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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梁少峰静静地躺了草地上,良久心情方才平复,此时天色却已不早,他这才想起独孤一生曾叫他打个猎物回去,一时间他又想到了今天学剑之事,这一想可又让他着实吃惊不小。

当时他虽然全神贯注地看了也没能看清,但此刻,他脑中就像存着一本图画一般,竟然将今早独孤一生舞剑的画面全都记录了下来。他慢慢地整理着这片记忆,渐渐地,一招一式都跃然出现在了眼前。梁少峰兴奋地赶紧跳起来,顺手找来根树枝,便按着脑海中的画面一招一招地打了出来。第一遍略显生涩,但他却一遍比一遍打得好,他也惊叹于自己的这份长进,只打了两三个时辰,梁少峰就把各招各式间都连接得融会贯通。这时天已经向晚,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但梁少峰心里却是无比的开心,比那五月天的太阳还要暖和。在回去的路上,梁少峰很轻易地便逮到了一只肥野兔,一路上他纵高跃低,就像一只猴子一般,始终不肯中规中矩地走一段路。

回到洞中,独孤一生看着他乐得合不拢嘴地样儿,淡淡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梁少峰呵呵地笑道:“独孤前辈,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梁少峰迫不及待地便将他今天遇到的事儿都说了出来,轻功神速,过目不忘事后回放等本领都被他得意地说得天花乱坠。

独孤一生则依旧淡淡地说道:“这对于一个已经移筋接骨的人来说,就像正常人吃饭睡觉一样,太普通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问你,我叫你和那小蛇多玩会,你玩了多久?”

梁少峰吐了吐舌苔道:“我……那大蛇没我跑得快,我一下就将它甩掉了!”

独孤一生轻轻地拍了拍梁少峰的脑袋说道:“你个没出息的小子,我叫你好好和它们玩,你跑什么?以后把你每天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都拿去和那两条小蛇玩玩,听明白了吗?要是敢再跑,看我不打你!”

梁少峰这时才明白了独孤一生的用意,他是想让那两条大蛇来作为自己的对手,助自己练剑啊!而且独孤一生早知道自己轻功已经不凡,所以才说一定不会有事的。想到这里,梁少峰又是喜悦又是感激地道:“是,弟子遵命!”

以后每天,梁少峰总是先专注地看独孤一生舞一遍剑,再和他交一次手,然后再出洞去回忆独孤一生所使的招式,最后才将自己学到的东西拿去和那两条巨蟒玩,还好他用的是树枝,所以使出来的招术都伤不了那两条巨蟒,最多只被他不小心剥下去几片巨大的蛇鳞。

就这样过得十七八日,梁少峰发现了一个问题,独孤一生每次舞的剑法都全然不同,而且和他过招时他都根本没有用到过他舞出来的剑招。终于在一天晚饭后,梁少峰忍不住问道:“独孤前辈,为什么你每次使的剑法都不一样呢?而且和你过招之时,你怎么都没用过那些剑招呢?”

独孤一生轻轻笑道:“小子,你能这么早就发现这个问题,看来你这小子还是挺不错的嘛!其实,我每次舞给你看的剑招,都是从前江湖上一流剑术中的精要,这些剑招并非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从各门各派搜罗来的。而我主要要教给你的,”说到这里,他用手敲了敲梁少峰的脑袋,接着道:“是脑子,用脑子去学武用武!你要用灵活的脑子去和别人过招,而不是死板的招式。真正的高手他们比的都是脑子,而不是武力。你现在武功还很浅,所以你得先学这些死板的剑招,就像文人必须先学全那些没有生气的汉字,才能写出有气势的诗句一样。当你掌握了这些精要剑法的时候,那时候能分出高下的就不是你的剑招了,而是你的脑子,谁能更快更巧的应变,谁就会更强。还记得那次你谈到你懂医吗?我问你如何医治你自己,你说出了移筋接骨术,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很懂变通的,这很好!招式永远是死的,就像汉字一样,他们都放在那里,只要是你肯学,你就一定能学会,但之所以会有李白杜甫和一般文人的差距,这就在于个人的大脑了!其实,文武之道是相通的,所以我要你记住,每一次和别人交手,多用用脑子,你在打倒别人的同时,还得用让自己最没危险的招式,不管这招式存不存在,你有没有练过,只要你能使得出来这样的招式,它就是存在的,它就是最好的!”梁少峰恍然地点了点头,独孤一生则继续说道:“所以,我传你的这套无极剑法其实不是一套剑招,而是一种思想,当你和高手临敌一战时,需要的也不是剑招,而是这种应变的思想!再练半年左右,你就能全学会这些精要的剑招了,到时候我每天需要做的,就只是和你交一次手,其他的就得你自己去领悟了!”

梁少峰唯唯诺诺地点着头,这些武学的精要他都默默地记在心头,他知道现在那些他还不明白的,日后一旦全弄清楚,他也将会成为一个武艺可怕的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洞外又是一片莺飞草长百花争光的景象,梁少峰的剑招已经全部学完,开始了他新一阶段的学习。这一年,他的成长已经很是明显。

这一天,独孤一生在教完他后说道:“峰儿,这一年来你可长进了不少啊!不到一年,你和我过招就已经能把我逼到了十招以外,再过个两年,只怕我还真拿不下你了!”

梁少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都是独孤前辈您教导有方!”

独孤一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现在和那两条小蛇玩得怎么样了?”

梁少峰诡异地又笑了笑,支吾着道:“那两条大蛇被我玩得都不敢和我玩了。之前我和他们弄一阵,总是力竭了便即跑掉,但是后来,我和他们玩的时间越来越长,慢慢地,再到后来,竟变成他们先跑掉了,可惜它们这对逃兵没我跑得快,有几次被我追着和它们玩了一会儿,它们后来就不敢来惹我了!”

独孤一生听他说完,忍不住哈哈笑了笑,道:“这两条小蛇以前惹了你,恐怕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笑了一阵后,他接着说道:“这样吧,你以后也不用和那两条小蛇再玩下去了,这样易动的对手你既然已经驯服了,下一步就该让你尝试更难一点的。从这里往东走大约三十里有一处瀑布,瀑布下是一个深潭,你先到那深潭里去体会一下如何在静水中找到水最弱的地方,然后再去瀑布下面劈击飞泻而下的水流。记住我说过的话,在攻击对手时要让自己尽可能的安全,而且要做到使最少的力获得最大的效果!”

梁少峰点了点头道:“是!”

时值五六月间,正是生机一片江山无限好的时节,梁少峰提气纵起轻功,向着东边三十里处的瀑布奔去。一路上他总感觉是在往上而行,他翻山越岭经过了不少险要的地势,奔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他总算听到了“隆隆”的沉闷的水流冲击声。梁少峰抓紧一口气,又急跃了几个起落,刚攀到山顶时,他立时便停住了脚步,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美景,仿佛是意外地找到了世外桃源一般。那瀑布是悬挂在与他相对的那处绝壁上的,像一块从天悬下的白练,看上去当真有飞流直下三千尺之势。那瀑布下边是一个碧绿的深潭,四周都是高山,宛如一块天上掉下的碧玉正好镶在了其间。瀑布虽高,水流下泻之势虽猛,但也只是在深潭边溅起了一些白色的水花,这更使这块纯朴的碧玉多了些微瑕的美感。深潭旁绿树红花交相辉映,一改四周山峰的险要之情,这数重大山倒好像成了这位小家碧玉的俏姑娘的勇猛保镖。

梁少峰愣了好久才舍得慢慢地走进这天堂一般的美景中,他心中真有一种唯恐亵渎天物的惭愧。看到这般美景,他心中对姐姐陆薇若的思念也被沉沉地勾起。呆呆地回忆了半晌,梁少峰重重地叹了口气,方才渐渐地收起了心神,开始思索独孤一生给他出的这个大难题。水的弱处,他觉得这似乎有点滑稽。

梁少峰看着平静的水面,想了一会儿,便即纵身跳进了深潭里,很久没有这样洗澡,一入水他倒先高兴地玩了起来。过了一阵,他才完全放松地仰躺在水面上,静静地思考弱处的所在,但是除了惬意他并没有感到还有什么呀!什么水的弱处,他丝毫没有感觉到。

一连几天都这么过去了,他仍然一点进展也无,无奈和烦躁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甚至还带有一点的怀疑,他始终不明白水怎么会分强弱。这一日,他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天的澡,依然是一无所获,这时一个老年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是个樵夫,显然是到这山里来打柴的。

梁少峰早已闲得快闷出了病来,看见有人来,便即很热情地打起了招呼。他远远地叫道:“嘿,那老爹,怎地独个儿来这山里打柴?”

那老者听到声音倒是先吓了一跳,显是没看见他。到得走到潭边时,那老者才说道:“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是水鬼找上我了呢!你个小伙子,咋地跑到这里来洗澡?小心啊,这里可邪门得很!”

梁少峰一听之下可又来了好奇,赶紧爬上岸来问道:“老爹,这里景色如此之美,你怎生说它邪门得紧呢?”

那老者缓缓地道:“小孩子可真不懂事,什么都不懂就敢跑到这里来泡澡!告诉你吧,小伙子,这个深潭叫作洪泉,看见了吗,瀑布底下那块石头就叫作三生石。”

梁少峰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三生石这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那老者则继续说道:“不只好听,它还大有来头呢!”

梁少峰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来了兴趣,赶紧问道:“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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