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笑得花枝乱颤:“你是不是睡傻了,不过这一类要求我可以尽情满足你耶!”
她迅速地抓住默林袒露的上臂内侧的白肉,恶狠狠地掐了一把。
“哎呀,我的菩萨呀,疼死了!”默林嚎叫着从沙发里弹了起来。
“哈哈,谁让你自己提出这样‘诱人’的要求的。嗯,别闹了,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几个菜。”说着小薇亲了亲他的额头后一转身进了厨房。
默林低头看看胳膊上的被小薇拧过的地方还是红红的,看来现在真的不是做梦啊,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默林奔到窗口看看外面的情况,嗯,街道上确实是周日的安详样子。他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摸到电视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频道里显示的时间也是四月二十一日星期日,更诡异的是滚动播出的新闻都是“昨天”上午小薇离开之后他在吃饭的时候看过的新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默林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咦,且慢,默林突然想起了就在这个周一也出现过这样的疑虑,现在的情况跟那天的僵局似乎有一点类似啊?!
眼前的景象分明就像前一周那两个真假礼拜天一样,默林既然现在肯定自己不是做梦,那么所谓“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应该是梦境里的,可是既然那个是梦,为什么偏偏又能跟今天的事情对应上,比如小薇电话的时间和内容,而且如果按照“昨天”的情形小薇在做什么菜默林现在也应该是知道的。
默林抑制不住好奇心起身推开厨房门,看到小薇正在仔细地切冬瓜,旁边的菜盆里正泡着硕大翠绿的青椒。听见门响小薇回头冲默林一个甜蜜的微笑,而默林面部肌肉抽动了几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退回到屋子里默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事情发展的抽象程度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能力了。默林走到洗手间的水池边拧开水龙头,他用冷水狠狠地擦了擦脸,冰凉而略带自来水特有味道的冷水再一次提醒默林现在绝对不是在做梦。
默林决定坐下来冷静的思考一下,过了一会儿,小薇做好了饭菜出来跟正在出神的默林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去加班了,她还以为默林的沉默不语是因为她不能和他一起去机场迎接他舅舅而不高兴了。默林看着小薇走出房门,但是并没有听见她下楼梯的声音,说明她是在等电梯下去。这一点跟“昨天”发生的情景在细节上又出现了不一致的情况,那时候明明是默林调戏地追到门口,小薇从楼梯噔噔噔地下去了而不是坐了电梯。默林的脑袋变得更糊涂了。
他又竭力整理了一下思路,在“昨天”小薇走了之后他边吃饭边看了会新闻和体育节目,然后下午坐着大巴去机场,然后扑空了没接到舅舅就又坐车回来了。默林按照这段“回忆”把电视转到“昨天”看的频道上,他记得当时先是看了新闻节目,然后转过了看了两节NBA的比赛,对阵的是热火主场对雷霆。果然现在体育频道在转播的正是这场NBA比赛,而且场上的进程跟他“昨天”印象里的好像很吻合,默林真是越看越心惊,特别是当“小皇帝”詹姆斯最后投进超远距离三分球的时候,场边的观众以及播音员都非常的激动,默林更很激动,只不过他激动的是詹姆斯的那个绝杀无论是位置还是方式都是他“昨天”绝对看到过的。
现在事实已经很明确地说明他正在经历让人难以置信的“昔日重现”,他印象里的“昨天”的那个星期天里的事情正在“今天”这个星期天里重复发生,当然也不是绝对重复发生,起码那些会受到他的行动变化影响的部分今天没有发生。比如他“今天”没有追小薇到门口,小薇就坐电梯下楼了,而“昨天”则是跑下楼的。
且慢,如果这个设想是真的话,那么“今天”晚些时候默林还应该接到一个自称是他舅舅国内同事的电话,通知他说他舅舅因特殊的航班原因今天不能回来了。默林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有点像天方夜谭,他踱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决定出去转一转,去一些“昨天”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
于是默林穿戴好坐电梯下楼乘上一辆开向市区的公车,一路上看到窗外逐渐复杂繁华的景物,更加确认自己现在不该是在发梦,因为不可能做出这样包含大量鲜活细节的梦境。
默林临时决定去西单的图书大厦转转,那里的书虽然不打折但是贵在齐全。默林一直想去买本很偏门的编程参考书但因为周末总是跟小薇在一起没有得机会去。今天正好一个人出来,可以从容地找找看。
西单本就是繁华之所,周末更甚,连图书大厦里都是人头攒动,想安心找找书都不从容。所幸默林在售货员的帮助下很快在书架上找到了想要的那本书,然后又溜达去看看关于摄影方面的图册。默林颇喜欢摄影,但水平一般,不过特别喜欢收藏摄影图籍,只是这类图册大多是用精美的进口铜版纸印刷的,价格都很贵,默林更多的只是在书店里翻翻过过眼瘾。今天有几本真的非常让他中意,但是看看价格能顶上他一个月的午餐费还是理智的作罢了。哎,什么时候买东西能不在乎价格该多好啊,默林正在为孔方兄发感慨,他的手机忽然抽嗒嗒地响了起来。
默林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昨天那个舅舅的同事来电时候的号码,看看手表的时间跟昨天发生时几乎是一样的。人们通常很难在接听一个电话来临之前就知道那边要说什么,而现在默林不仅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而且也肯定地知道对方会怎么说。
果然事情的进展和他的料想,或者准确地说是和他的“回忆”完全一致,他如此心平气和地听完这样一个突发消息以至于电话那头的老兄心里直嘀咕这个同事的外甥真的很有大将风度啊。
挂了电话,默林也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夹着书一个人闲走在喧闹的西单商业街上,面前闪动过的各色人等的脸庞让默林的思绪更为混乱,现在所处的世界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呢?
默林忽然一个激灵,有一个火花在他的脑际闪了一下,他想起了就上个星期天发生的怪事和之后的星期一发生的更怪异的结局。李默林暗暗思忖到:嗯,回想起来,上星期的“后一个”周日自己早上坐车去公司,后来给小薇打电话然后又到市里找她这些事情都是那么清晰而且有质感,只是因为周一发现这些事情全都无迹可察才把它们推定为幻觉或梦境。也许还是要等到明天,真正的星期一来临的时候就能知道究竟“昨天”和“今天”到底哪个才是真正发生的。
于是从默林工作以来,破天荒地会在一个周末去期盼周一快点来到。
但是周一现在看起来有点遥远,默林低头看看表还不到四点。剩下的时间做点什么呢,默林决定去找小薇。因为他记得在“昨天”晚上临睡前小薇给他打电话聊天的时候知道其实她下午五点多就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只是后来一个同事拉着她和其他姐妹一起去新装修的家里参观才比较晚才回到宿舍。
为了避免路上阻塞,默林一转身从西单下了地铁,在五点之前就到了小薇的单位门前。他掏出手机给小薇打电话,小薇正好刚忙完自己的工作,默林说你出来吧,我们一起去吃饭,我就在单位门口。
小薇将信将疑地出来,果然看见默林笑盈盈地站在单位传达室的外边跟她挥手,惊奇万分的小薇追问默林怎么知道她正好忙完了自己的事情,默林搂着小薇的肩膀说:“我掐指一算就料到了呗”。小薇反手使劲掐了一下他的手背,“又吹牛,那你料到这个没有?”
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沿着马路走了许久,然后一起去了离小薇单位不远的一个公园里的夜市吃了烤串和其他小吃。欢愉的心情下,时间总是走得很快,当默林依依不舍地告别小薇坐上末班车赶回昌平的住处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默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了公寓大门,心里又惦记起了明天来,他心里很希望当明天再醒来的时候会发现当下这个“星期日”发生的是真实的。
正巧此时有一个空的电梯等在一楼,默林一步跨进电梯并摁了关门键,就在电梯门就要关闭的一瞬间,默林听到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向公寓大门跑进来,并且大声呼喊着“别关门,别关门”,听声音的浑厚应该是来自一个成年男子,不过声线有些颤抖好像当事人情绪挺激动。
默林正想伸手去摁开门键,可惜电梯已经合上了门开始向上启动了,默林耸耸肩:“哥们,不好意思,实在是你不走运。”
默林的住处是在九楼的九零三号,他打开房门回到家里,把携带的物品和外衣往沙发上一丢,就赶紧跑去洗手间小解。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默林催促自己赶紧忙活完就去睡觉。
可就在几分钟后,当默林在洗脸池边懒洋洋刷牙的时候,忽然门铃急促的响了起来。这么晚了,能是谁呢?默林一边用毛巾擦干脸颊上的水,一边慢吞吞地往门边走去,但是门外这位脾气还很急,估计手就一直没从门铃按钮上拿下来,所以刺耳的门铃声一直就没有停,默林的心里老大的不乐意。
默林从门上的猫眼看出去,映着走廊里的灯光可以看到门口站着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长着一张大众脸,带着黑色边框的眼睛,只是面部表情很焦急。
“你找谁啊?”默林隔着门问道,“还有你别再按门铃了”。
“啊,你快把门开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门外这位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句,声音还有点冲。
默林心里想你谁啊我也不认识,凭什么给你开门,又隔着门问到:“你是哪位啊,我们认识吗?”
“我们不认识,但我找你有急事,你快开一下门。”门外这位的声音又提高了好几度:“再晚就来不及了,你快把门打开。”
“有什么事你就先在门外说吧,这么晚了,我又不认识你。”默林被门外的这个陌生人理直气壮的态度吓了一跳,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我可不能给他开门。
“这个事情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赶紧让我进去。”
默林耸了耸肩,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都快12点了,我要睡了”。
陌生人听到这句话好像更着急了:“喂,你别睡,赶紧把门打开,我真的找你有急事!”,那声音基本是用吼的了。
默林更加确定这货必然是个神经病了,不然怎么会大半夜跑到人家门口敲门还理直气壮地大喊大叫,于是也没好气地回应说;“哥们,我不认识你,你再不走,我就打110了。”
谁知门外这位更来劲了,开始用拳头砸门了,咣咣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的刺耳,默林简直被惊呆了。他看看墙上的挂钟差五分钟就十二点了,大半夜遇到一个疯子来砸门,肯定已经把左邻右舍给吵醒了,还不知道以后怎么跟他们解释呢。哎,小区的保安都死到哪里去了。
门外这个陌生人一边咣咣砸门一边还在催促默林开门,而且情绪还越来越激动,声音也颤抖起来,“我真的有事找你,你赶紧打开门。你TMD开门,我跑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再不开就来不及了,我求求你开门吧。”
默林索性坐在门口的鞋箱上,觉得又气又笑,“这说的都哪跟哪啊,精神病院的大夫实在是太不负责了,这种人放出来多危害公共安全啊。”
这时候他听见小区的保安已经来到了房门外,正在喝斥那个“疯汉”,然后默林依稀听见厮打起来的声音,哎呦,这个好戏可不能错过,默林一下子从鞋箱上弹了起来,把眼睛往猫眼上凑去。
忽然就在这时,默林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也一下子不听使唤,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在晕厥的瞬间默林的心里闪过一阵惊恐:天啊,发生了什么?
默林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听见熟悉的闹钟铃声在耳边响个不停,默林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住处的床上,明媚晨光投过玻璃窗已经洒满了房间。默林按掉了闹钟,拿起来看了看闹钟下端的日期显示,四月二十二日,确实已经是星期一的早晨了,他起身来到窗前,楼下的马路上已经车水马龙,非常喧闹了。默林依稀记得昨晚最后的记忆是忽然失去了知觉,而现在默林活动了一下四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默林一边刷牙洗漱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判断,忙转身去找昨天在书店买的书,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默林的心里一沉,这暗示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又被从真实世界里抹掉了。
默林简单收拾妥当,正准备开门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先把眼睛凑在猫眼上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拉开门默林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外门的门板,没有任何暴力损坏的痕迹,看来“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的被蒸发掉了。默林满腹心事地乘车来到公司,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薇打了个电话问她昨晚怎么过的,小薇有点奇怪,说不是昨晚给你打电话告诉你了嘛,就是昨天加班后就去看同事的新家了,于是默林心里坐实了自己的判断,没有多解释什么就挂掉了电话。默林坐在办公椅上两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心里则在一点点的整理头绪。
和上个星期的情况一样,自己经历了两个连续的周日,而且后来证明“第二个”周日的事情并没有实际发生过,虽然它们是那么的真实。默林现在还能依稀闻到昨晚和小薇在公园并肩坐在长椅上时小薇的头发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但是现在的事实证明这些都只是发生在他的幻觉,或者说只发生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
天啊,这太诡异了,默林不禁问自己是不是该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