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瀚海学堂按时开课,一个须发灰白的老头正在讲堂上侃侃而谈,此人名叫方同,乃是学院里硕果仅存的几位老一辈长老,因为为人十分顽固,所以被弟子们私下称为“老方头”。只听老方头道:“在修道一途上,灵力是最为本源的一种力量,修道之士通过练习各种功法,将天地之间的灵气聚于丹田经脉之中,便称之为灵力。灵力本无特质,但在进入人体之后,根据修炼功法和修炼者的体质不同,会逐渐演化出各种神奇的特性,有的人灵力阴柔,善于使用巧劲,有的人灵力阳刚,善于正面迎敌,也有的人灵力狂暴,有摧枯拉朽之势,还有的人灵力极为温和,可用于守护心脉治疗伤势,不同的人,灵力性质多有不同。更有一部分人,他们天生异种,能将体内的灵力转换形式加以运用,这边是灵族了。天下之大,灵族的数量伸出两只手就能数出来,可见其稀有。你们年纪还小,除了那几个闻名天下的灵族之外,可能没有听说过有别的灵族,我活了近百年,这辈子听说过的最奇特的一个灵族叫‘梦族’,据说那是几百年前出现在南蛮之地的一个种族,他们族里的人世代相传着一种可以在睡梦中杀死别人的能力,所以尽管他们自身实力很弱,但是却从来没人敢招惹他们。”
一名弟子忍不住举手道:“方师叔公,我有问题!”老方头道:“说吧。”那弟子道:“能在梦里杀死别人,那岂不是无敌了?为什么我们现在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种族存在?”老房头皱了皱眉,沉声道:“首先,我必须要说明一点,这天下从来没有那种力量是无敌的!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去羡慕别人的能力,只要足够努力的话,任何人都能成为强者!虽然梦族人可以侵入到别人的梦中,但是并不代表他在梦中便是无敌,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一族人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光,从此成为历史。”众弟子顿时面面相觑,都道:“死……死光了?天!谁这么厉害?方师叔公,快告诉我们吧!”老方头摇头道:“几百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我们继续上课吧。”弟子们闻言都是满脸失望,比起那枯燥无味的修道理论,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显然更喜欢听那些带点传奇色彩的故事。
老方头轻咳一声,正欲继续讲课,忽听台下传来一阵“呼呼”声,他定睛一看,只见两个弟子正趴在角落里呼呼大睡……“啪啪!”老方头上前两巴掌打醒这两个不上进的孩子,冷声道:“老规矩,给我站外面去!”这两个睡觉的弟子正是小猎和独孤错,昨晚他们两个都没怎么睡,所以才在课堂上打起盹来,两人站到学堂之外,阳光正好照到身上,暖暖的颇为舒服。
阳光虽好,无奈站着不好睡觉,两个人正自闲聊,忽见苏滢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前面那个与苏滢并排而行,是个面色冷峻的美丽女子,在苏滢和冷脸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女孩,这女孩身着一袭如云般的琉绣白裙,披肩的黑发松松垮垮的束成两半,仿佛是不染尘埃的仙女般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只是,那女孩的脸却是有些奇怪,总是漠然的样子,好似对什么也不肯关心。
看到这女孩的一瞬间,小猎立时愣住了。
苏滢看到小猎和独孤错被罚站,脸色一寒,冷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独孤错低声道:“昨晚没睡好,在课堂上打了个盹,所以就……”苏滢忍不住骂道:“你们如此不思进取,将来如何能为天下正道尽一份力?还有你小猎,七阁较武近在眼前,你要再不努力,没人能保你留下来!”小猎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目光却是一直不曾从那白衣少女身上移开。苏滢没有注意到小猎的异状,冷哼一声,领着白衣少女走进了学堂,随后苏滢与老方头交流了两句,那白衣少女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独孤错见小猎一直盯着那少女,忍不住道:“小猎,你认识她?”小猎“嗯”了一声,道:“我认识她,可是她……好像不记得我了。”神色之间,颇有几分伤感落寞的感觉。
白衣少女进入学堂后,苏滢便领着冷脸女人离开了,小猎偷偷跑到白衣少女窗外,侧过脑袋,悄悄看着她,阳光把小猎的影子照到少女的桌子上,她终于发现异常,也抬起头,看向小猎,两人四目相对,时间宛如定格。
那天,那些阳光,那个窗台,那一次相视。
白衣少女终究是不记得小猎,很快就漠然的转过脸去,小猎微感失望,也收回了目光,独孤错好奇道:“她是谁?你为什么认识她?”小猎道:“阿错,你还记得当初我在雪城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之所以下山是为了寻找一个女孩。”正是为了那一个魂牵梦绕的容颜,小猎才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大山,踏入了这红尘乱世。
独孤错道:“我记得,难道她就是你要找的女孩?”小猎点头道:“恩,就是她。当初我在山上与凶兽搏斗时受了重伤,几乎都要死了,就在这时她出现了,救了我的命。”独孤错“哦”了一声,接嘴道:“所以你就对人家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在伤好后一个人下山追寻人生中的至爱?”小猎脸一红,道:“什么至爱……没那么夸张……”独孤错嘿嘿一笑,道:“少年,不要害怕!你要是真的喜欢她,那就告诉她啊!”
小猎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若是换做以前,小猎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可是经历过了这下山后的种种事情之后,他的心中早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事实上,若非此刻突然遇到她,小猎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才下了山。刚才两人对视时,女孩分明没有认出他,那一瞬间,小猎心中也并没有伤心,仅仅只是有些失落而已。
独孤错见她摇头,好奇道:“为什么?”小猎咬了咬嘴唇,道:“我也说不清楚,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她,想的快要活不下去,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要下山。可是下山之后我并没有找到她,而是先遇到了你们,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之后,渐渐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不那么想她了。现在,虽然又遇到了她,可是我却没有太想去找她了……反正她也不记得我了,就这样算了吧。”
独孤错听完,微微一笑,道:“你小子也成长了啊。”小猎道:“什么意思?”独孤错道:“我听你说过,你在山上的最后几年是一个人过的,十分寂寞,这时候突然遇到一个漂亮女孩,还救了你的命,你当然会特别的思念她。下山之后,你遇到了许多人,也经历了许多事,早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于是你渐渐明白,当初那种单纯的思念也许并不是爱,只不过是你在寂苦生活中仅剩的一种希望罢了。”
小猎听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忽然觉得独孤错这家伙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玩世不恭,好像还真的懂得一些道理。论岁数独孤错实则比小猎要大上三四岁,但是由于他脾气很臭,颇不成熟,所以小猎始终没把他当大哥看待,现在看来,这家伙要是认真起来还是挺像大哥的。
早课过后,两人私下打听了一下,得知原来那冷脸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女峰峰主影莲,而那白衣少女则是她的徒弟,名为月见。神女峰之人经常深入深山大林之中采药,月见在一次采药时遇到了受重伤的小猎,顺手救了他,所以才会引得他苦思成疾,毅然下山追寻。月见年纪虽小,但也已经救人无数了,小猎于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病人,不记得也属正常。
独孤错听说是神女峰峰主,想起紫萝的心竭之病,立马丢下小猎跑开了,想来是去求她们救救紫萝。小猎回到住处,吃过午饭,继续跟着麦垛练习亢岩诀,牧野病愈之后没有再继续酗酒,而是动不动就钻进藏经阁,苦思帮助小猎的方法,小猎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感激,练习的也更努力了。
如此过了几天,这日傍晚,小猎练完亢岩诀正要回屋,燕雨晴忽然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小猎一看到这个阳光般的女孩心情就好转许多,道:“你不看书了吗?怎么来这了?”雨晴伸手道:“先握个手好不好?”小猎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雨晴眯眼细细体会了一会“温暖”的感觉,笑嘻嘻道:“我在藏经阁里等了你好几天都不见你来,我怕你出事就来找你了。”
小猎便把自己必须得在半年后的七阁较武当中打进十六强才能留下的约定跟雨晴说了,雨晴听完惊叫道:“那怎么可以?要是你下山了,我又该怎么办?不要!我不让你下山!”小猎见她说的真挚,心中感动,道:“我也不想下山,所以最近才没去藏经阁,一直在勤加练习,希望能提升一点实力,只是……唉。”雨晴道:“只是什么?”小猎道:“只是我的身体不能存储灵力,不管再怎么练习那些剑诀,最后还是一点用也没有……”小猎跟着麦垛练习了这几日,始终没有分毫进步,心中已经有些灰心丧气了。
雨晴闻言,咬了咬牙,道:“也许……也许有一个人能帮你!”小猎一惊,急道:“谁啊?”雨晴道:“是我的爹爹,他本事很大,说不定能帮你变强。”小猎喜道:“那你快带我去找他吧!”雨晴犹豫了一下道:“好,我带你去,可是路上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话,不然的话可是会死的!”小猎吓了一跳,心想你爹爹到底是怎样的人物,为何见他一次都有可能会死?小猎此刻一心想要提升实力,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当下点头道:“好,我听你的,你带我去找你爹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