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迷糊中,边冷娘听见阿爹在叫她,她睁眼看见他正急切地呼喊她:“冷娘,你,你怎么了,怎么了?”她一见到阿爹,吓得起身将他一把抱住道:“阿爹,有僵尸,我害怕。”
边阿公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轻拍她的后背说道:“乖女儿,没事,你只是在做恶梦,好了,现在没事儿了。”
边冷娘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床上,房间的窗户好好地关着,窗户根本没有被打破,也根本没有僵尸,她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阿爹说:“噢,我,我做恶梦了!”
天色已经大亮,边阿公见女儿无碍,便到院子里练功去了。边冷娘洗漱完毕,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阿爹。
边阿公的功夫着实了得,他时而凌空飞脚,时而抬手射针,他身形矫健,不断地上下翻飞,一通专门用来对付僵尸组合套路打下来,已经让边冷娘看得眼花缭乱,她突然起身走到他的身旁说:“阿爹,从今天开始你教我功夫吧?”
边阿公先是一愣,继而正色言道:“冷娘,学功夫非常辛苦,你,你受得了这种苦吗?”
边冷娘点头道:“阿爹,我什么苦都受得了,你就教我吧?”
边阿公沉思片刻才点点头说:“好,阿爹可以教你功夫,但是,你必须答应阿爹一个条件。”
边冷娘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阿爹要说什么?不就是让我有功夫后,不许乱欺负人嘛,我知道。”
边阿公摇头说:“这个固然重要,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边冷娘十分意外地瞅着他道:“那阿爹意思是?”
边阿公叹了一口气道:“阿爹教你功夫是求生自保的,你以后可不能跟阿爹一起赶尸。”
边冷娘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你阿娘,不能让你赶尸。”
边冷娘不满地说道:“你和阿娘都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啊?”
边阿公蹲下身抓住她的肩头道:“孩子,你阿娘就是因为赶尸才丧命的,我可不能把你置身于险境之中。”
边冷娘只想尽快跟他学习功夫,所有并没有想得那么深远,便随口答应他说:“既然阿爹不想让我赶尸,以后我不赶尸就是了。”
边冷娘虽然只有八岁,可她这两年遭受的委屈已经远远超过她年龄所能实际承受的能力。所以,她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像阿爹一样的强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肯定不会像他这样,只能整天忍气吞声地活着。人一旦有了想法,性格将会变得无比的坚韧,无论吃多大苦受多大累都不会惧。边冷娘为了不受阿九的欺凌,她才要变得强大,虽然她不是为了与他争强斗狠,但是,她一定会向他宣誓强大。这便是她此时要跟阿爹学功夫的真实想法。
边冷娘从此开始每天跟着阿爹一起练功,跟他一起精修武艺。她已经抛开了一切杂念,把精力全部都放在了练功上,她也因此变得沉默寡言了,即便遇到什么委屈,她也不会再向阿爹哭诉了。
边冷娘和阿九之间的恩怨还在继续,阿九依然拉着阿坤对她发起攻击,随着功力的增进,她已经可以应付他们的简单攻击了。虽然如此,但她还是经常中招,因为随着他们恩怨的升级,她防范手段的提升,阿九的攻击方式也在不断地调整与升级。她中招时,往往都是她不知道他将在什么地方,将采取什么方式攻击的时候。他的想法一旦被她洞悉,吃亏的自然是他。他们的年龄越大,阿九吃亏的时候就越多,他们恩怨就这么一直延续着。
边冷娘十五岁那年,阿爹从广西赶尸回来,遭到僵尸的围攻,虽然他最终控制了僵尸,但是他也吃亏不小。当她见到他一瘸一拐,狼狈不堪地回来时,她再也按耐不住了,她不禁冲他大喝道:“以后我再也不让你自己一个人出去赶尸了,我必须跟你一同去。”说完,
边阿公摆摆手说:“不行,我还应付得了。”
边冷娘噙着眼泪冲他叫嚷道:“你每次都这么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去赶尸,我都要为你担心,都怕你回不来了。”说完,她“嘤嘤”地失声痛哭起来。
边阿公只得揽住她悉声安慰道:“乖女儿,阿爹知道你懂事,但是阿爹真的应付得了。”
边冷娘听他如是说,一把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道:“我不听,我也不管,反正下次你出去赶尸一定要带上我。”说完,扭头跑开了。
当边阿公再次出去赶尸时,边冷娘一直跟在他身后,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他们父女发生僵持。边冷娘最后对他说道:“阿爹,咱们比试一场,如果我打败你,你就让我跟你去赶尸。”说完,她不由分说,抬手就跟他动起手来。
边阿公没办法,只能招架,他以为他能轻而易举地制服她,但是他想错了。她所使用的招式阴辣无比,完全一副拼命的样子。他想赢她还真不容易,除非将她打伤。可他怎么忍心伤她呢?所以,这场比武他败了。
边冷娘从此跟着阿爹踏上了茫茫的赶尸路,成为了职业赶尸人。这显然是边阿公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可是这事已经由不得他了,女儿的加入让他轻松了许多,这原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又过了三年,阿九和边冷娘都已长大成人。再过几天,阿九就满十八了,阿九爹和阿九娘见到儿子已经长成一个壮小伙,他们自是欣慰不已。
阿九对边冷娘态度一如既往,他们十年的恩怨还在继续发酵。头两天,阿九和阿牛用荷叶包上一包屎尿,偷偷藏在边冷娘家的院外,他们打算用这个荷叶包偷袭她。那天,边冷娘从院子刚出来,他们就把装满屎尿的荷叶包朝她扔了过去。边冷娘现在已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们这点小伎俩怎么奈何得了她。他们扔过来的荷叶包被她一抬腿便踢回去了,荷叶包正中阿九的脑袋,他被炸开的屎尿浇了一个透顶凉。他因此一直憋了好几天,一直苦想对付她的办法。
阿九经过几天的冥思苦想,突然有了主意,一大清早他就急急忙忙到阿坤家把他拉了出来。
阿坤见他神情若定,便问道:“你今天打算怎么对付她?”
阿九若有所思地言道:“哼,我今天要用一个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办法对付她,这次一定要让她臭到姥姥家。”
“到底是什么办法,你说啊?”
阿九“嘿嘿”一乐道:“一个最原始又最有效的办法。”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究竟是什么办法?”阿坤都被他弄急了。
阿九这才对他说道:“提一桶屎尿躲到枫树上,就像咱们第一次泼她那样,她一定想不到。”
阿坤迟疑一会儿,才挠挠头说:“这,这样行吗?”
阿九瞪眼说道:“怎么不行?她不是功夫好吗,我们从树上偷袭她,看她怎么躲,而且她一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在树上偷袭她。”
阿坤见他信心满满,便点头道:“好吧,听你的。”
阿九和阿坤提了满满一桶屎尿来到他们第一次偷袭边冷娘的枫树下,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们在路边等待她的到来。经过多年的交锋,他们早已摸清对方的习惯,阿九知道边冷娘每天早晨都要从枫树下经过,因为她要到山腰下的一片湿地抓蚂蝗,确切地说,那片湿地是她经常抓蚂蝗的地方。所以,他才这么肯定她会出现。
边冷娘的身影突然在山头上出现了。
阿九见状,赶紧拉着阿坤提着满满一桶屎尿爬上枫树,并小心地隐藏好。
边冷娘快走到枫树下时,随手从路边摘下两片树叶,放在嘴里吹响起来。她吹的是苗家山歌的曲调,曲调悠扬而清脆。
阿九趴在树上对阿坤小声道:“来了,来了。”
阿坤点头道:“嗯,嘘,小声点儿。”
边冷娘刚走到树下,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她微微抬眼往树上瞟了一眼,立即顺手将嘴里的两片树叶朝树上打去。
阿九和阿坤刚想把满满一桶屎尿泼出,便被她射出的树叶分别击中,他们双双从树上掉了下来,满满一桶屎尿全都泼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边冷娘白了他们一眼便疾步离开了。
阿九和阿坤只得无奈地相视苦笑,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阿九和阿坤来到山后的小溪边清洗身上的污秽。
阿九将整个身子泡在水里,突然从水中冒出个脑袋问道:“阿坤,你看见她用什么打的我们了吗?”
阿坤摇头道:“没看见。”
阿九迟愣了一会儿道:“真是邪乎了,你说她会不会下蛊啊?”
阿坤撇着嘴道:“她会不会下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阿爹的蛊术相当了得。”
阿九冲他拍出一阵水花道:“这还用你说啊,能说些我不知道的吗?”
阿坤一闪头说:“阿九,我看咱们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儿吧,万一她会下蛊,咱们不是自讨苦吃吗?”
阿九推他一把道:“你怕什么?凡事有我。”
阿坤疑惑道:“你说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都拿屎尿泼她这么多年了,现在咱们都这么大了,还干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
阿九打断他道:“闭嘴,这些年我们吃的亏还少吗?输给一个丫头你甘心啊,你还算个男人吗?即便你能忍,我可不能忍。”
阿坤分辨道:“这不是能不能忍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跟一个丫头斗,太没意思了,再说,咱们斗赢她又怎么样?”
阿九一瞪眼道:“不行,难道这次就白让她整了,我们得报复,对她进行疯狂的报复。”
阿坤迟疑道:“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阿九态度十分坚定地说道:“必须的,你帮不帮我?”
阿坤无奈应道:“好吧,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
“走了。”阿九说完,起身朝岸边走去,他刚走到岸上便翻身倒地。
阿坤见状,立即跑上岸,一把将他抱起,只见头吐白沫,人事不知,他急切地冲他喊道:“阿九,阿九,你怎么了?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