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悠悠被卓晟南板着脸这么一喝,果然把卓晟南刚才握着她手不放的事抛到了脑后,结结巴巴辩解道,“我,我刚才本来是想给您转进去。”
卓晟南原本也只是打算吓吓她,所以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挑眉换了个话题,“你来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把我绑了去相亲?”
“卓书记说笑了,”阳悠悠讪讪一笑,跟在他后面走进办公室,“昨天卓书记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所以我就熬了点骨头汤给您送过来。”
卓晟南的步子猛地顿住,转过头朝她冷笑,“原来你还记得我受伤了?我还以为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往我身边塞女人。”
阳悠悠干笑着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卓书记说的哪里话,我阳悠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是么?”卓晟南突然往前跨了一步,一把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的眼,良久后才冷冷开口,“是不是忘恩负义我不知道,但是当年你……”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只是目光幽幽地盯着她,半晌后才突然放开她,随即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桶。
阳悠悠松了口气,就像濒临窒息的鱼儿又回到了水中,隐约竟有种劫后逢生的感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细如蚊蚋,“如果卓书记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保温桶不要了?”
对哦,还得等他喝完才能走。阳悠悠懊恼地拍拍脑袋,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门口。
卓晟南斜睨她一眼,看到她低着头悄悄撇嘴的模样,压抑了一天的心情莫名就舒畅了不少,语气却依旧冷冰冰的,“愣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帮我盛汤。”
“啊?”阳悠悠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卓晟南正目不转睛盯着电脑,俨然一副懒得再跟她废话的样子。
她撇了撇嘴,纵然心里十二分的不情愿,还是没骨气地走了过去。
接过她递来的汤碗轻轻啜了一口,卓晟南眉眼难得温和一瞬,侧头看她一眼,“什么时候学会煲汤了?”
阳悠悠没有察觉他语气里的熟稔,只是规规矩矩回答,“怀孕的时候无聊,就学了点厨艺。”
卓晟南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
刚才还鲜香四溢的骨汤,瞬间就变得索然无味。
他将只动了一口的汤碗搁在桌上,也不再看她一眼,只淡淡说道,“你走吧。”
阳悠悠愣住,“可是这汤……”
“太咸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默默将那碗只动过一点的骨汤倒掉,抱着保温桶走了出去。
听到她下楼的声音后,卓晟南才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走到窗边,很快看到她从大厅走出来,一直到出了市政府的大门,卓晟南才收回视线,转身时却看到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位客人。
“啧啧,我儿子果然是个痴情的种。”
卓晟南惊诧片刻,很快恢复了一张面瘫脸。
“梁女士,作为干部家属,您应该知道进入市委办公室需要登记。”
卓夫人满脸委屈,“卓书记这可是错怪我了,我进来的时候明明登记了,不过你应该只注意到那位美丽的阳小姐了吧?”
卓晟南低下头从电脑里调出访客登记记录,果然看到他老妈的名字紧跟在阳悠悠下面,眼里不自觉闪过一丝微诧,“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这不是马上就要回家了吗?”
“你陈姨熬了骨汤,刚好我在家里闲得无聊,就想趁热给你送过来,没想到竟是多此一举了。”
卓晟南看着卓夫人眼里藏不住的戏谑,只觉得太阳穴上那两根筋又突突地蹦了起来。想到她和阳悠悠那桩荒唐的协议,他不禁叹了口气,“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卓夫人不答反问,“我倒想知道卓书记准备做什么。四年前你对人小姑娘做过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现在孩子都三岁了,你真打算让她们母女俩流落在外?”
卓晟南听完卓夫人这些话,先是震惊,紧接着便明白过来。
当年他和阳悠悠的事情,卓夫人一直都是知情的,所以她把落落错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也不奇怪,毕竟连他自己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这么认为。
只可惜,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那人昨晚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那是她和她前夫的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卓夫人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又觉得心疼。都说母子连心,这些年来看到他总是孑然一身,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她本想着再等两年,兴许他吃够了苦头便能放下,谁知前阵子却在街头碰到那丫头,边上还牵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长得很是讨人喜欢,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眉眼分明就跟她家小南瓜小时候一模一样,说这不是她亲孙女,恐怕连老天爷都不信。
“那丫头既然肯把孩子生下来,也未必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只是当年那件事……既然她现在已经忘了,你又何苦拿过去的事反复折磨自己呢?”
卓晟南沉默许久,忽然抬头问道,“您难道不介意她曾经结过婚吗?”
卓夫人不答反问,“你介意吗?”
介意吗?
当然介意。
他发了疯似的想了她这么多年,她却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转身就嫁给别的男人,为那人生儿育女,为那人煮饭熬汤,为那人守寡至今。
可他更介意的,却是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
当年她便对他毫无情意,而如今她更是为了区区五千万酬金,就迫不及待往他身边塞女人……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然而再介意又如何,还不是第一眼就陷进了当初的漩涡,还不是被她一个微笑就牵住了思绪?
他以为自己阅过世间繁华,再见到她时至少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原来竟都是自己骗自己。
当年他们加在彼此身上的伤害,如今不过是百倍千倍地偿在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