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家时天色已晚,有时候我会想,那沉墨般的幕布后会不会有一张血盆大口,有一天将我们统统吞没?千家万户的灯火带来些许暖意,车窗两边有无数人掠过,或是下班后一起逛街的姐妹,或是约会的情侣,还有抱着孩子的夫妇..突然就想到了唐懿辰,那个让我一想就疼的人。
多么怀念啊。我们的小时候。
车停在了院外。我住的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一棵老榆树遮住了半边天。下车的时候便感觉有人跟着,想到克洛斯说桑尔要来了,手里拿钥匙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只是手里满是冷汗,不免慌得赵不准是哪支钥匙。
冰冰的手搭上肩,我下意识回身一个勾拳,却被反握住手。
来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未曾想到我会这些。
“是我。”唐懿辰的声音有些低沉,半带着探究地看我苍白的脸。
我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
“有事?”
“你真的要去A市?”
“嗯。”
“不许去!”他盯着我神色莫名,“留在千灯也好,回加拿大也好,随便去哪里就是不许去A市!”
我想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可是..
“克洛斯已经过去了,明天我也得.”
“沈睿,克洛斯真的是你爱人吗?”他突然又问了我一句,笃定的语气让我没有勇气去说谎。
“不是。”
他紧抿的唇角微微放松了些。
“可我们订婚了,我们早晚会是夫妻的。”
他的瞳孔放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连我也不信,一向爱情至上的我竟有一天会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离开他,离开克洛斯家族。”
我的眼睛挑了挑,被他眼里的威慑力惊吓。
我转过身企图开门进屋。不想与他去争辩什么,因为到最后都会听他的。没有任何理由。
却不防被他一把抢过手里的钥匙,粗鲁地将我扛在肩上大步向他的车走去。他把我扔进车的副驾驶后就那么暴躁地开着车,我死死的拉住安全带,有一种亡命天涯的错觉。
然后我又被他扛进了他的房间----应该是他现在的住所,因为刚才一众家丁都称他为先生。
他将我锁在屋内就兀自离开了。片刻之后有位阿姨送了睡衣过来。我有些奇怪,这些衣服,是谁的?
“太太.”她将衣服放好后并未离开,反而径直站在我的年前。我这才觉得她很面熟。
她的一声太太更是让我的心跳失了一拍。“不,,,我不是.他的太太.”
“太太,既然你回来了就别和先生怄气了。你多开导开导先生吧。这几年你不在,先生过的.很不好。”
她仍唤我做太太,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这才发现她是当年照顾唐懿辰的佳嫂。“你是‘’‘佳嫂?”
她冲我笑笑,眼角皱纹越发深了。“当年,唐家势大,先生父亲一走唐家没少受打压,可你又走了.”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东西碎掉的声音打断了。佳嫂拉着我去同层楼的拐角处的房间,房门半掩着,玻璃被砸碎的声音扯人耳膜。
佳嫂叹口气,“去劝劝他吧。他一发起脾气来就谁都劝不了,事后想起来又气自己的不是.”
我吞了吞口水,有些艰难地走过去。这样的他,除了那一次他喝醉了倒是再没见过。
我推开门的时候一个花瓶扔了过来,堪堪碎在我的脚边。我惊恐地看着唐懿辰,他的脸上闪过慌张懊恼和不堪的神色。他别过脸,踉跄着走进一旁的浴室,不一会儿便传来窸窣的水声。
我环顾四周,书架上、书桌上的书本、文件凌乱地散了一地,破碎的花瓶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雪白的地毯上隐藏着多少伤人的碎片?隐隐的还看见一小块红色,他是受伤了么?
我轻轻地捡拾着地上的凌乱,却看见少年时的课本----应该是后来他去学校拿的。每一本书上都歪歪扭扭地写着沈睿二字,细看却会知道有人描摹了好多遍。他的每一本书、每一份文件的收纳盒右下角都有一个小小的‘睿’字,就连钢笔上也刻有我的名字。
唐懿辰,你该有多疼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