城。
百里姜刚进城门,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街道上的人群像是见到了恶鬼般,慌忙逼到两旁,百里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后背便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
“眼瞎了吗,没看到本小姐过来了吗!”
一个穿黑色劲装的女孩勒马走到面前,杏目怒睁,白嫩的脸庞染着淡淡的红晕,气呼呼地撇着樱桃小嘴,挥起鞭子又朝百里姜抽去,却被百里姜轻轻避过,一下抓住了鞭子。
“小姐,我又没长后眼,怎么知道你来了?”百里姜一用力,那女子一下被拽了下来,百里姜凑近了些,指着脸上画的斑点,戏谑地笑着,“我可是得了麻风病的,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啊!”那女孩尖叫了一声,连鞭子都不要了,骑上马逃跑了。
看着那女孩仓皇的样子,与向前的骄横完全迥异,百里姜忍不住笑了出了声,这时一个老妇人过来小声提醒道:“小伙子,快别笑了,你闯祸了,她可是长乐公主的千金苏景蓉,在这江陵城没人敢惹她呢,你感觉逃命去吧!”
“这么有背景呢!”
百里姜向老妇人道了声谢,找了个小巷子,赶紧离开了此地,他倒不是怕那女孩带人回来报复,不过这里毕竟是闹市,自己还是各国通缉的要犯,万一闹大了,要是引起太昊门的注意,那他的小命可是玩完了。
却说苏景蓉骑马一路狂奔回长乐公主府,门口把守的士兵赶紧上前牵住马,苏景蓉跳了下来,一想刚才的丢人事,气就不打一出来,狠狠踹了大门几脚,才进去的。
前院中,一个衣着华贵的妇女正在站在对门的位置,面露愠色,苏景蓉见了悻悻地走了过去,很不情愿地行了一礼,“娘亲,我回来了。”
“去哪野了?”那妇人正是长乐公主,当今蜀国皇帝的亲姐姐。
“你管不着!”苏锦蓉哼了一声,又委屈地小声嘟囔着:“反正你们也不关心我的死活,去哪都比家里好。”
长乐公主也不生气,只是冷冷道:“你去哪我可以不管你,但下个月你就要和中级国太子成亲了,如果在这时你惹出什么丑事,看我怎收拾你!”
“我不要嫁给那个瘸子!”苏锦蓉气鼓鼓地瞪着长乐公主,“你们眼里只有自己的政治利益,拿我当做牺牲品去交易,什么肮脏事都能做得出来,恶心死我了!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恶心的父母!
啪!
长乐公主扇了苏锦蓉一巴掌,仍旧四平八稳地说道:“生在帝王之家,享尽荣华富贵,如今国家正值苦难之际,你就该为国家献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就是你的命!”
“我偏不认命!”苏狠狠瞪着母亲,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知道任何都无法改变母亲的想法,越是软弱就越被嘲笑,只有靠自己改变。
“我就是自杀,也不会嫁给那个瘸子!”说完,苏锦蓉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晚上,夜深人静时,苏锦蓉背起包袱和长剑避开守卫,悄悄溜到后院,从一扇下人们幽会的小门偷跑了出去。
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苏锦蓉心里一阵落寞难受,在外人看来她是受尽宠爱的千金大小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父母眼中,她不过是个有价值的政治工具罢了,谁给的价码高就许给谁,就像街边卖的宠物。
苏锦蓉越想越是气闷,刚好前面有一家酒肆,便进去要了一坛酒,端起来直接嘴里倒,喝完了又要一坛接着灌,没多久就喝醉了,起身摇摇晃晃地大街上游逛,却没注意身后跟着三个混混。
“哎呦,这不是长乐公主府的大小姐嘛!”一个混混上前要搂住苏锦蓉的肩膀,被苏锦蓉一把推开,骂道:“滚开!小心本小姐杀了你们!”
“我就喜欢有脾气的女孩!”
另外一个满脸麻子的混混走了过来,抓住苏锦蓉的手腕,使劲按到墙上,苏锦蓉喝得醉醺醺,头晕脑胀,根本无力抵抗,只是嘴里骂着,另外两个混混见状也凑了过来,将苏锦蓉按倒在了地上。
“救命啊!救命啊!”
苏锦蓉看着眼前三个丑陋的混混,一件件撕扯自己的衣服,最后只剩一件亵衣,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出来,拼命地呼喊着,可这大街空旷旷的,根本没一个人过来。
“你们吵不吵啊,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啊!“
这时,一个男子从旁边的草垛里爬出来,打了个哈欠,指着那三个混混,慵懒地说道:“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