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饭,向蓁独自打车走了,柳瑗与雷诺驱车来到老爷子的住处,老爷子是雷诺的钢琴老师,柳瑗算的上他的忘年交,这些年雷诺师从于他,获益颇多。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前些日子有中风,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但右手还是有些欠灵活,这对于一辈子都在弹琴的他来说,着实有些难过,不过他一向崇尚老庄的自然之道,不久也就放开了,现在养养花草,溜溜梦蝶,好不自在。梦蝶是一只秋田犬,因为喜欢捕蝴蝶,被喜好庄子的老爷子起了这样一个与它相貌很不符的名字,每次听老爷子叫梦蝶,柳瑗都有些想笑。
两人刚进院子,就见一白色的庞然大物扑过来,绕着两人亲热的打转。
“梦蝶,还不把两位客人带进来,不要失礼!”老爷子含笑看着两位得意门生,招呼爱犬引路。
“老师好”“老爷子好”雷诺与柳瑗均微微鞠躬,这是他们一贯的礼仪。
“上善、如许你们来了!”老爷子正在庭院里煮茶,招呼两人过来坐下,柳瑗接过老爷子手里的茶具,慢慢的开始泡茶。
雷诺与老爷子谈起了自己这几年的学业,在听到雷诺正在整理中国本土的琴曲时,老爷子大加赞赏,对这个看着长大的弟子,他内心是非常满意的。
“上善,看见你如今的成就,老师十分宽慰,你一贯是律己、稳重的,这一点老师非常为你骄傲,但是也还是希望你记住,越往高处走就越要虚怀若谷,记住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展现给大家你想要表达的、能引起人共鸣的音乐,而不是屈就于大众的口味,去夺什么噱头,争什么名誉。任何时候都记住你只是你。”
雷诺感动于老师的这一番用心良苦,随着荣誉取得的越多,就越少听见如此发自内心的教诲,若说这一路的成就是他的天分加努力加机遇取得的,那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归因于有这么一位好老师。
“老师,我知道的!最近您的身体还好吗?前段时间您病倒时弟子尚在国外演奏,不能侍奉在您身边,心内十分惦记。”。
老爷子接过柳瑗泡的茶,悠悠的开口。
“上善有心了,有如许前前后后的照料着,除外右手灵活性差点外,你看我现在一切均好,上善无须介怀,我也把家里几个小子都轰回去工作去了,整日钻研在铜臭里的小子们太无趣,老是限制我这我那的,没意思透了,还是如许合我心意。”
雷诺看着在一旁沉静自若、娴静如水般的柳瑗操作着那些杯盏,自是赏心悦目,内心那些隐隐的焦躁与疲于应酬的怠倦通通都沉寂下来。“瑗子,谢谢你!你辛苦了。”
柳瑗将茶递给雷诺,淡淡一笑。“阿诺,老爷子也算是我的老师,你没有时间,我照顾老爷子这不是应该的吗?我们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
“上善,这一点上你就不如如许好玩,太一本正经了,不可爱!”
“如许,我今天特别想念你的手艺,我已经叫钟阿姨买好菜了,如许,晚上我要吃你做的菜,尤其是糖醋排骨和红烧肉还有酸菜鱼。”
柳瑗笑着站起身来,“老爷子,这些菜味道都太重了,你要清淡饮食,今天我给你做些清淡的菜,允许你每样菜尝一尝但不许多吃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如许,你监督我啊!我怕待会太好吃老爷子我忍不住。”老爷子一听柳瑗没有过多的限制他,显得很开怀。
雷诺对未能参与柳瑗的成长感到遗憾,竟不知那个最爱闲散的处着的小女孩什么时候已出落的如此优秀。
老爷子对雷诺的遗憾了若指掌,对这对小儿女,他一直是抱着乐见其成的心态,在他心里估计也只有雷诺才配得上他的小如许,这些年的相处,相较于雷诺与他的师徒情谊,柳瑗则更像是他宠爱的小孙女,虽然家里面有好几个孙子,但没有哪个比柳瑗更投他的性情。
“上善,你的品性、才情都是上上之选,但有时太认真、太严谨,我告诉你,在你出国的这几年,我们如许可是越来越优秀,每次见她都在感觉她在不断的蜕变,我家的那几个小子每次回来都追着如许丫头,你倒好,你是太自信还是太不在乎,这么多年也不抓紧点。”
雷诺稍稍有些不自在,他从没想过老爷子会和他说这些。他望着仍在冒着热气的茶壶,看着氤氲的水汽飘在空中一会就消散了,他知道老师的意思。
也许是由于性格原因,他太习惯于胸有成竹后才行事,而这么多年勤练钢琴,他也习惯于细微之处去把握其中的奥妙,在音乐的世界里,他习惯独自徜徉,他的才高志远、孤高傲世均因超然物外、不为物累被尊师重道、与人为善、成绩斐然这些表象所掩盖。他虽见过世间无数风景,却还是那个不愿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孤高少年。
“老师,我知道瑗子从来都很好,这么多年在我身边在我心上的人唯有她而已,以前年少不知情深,待知情所起,却咫尺天涯,只道当年年少。这些年,我们各自追求自己的梦想,也见过了更广阔的天空,我知道我的执求,我的瑗子拥有最自由的灵魂,值得拥有世间最好的风景,以前的我太过年轻,何谈什么承诺,以此来束缚她的自由。现在我希望可以给她一个自由飞翔的天空,却不知这是否还是她心之所向。”
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你的琴声远比你本人会打动人心,你拥有纯净的灵魂,旷达的胸怀,傻小子,真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生迷恋你的表象,还好我的小如许也是通透之人,努力吧!”
雷诺颔首饮尽杯中的茶水,柳瑗二字在心中转过,就如口中的茶一般,留香唇齿之间。
“上善,和为师弹奏一曲吧!”。
雷诺起身扶着老爷子进屋,房屋中央就是一架黑色的的钢琴。这架钢琴曾经陪伴过他许多时间,雷诺将老爷子扶坐在凳子上,将双手放在久违的琴键上,和老爷子四手联弹彩云追月和李斯特的爱之梦。
柳瑗被琴声吸引走出厨房,手里还拿着一把青菜,靠在厨房的门口,欣赏两人在琴键上跳跃出美妙的音乐,看他们都沉醉在演奏中,在这个下午,连空气也变得轻快、灵动起来。直至音乐停止,他们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老爷子才哈哈大笑出来,“妙啊!快哉!上善,你的技艺臻于至善,对情感及尺度收放自如,已是大师级别,为师自愧不如。”
雷诺恭敬的扶老爷子到一旁休息,为老爷子按摩右手。“老师,有些体会要靠经历和时间的积累,我仍有不足。”师徒二人谈到专业上的东西越谈越开心。
在厨房的柳瑗不时听老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有时候或是一段悠扬或一段激昂的钢琴曲传过来,在这样和谐的环境下,柳瑗都自觉心情愉快,想着要是向蓁知道估计会羡慕的直跳脚,合着钢琴哼着熟悉的调子,翻炒锅里的菜,台面上各种食材按顺序排布好,在另一个台子上几个已经炒好的菜正冒着热气。
雷诺就是被这香气吸引过来的,入目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动人的场景,穿上卡通围裙的柳瑗,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可爱,嘴里哼着调子,不慌不乱的翻炒,又有几分怡然自得,真是不管在哪里都带着柳瑗特色。雷诺就这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柳瑗,在这一瞬间,他有想到天长地久。
“阿诺,你怎么在这里!老爷子呢?”柳瑗刚刚翻炒菜没注意钢琴曲已停下了了,待转身,才发现不知站了多久的雷诺。
“看你准备的差不多了,看看要不要我帮什么忙,比如摆摆碗筷之类的。”
柳瑗夹起一块鸡肉塞到雷诺嘴里,看他怕烫的哈着气,眉目乌黑灵动,“味道怎么样?”
雷诺点点头,囫囵的咬下肉,将骨头吐在手上,这才感觉到口腔没那么烫了。“小诺诺,从神坛走下的你真可爱!”
雷诺有时对柳瑗突然冒出的恶趣味表示理解无能。“我需要做些什么吗?小嘘嘘!”柳瑗一听这个叫法顿时暴走了。“阿诺,你变坏了!你竟然学宁瑾。”
宁瑾是老爷子的三孙子,调皮捣蛋,就和淘气的小男孩最爱作弄喜欢的小女孩一样,年少时因柳瑗性子静,唯有叫她小嘘嘘,她才会反应,因此柳瑗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暴走。
“好吧!我错了,我去摆碗筷,去盛饭”雷诺端着碗筷走出门,又折回来“瑗子,你的手艺真不错!”。
柳瑗抿着嘴笑了笑,雷诺真的有变化,这种变化因为发生在她看不到的几年里,因对比越发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