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赶到村子时,已是黄昏。艳阳西落,乌雀归巢,树枝被晚风在霞光下摇曳。村长及徒弟秋佐等一干人神色焦急地候在村口,瞧见八叔来了,秋佐急切地发问,“怎么样,师傅?完事了吗?”
八叔并不作答,只是反问,“没出事吧?有没有人再被僵尸咬?”
村长回答:“没,怎么了?”
八叔也不相瞒,声色并茂的向村长详细说明了事态的发展经过,强调一只僵尸逃掉了,自己怀疑它来到村里了。
村长张着大嘴,露出仅存的几颗牙齿,一副很吃惊的模样,“那,这可如何是好哇!”
“放心!”八叔给村长吃一颗定心丸,用古井无波的语气,“明天早上我会开坛,引它出来。”
“那就多谢道长了!”村长抱拳拱手。
夜晚微风徐徐,月如圆盘,莹润的月光泻下来,黑暗便如同白昼。远处的山,山腰的雾,峰尖的树梢,一切尽收眼底。
此时,山雾里,树影处,一袭素衣随风舞动,一道倩影在林中飞驰。那白色身影身轻如燕,脚下生风,似飘浮在空中一般。出了老路,在明亮月光照射下,一张绝美妩媚的脸浮现。柳眉凤眼,含情脉脉,琼鼻玉唇,通情达理,吹弹可破的嫩肤仿佛要滴出春水,白皙的手臂如同莲藕,让人一看便顿生爱怜。她飞驰着,穿过村子,越过小河,消失在夜雾中。月光照耀,依旧圆润迷人。
在白衣女子飘过村子时,村内一座屋堂,月光透窗投在屋内的小木桌油灯上,反出冷清的光。木桌后摆了两张挂有蚊帐的木床,其中一张垫了草蒲团,八叔盘膝而坐,眼帘拉下,双手结印,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仿佛九天之上凡人不懂的言语。而辰秋佐则脱掉上衣,褪了裤子,身体环抱一床棉被斜躺在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嗡”,极细微的声响,八叔怀中的通灵玉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八叔双手撒开,圆目葛地一睁,立马跳身起来将通灵玉抓在手掌,夺门而去。
刚跑几步,通灵玉暗淡下来,失去了光泽。八叔不由疑惑:“奇怪,刚刚明明有感应,现在怎么没了?”心里想着,一顿一顿回到小屋。
不知不觉,一夜悄悄过去了。
这日清晨,雾未散尽,八叔、秋佐、凌世林、赵五虎立在村里祠堂,开坛设案,摆放祭品,点蜡上香。赵五虎低声细语地问道:“怎么非要到祠堂?”凌世林小声回答:“听说是借先人的力……”
八叔抬眼看天,天已全白,一抹橘红染在远山之巅,风扇走了染红的云,却扇不走这色彩,橘红在天空越发火红。八叔低头问:“昨天晚饭前我跟你们说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天际第一道晨光穿云破雾射在大地万物生灵之上,八叔一脸严肃地拿起桃木剑,“现在保持安静,要开始了!”说罢,木剑一拍,挑起一张符纸从蜡烛上借火,符纸燃起了火焰。八叔一挥,将燃烧的符纸扔进盛有血液的瓷碗,念动咒语,再提起八卦,以世间第一道阳光透过八卦阴阳眼照在白碗里暗红血液上。霎时,血液舔出火舌,发出晚霞般的红光,映亮了整栋祠堂。红光暗下,火舌消去,碗里的血液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竟开始蠢蠢蠕动。
“请各位先祖借力!”八叔朗声高颂,屋内香火供奉的灵牌便涌出一滴一点露珠般的橘黄,如同潺潺流动的泉水慢慢汇到血碗,血碗终于在两种力量的作用下爆发万丈光芒。
“以血为媒,天地作桥,唤来妖魔鬼怪,引!”八叔“引”字一出口,血碗中的血液便化作两条又细又长的血线。八叔将新砍的浸泡在无根晨露里的柳枝条握着拧成一把抛过法台,扔在祠堂中间。柳把立在地上不倒,像一株生根发芽的小树苗牢牢地扎根土地。一条血线飞旋到柳把上空缠绕汇合,并成一个火红的血球附在翠柳把上。而另一条血线则一头融入血球,另一头冲出祠堂向天空腾飞。
八叔严肃的脸色沉得越发重了。他手抓木剑,将八卦捏着,祠堂上空顿时阴风四起,乌云盖顶,那条连接于血球中的血线更为凝实清晰了。
“嗖”,天空的血线骤然收缩,流入血球,使血球茁壮长大。血线一端拖着一只黑雾环绕,死气沉沉的乌球飞驰而来。乌球上蹿下跳,很明显是想从血线挣脱逃走。可血线却结实得像一条拴狗的铁链,任你再凶狠再凶恶的狗再如何猛力挣扎也弄不断这条铁链。它一点一点的把乌球拉向血球,“咣”的一声,乌球和血球撞在一起融合成一个黑球。黑球忽大忽小,光芒渐强渐弱,好似要炸裂开一样。八叔大拇指、中指夹在八卦边缘,一道阳光穿镜而出,八叔掌卦的手臂再一抖,那阳光就如同被劈成两段的石柱,以八卦为中心断成两节,一节依旧照耀,一节却贴在了八卦的底部,像一支顶了个圆盘器皿的竹竿。八叔桃木剑抵在八卦底盘中心,阳光隐入木剑,而使木剑泛出橘红色光芒。
八叔一个飞跃,跳到黑球前,望着还在挣扎的黑球毫不留手,一剑刺入穿球而过。“啊!”黑球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四周微风变成狂风,乌云降下淅淅沥沥的小雨,黑球终于“砰”的一声炸裂,碎片化为点点黑烟被风吹散了。
待黑烟散尽,黑球位置现出一身着黑色衣服,腹部插支桃木剑,两颗眼珠空白成两个血窟窿,一张脸皮倒被撕掉半张的女人。她脸皮翻滚卷曲,鲜活的桃色嫩肉一颤一颤,眼窟窿渗流眼眼血水顺鼻梁淌下,脸上嫩肉越发红润光泽了。看到这面相,才吃过早饭的凌世林一阵反胃,“哇”的全喷了出来,“太恶心了!”话音未落,又呕出一口淡黄的粘液,这家伙竟然连胃酸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