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开始在许建东口中发现的‘1303231979’这十位数字,随着每一次谋杀的发生,数字减少两位,减少的数字就是代表已经被杀的人。”陆凡一解释,“‘13’代表老吕、‘03’代表老李、‘23’代表老樊。如果算上刚刚失踪的贾兰,19代表贾兰。”
“然后呢?这和元素周期表有什么关系吗?”谢刚问。
“我们看元素周期表,13号元素是铝,3号元素是锂,23号元素是钒,19号元素是钾。”
说到这里,所有人恍然大悟:“天哪,刚好是他们的姓氏!”
“对!”陆凡一点头,“凶手就是利用元素周期表的这一对应关系,写下了这组密码。”
“那79号元素是……”大家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79号元素,大叫出来,“啊,是金元素。”
“可是我们重案队没有姓金的啊?”李宁疑惑地说。
“曹帅,你快在电脑里查一下,全局民警有谁姓金?”谢刚下令。
陆凡一提醒:“大家不要忘了,同音字也可以啊!”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身影快步走进来,远远就冲谢刚大喊:“谢刚,我听说凶手又作案了?你为什么不报告?”
“靳局长……”谢刚只说了三个字,就愣在那里了。
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傻了眼。“靳”和“金”谐音。难道凶手最后一个要杀的人,竟然是W市的公安局局长?这也太疯狂了吧!
陆凡一皱眉,他没想到和凶手打明牌的计划会被这位最关键的人物打乱。
靳局长气呼呼地坐下来,继续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要不是我在半路正好碰到送老贾去医院的车,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贾兰失踪了,现在还不能证明就是凶手干的,各分局和派出所的民警都已经在尽全力寻找。”谢刚说。
“务必尽快找到贾兰!”
“是。”谢刚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靳局长,我们刚刚破译了凶手的谋杀密码。”
“是吗?”靳局长一听,喜出望外,“快说!”
“密码中的数字和元素周期表一一对应,数字代表的元素刚好是每次被害者的姓氏。”
靳局长想了想,果然如此。
“凶手最后留下的数字是79,根据元素周期表推断,最后一个被害者应该姓金,也有可能……”谢刚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也有可能姓靳。”
靳局长反应何等之快,马上就明白了谢刚的意思:“你是说,凶手计划的最后一个谋杀对象是我?”
“现在还不好说。”谢刚支支吾吾。
“靳局长,1991年那个绑架专案您参与了吗?”欧阳嘉突然问。
“1991年我是刑警支队的支队长,那个案子的专案组就是我拍板定下的,整个案件的侦办方案也是我批准的。”靳局长答。
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凶手最后一个要杀的人,就是W市的公安局局长。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靳局长笑了笑,“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靳局长,我还是找几个武警……”
谢刚话未说完,就被靳局长打断:“不需要!陆凡一不是说了嘛,凶手很可能是重案队内部人员,今天,重案队所有人都集中在会议室,凶手也很有可能就在这里。好,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待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动手。”这位铁娘子回头就叫自己的秘书把需要处理的文件都搬进会议室,干脆在重案队会议室办起公来。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谁也不敢出声,只能听见靳局长翻阅文件和写字的沙沙声。
每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想象,凶手究竟会采取什么手段对这位公安局局长下手。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除了上洗手间外,所有人都不敢离开会议室半步。
谢刚特意安排了两名女武警守在门口,夜里,靳局长去了两次洗手间,都有武警暗中保护。
在忐忑不安中,天亮了,沉寂了一晚上的城市再度活跃起来。
“你们看,我不是没事吗?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被人开膛剖腹。”这位公安局局长笑得倒是从容,“好了,上午我要去市委参加换届选举,你们慢慢在这里等凶手吧!”她转身走出会议室,走向电梯,身后跟着秘书。
“靳局长,还是小心点吧,尤其在换届选举这个节骨眼上。”谢刚跟上去,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还是安排几个武警跟您一起去市里,这样我才能放心!”
靳局长站住,想了想说:“小心点总是没错,这样吧,你跟我去市里,这里就暂时由欧阳嘉负责!”
靳局长和谢刚走后,会议室里立刻闹哄哄一片。
“我们不能这样干坐着等凶手啊!”
“凶手做了这么多案件,一定留有什么线索,与其待在这里无所事事,还不如出去查案子。”
“就是!”
欧阳嘉看了陆凡一一眼,知道他也急着出去查资料,把心一横,说:“既然大家都认为没有必要继续待在会议室,那就解散吧,各组继续查案。”
大家巴不得这样呢,听欧阳嘉这么一说,立刻就散了。
“欧阳,你有许建东被杀那天酒店的监控录像吗?”陆凡一说,“我的电脑前几天被查封了,一直忙案子的事,忘了叫信息安全科的人来解封。”
欧阳嘉点点头:“在我办公室电脑上。”
两人来到欧阳嘉的办公室。
欧阳嘉从自己电脑里调出酒店监控录像:“这段录像不是已经研究过很多遍了吗?怎么现在又要回头看啊?”
“我们一直忽视了一个问题!”陆凡一把老吕写的那张纸条拿出来,“你看,重案队有这么多人,当天基本上都参加了你和许建东的婚礼了,为什么老吕只写下这么几个人的名字?”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欧阳嘉疑惑。“先看录像再说。”
录像结束的时候,陆凡一又问:“你有没有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
“通向洗手间的通道有两条,我之前标注为A、B。一般人进出洗手间都是原路返回,不会特意横跨C通道从另一侧返回大厅。但是,有两个人除外。”
“你是说老吕和谢刚。”欧阳嘉也发现了这个现象,“老吕已经死了,而谢刚,从录像里看,他在C通道的时间非常短,有一次甚至只有半分钟,不具备作案的时间。”
“半分钟?”陆凡一仔细看着录像里的谢刚,沉默了很长一会儿。
“怎么了?”欧阳嘉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要去一个地方。”
“哪里?”
半个小时后,车子达到目的地。欧阳嘉不敢相信,陆凡一说要去一个地方,竟然是她和许建东结婚的五星级大酒店。谋杀案发生后,她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而现在,为了查案,她不得不重新回到这个伤心之地。
陆凡一一进酒店,直奔案发的女洗手间。
“你在干什么?”看着他从C通道一头走向另一头,欧阳嘉诧异地问。
“45秒!”陆凡一走完C通道全程,站定,飞快看了眼手表。
“什么?”
“从监控录像里看,谢刚从A通道进,从B通道出,在C通道的时间最短的一次只有半分钟。”陆凡一解释,“可是,我刚才按照他在监控里走路的速度,试验了一下,至少需要45秒!”
“也许谢刚走到半路改用跑的也说不定啊!”
“有可能,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老吕莫名其妙地在监控里消失了!”陆凡一微微眯起眼。
“老吕在监控里消失和谢刚有什么关系?”
陆凡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酒店的监控录像是用录像带存储的,而不是硬盘。”
欧阳嘉点点头。
“你带笔记本电脑吗?”陆凡一突然问。
“带了,在车上。”
陆凡一马上将A、B通道两段监控录像刻成光盘,回到车上,将光盘内容拷进电脑,打开两个暴风影音同时播放A、B通道两段监控录像。
这一次,他没有查看监控内容,而是一直快进,B通道的监控视频先播放完毕,过了10分钟,A通道的监控视频才结束。
“奇怪,太奇怪了!明明是同一时间段的监控,为什么A、B两条通道视频结束的时间不一样?”欧阳嘉惊呼。
“很简单。”陆凡一面皮紧绷,“有人曾把B通道的监控录像带取出来,往回倒带了10分钟,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正好把老吕走过B通道的画面覆盖了,所以,老吕才会在监控里消失!也就是说,从那以后,B摄像头录下的画面,都是比真实时间晚10分钟的画面。我们要感谢老吕,一般人去洗手间都会选择原路返回,若不是他阴差阳错地走了另一条通道,凶手的作案手法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解开。”
“凶手是谁?”这是欧阳嘉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陆凡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还记得老吕写下的线索吗?重案队人很多,可老吕却只写下这么几个人。”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当时,老吕一边查看监控录像一边记录每个人经过A、B通道的时间,当他写下某个人时,他恍然大悟,解开凶手的诡计,并且发现这个人就是凶手,所以他不需要再往下写了!”
“这个人就是……”
“谢刚!”陆凡一非常肯定地说,“他是从A通道横穿C通道,再从另一侧的B通道返回大厅,如果录像带没有被他动手脚的话,他在C通道实际停留的时间不是半分钟,而是十分半钟!”
欧阳嘉突然想到了什么:“糟了,谢刚现在和靳局长在一起。”
半小时后,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驶入市委大院,未等车停稳,车门已经打开,欧阳嘉跳下车,问门口的武警:“换届选举会议在哪里开?”
“西侧的大礼堂。”
陆凡一和欧阳嘉直奔西侧大礼堂,正要进门,却被四名武警拦住了,“里面在开重要会议,没有市委组织部的批条,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我们要见靳局长,有重要的情况要汇报!”欧阳嘉焦急地说。
这时从大厅里面走出一位组织部的女工作人员,看到陆凡一和欧阳嘉,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要见哪位局长?”
“我们是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队的,要见公安局局长靳恕。”陆凡一答。
“靳局长是候选人,换届选举会议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投票阶段,现在,谁都不准进去。”工作人员说。
“靳局长还活着吗?”欧阳嘉急得失语。
工作人员和武警战士看了欧阳嘉一眼。
“我这位同事是想知道靳局长目前还在会场吗?”陆凡一赶紧圆场。
“当然,作为候选人怎么能离开会场呢,我刚从里面出来,靳局长就坐在第一排。”工作人员说。
陆凡一和欧阳嘉飞快地互望一眼,焦急和不安笼罩在两人的脸上,情况非常危急,打电话给靳局长是行不通的,因为一旦召开重大会议,会议室里的手机信号是被屏蔽的。
“现在有个紧急情况,你能帮我们转达吗?”欧阳嘉无奈之下想出一个办法。
“你说。”工作人员说。
“我是公安局的,据可靠消息,有人要暗杀靳局长。”欧阳嘉激动地说,“需要马上派人确保她的安全。”
“你们不是开玩笑吧?”工作人员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真的是公安局的?”
“这是我的警察证。”欧阳嘉把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接过欧阳嘉的警察证,看了一下:“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核实一下你的身份。”
陆凡一和欧阳嘉两人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也不见那个工作人员出来。就在这时,“嘎”的一声,一辆警车停在了礼堂门口。老马、杨帆、李宁、曹帅先后跳下车。
“难道重案队接到谋杀案的报警啦?”陆凡一浑身一绷。
听他这么一说,欧阳嘉也直冒冷汗,难道还是被谢刚抢先一步?
“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里面出事了?”欧阳嘉脸色大变,问李宁。
“重案队值班室刚刚接到市局指挥中心的电话,说市委大礼堂门口有个叫欧阳嘉的重案队女民警想硬闯会场,要我们立刻来看看情况。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居然敢来这里闹事,疯啦?”李宁气呼呼地质问道,然后瞪眼看向陆凡一,“凡一,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我说那个工作人员怎么去了这么久。”欧阳嘉气得直跳,“原来是通知公安局来人把我弄走啊!”
“行了,你们两个赶紧跟我回去!”李宁上来拽欧阳嘉。
“你别拉我!”欧阳嘉用力一甩胳膊,大喊一声:“凶手是谢刚!他要杀靳局长!”
“你说什么?”老马、杨帆、李宁、曹帅全愣住了。
刚才那位工作人员听到门口的声音,又走出来,不耐烦地说:“你们怎么还不走?里面已经散会了,你们赶紧走吧!”
“散会了?那靳局长呢?”欧阳嘉问。
“你们的靳局长已经被提拔了,她现在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三重领导的身份了!”
“她什么时候出来?”陆凡一六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这才是眼下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她要和政法委的几位领导谈工作,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我们确实有万分紧急的情况要见靳局长,现在选举大会也已经结束,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陆凡一问。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好吧,看在靳局长的面子上,你们进来吧,不过必须把武器交给武警保管。”
一名武警扣下了众人身上的手枪和手铐:“进去吧。”
陆凡一他们刚上楼,就发现几个工作人员神情焦急。“出什么事了?”陆凡一拉住其中一人,连忙问。
“靳局长不见了。”一个人说。
“我们是公安局刑警队的,发生了什么事?靳局长怎么不见的?”欧阳嘉急了。
“散会以后很乱,大家都没注意靳局长去了哪里?”
“她旁边是不是跟着一个男人?”
那人想了想,点头说:“是有个男的一直跟着她,好像也是你们公安局的。”
“那个人呢?他现在在哪儿?”所有人几乎一起问。
“也不见了。”
糟糕!陆凡一和欧阳嘉四目相对,直觉地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这个礼堂一共有多少个洗手间?”陆凡一突然问。
“这个大礼堂一共四层,一楼有两个洗手间,二楼、三楼、四楼各一个。”
“老马、杨帆你们负责检查一楼的女洗手间,李宁和曹帅分别去二楼和三楼,我和欧阳嘉去四楼的女洗手间!”陆凡一飞快地作出安排。
一秒钟也没有耽误,所有人立刻行动,陆凡一和欧阳嘉直奔四楼,那里一般没什么人,是谋杀的最佳地点。
四楼女洗手间的门敞开着,陆凡一和欧阳嘉都没有带枪,只能硬着头皮冲进去。洗手间空无一人,推开三个隔间的门,也没发现什么。
这时,欧阳嘉手机响了,是李宁,他们已经把其余三层的洗手间都仔细搜查了一遍,没发现情况。
“难道我们估计有错?”欧阳嘉自言自语。
陆凡一沉默不语,蹲在地上,久久盯着水磨石地板缝里的一个小黑点。
“有什么发现?”欧阳嘉凑过去。
陆凡一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黑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是血!
他站起来,两颊生硬,声音低沉:“谢刚肯定是在这里动手的!”
欧阳嘉瞪大眼睛,环顾四周,没有血,没有被开膛剖腹的尸体,也没有《Rape Me》的音乐,什么都没有。
四周安静得可怕。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谢刚怎么可能把现场整理得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陆凡一疑惑地盯着合上的抽水马桶看了好一会儿,上前一步,伸手,慢慢地慢慢地将马桶盖掀起来。
一刹那,他踉跄地倒退一步。
欧阳嘉刚好站在他身后,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捂住嘴。
靳局长的头颅被人切下来塞进马桶里,她愤睁的眼睛射出怨恨的目光,从马桶里死死瞪着外头,仿佛要从里面爬出来。
这一次,没有那首恐怖的《Rap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