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幕下泛起鱼肚白,第一道阳光从天边破晓,湿润的晨雾散去,一轮火红的圆盘似的太阳升起,天已大亮了。
在一处荒芜破败,杂草横生的宅院内的一间毫不起眼的尖顶房屋里,冯友坐在一块陈旧但抹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的木板之上紧闭双目,吞吐气息。
房间脏兮兮灰得十分厉害,肉眼可以看见颗颗绣花针尖大的灰尘芥子精灵跳舞一般漂浮其中,随着气流逐波漂流,仿佛居无定所的浪子,飘到闭目盘膝而坐的冯友身前,停在他此时已有些乱草蓬蓬的头发中,以及皱纹斑驳的道袍上。
冯友紧闭的双目伴着一道越过残破木窗暖洋洋的阳光睁开。“天终于亮了。”炯炯有神的眼睛半眯,顺着刺眼的阳光望去。在白雾霭霭的晨雾中沾湿的杂草嫩片托着晶莹剔透,玲珑碧亮仿佛琼浆玉液,天堂圣水的露珠乘着夺目耀眼,精彩辉煌的太阳光芒闪闪发光。
轻轻推开显得形影落魄的木质屋门,一股夹杂着太阳温暖味道的湿润土地的气息直扑鼻面。冯友享受式地猛吸几口,清新的感觉涌上心头。
“真是提神醒脑。”
几只飞鸟从屋顶盘旋而过,叽叽喳喳,留下一地的欢声笑语。冯友整理了有几分邋遢的衣冠,踏着大步穿过齐没腿脚膝盖的杂草丛出了宅院。院门口左右对坐的大石狮一如既往地老实安静,保持不怒自威的威风凛凛的姿式。
冯友摸着自己干瘪的,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从宅院门前一条多年无人行走早已渐渐隐没的野道钻了进去。慷慨大方的大自然绝不吝啬,在它物种丰富的世界里送给饥饿路人几只美味的野味充饥,实属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须讨吃喝的人有一双灵巧的手。
山鸡,便是这山林之中最常见的大自然的赠品。冯友捡起地上几粒边缘锋利呈菱状的石子掂了掂。手起掌落间,几粒带着破风声响的石子准确无误地击中两只在一起鸳鸯戏水般雄的追着雌的跑动的山鸡身上。两只嬉戏打闹的山鸡立扑于地,在堆满枯枝败叶的小坡上翻出几个滚,滑到一棵树杆笔直干脆的青冈树的树脚。
冯友捡起昏死的山鸡退出山林。按照昨日来时路的方向回走,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不一会儿,溪流活活流动的叮咚声响轻快地钻入耳朵。停下脚步,提在右手上的两只山鸡交到左手上,空出的右手拨开灌木,顺着水声方向循去。
当湿润中之隐隐透出一缕凉意的气息在身边环绕时,冯友知道自己要找的水源已不远了。果不其然,再走了十来步远的距离后,一条一米宽,丝带一样柔曲婉转的小溪出现在眼前。
清澈的溪水纤尘不污,足可见底。溪水带着活力四射的水流淌于圆润平和的岩石块璧细缝之间,窜出一个个一碰即碎的水泡。水泡惴惴流动,水流湍疾处现,水缓草丛处裂。那阴暗密集的水草下围着一圈圈的小虾。小虾两根长须蠕动,弓形的身体拉满弦,倏地从水草根部弹到石块底下,隐匿其中。一条二指宽,一寸长的鱼看准时机,扑过去将虾叼进嘴里吞下。石块下的蟹却极不满意地挥舞着两只巨大的铁钳,耀武扬威地冲着鱼儿比比划划,吐出一个个小小的泡泡。
冯友把手里的野鸡放在溪边,去水草丛中摘下几片青翠喜人,鲜嫩欲滴的大荷叶,于溪水中洗净了。再到溪边拾了干燥的石块搭成一个简易的灶台。把枯草放在灶台里用火折子点燃,加些干树枝烧成大火。拿几张洗净的荷叶编成锅,舀了洁净的溪水煮开浇在山鸡上。挥手三下五除二,祛了鸡毛。先前还肥圆的山鸡立马小了一圈,略显消瘦。
找了块边角尖利的大理石,蘸水在另一块石块上磨了磨。锋利的石块作刀,将拔毛的野鸡嘶啦剖肚。肝脏肠脾扯出,寻了几味增香提味,保持肉质不受破坏的山药草叶塞进肚子裹严实了,才用剩下的荷叶包在外面,敷上一层溪边的湿泥。
两颗放大几倍的鸡蛋似的泥团在灶台上烧烤。当泥巴烤干,开裂,破碎之时,里面的鸡肉也熟透了。扒开包裹的痛失水分干枯了的荷叶,一股扑鼻的香气腾腾升起。冯友顾不得炙人的热气,挑出肚里的草叶吧唧一口,撕下了一块后腿肉。
一入口,清新的荷叶香直扑味蕾弥漫在嘴里,咀嚼时口中又填满了鸡肉的味道,吞下肚药草的芳香仍在舌尖滞留回味,久久不息。果然美味!鸡肉虽没有油盐酱醋的调味,失去了味觉上的刺激,但无形之中却保留了一种纯天然的本真,本色。这是一种在世间饭馆酒店绝对吃不到的原味。
冯友慢慢地品味式地吃完两只野鸡,口齿留香,满嘴的肉香叶香回荡其间。又休息片刻,他捧水浇灭了干柴燃烧后留下的炭火出了树林,只留下一地松软的鸡骨头。
炎阳当空高灼,刚才在清凉的溪水边吃香喝辣吹凉风的冯友,出了树林立刻感受到太阳火似的热情。没行走几步,汗就开始从后背脊梁骨流淌。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冯友只得脱下了宽大肥长的道袍,单留一件短袖的掛子。偶尔林中微风拂出,掛衣飘飘,呼呼倒挺凉快。
道袍腰包驱魔剑提在手,冯友掏出神行符施法。却葛然发现为追赶僵尸而指路的八卦罗盘不在包中。回想昨夜风雨之事,记起八卦落在宅院屋内的八仙桌上。遂再一次走入宅院,推开了屋门。
晴朗的天空,阳光射满房屋。昨天晚上擦干净的先灵牌位折射耀眼的光芒。冯友走进去拿起桌上的儿卦罗盘,忽瞟见挂在堂壁上的线香似乎在暴热的阳光下晒干了。他抽出三根用火折子试点了一下,竟真的就点着了。
绵绵的香烟升起,冯友在妖娆的烟雾中双掌合十虔诚的鞠了三躬,将线香插进香炉。
“打搅了!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拉上推开的屋门向外走去,独留袅袅的青烟在屋里升腾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