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岳!”士兵们山呼海啸一般地呼喊着楚岳的名字,毕竟,楚岳曾经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勇敢地抓起了百夫长的指挥刀,在刀兵相见的一瞬间,士兵无暇顾及统帅的意图,更没有心情和皇帝玩忠诚的游戏,他们需要的,只是百夫长的战刀,为他们指明枪尖的方向。
楚岳回身,“蒙各位信任!楚岳在此就不推辞了!”对着今后自己的队伍当胸抱拳。
欢呼声震动了整个粮库。
楚鸿拉着楚万,“嘿!跟你说,还是三弟厉害!”
“那可不,你也不瞧瞧他大哥是谁!”楚万洋洋得意。
“那我们,先去报功!”楚岳一招手,士兵们重新回到已经卸空粮食的板车旁边,粮食终于为人腾出了地方,士兵们拥上车。
后面几辆车上面堆着战利品,没了大包小包的粮食,这支队伍更像一支刚刚得胜的禁军精锐了。
楚岳,楚万,楚鸿,杨再兴四人骑着战马走在队伍前面,后面跟着先锋众人。
楚鸿觉得虽然到了军营,也要有人收拢队伍,以防有人迷途,于是拨转马头,重新回到队尾。
楚岳和虞侯道过别,向功劳簿处走去了。
此番这支厢军再看禁军营盘,曾经高不可攀的营帐也不过稀松平常,堆垛着的刀矛器械也不过是些寻常家伙,并不比自己手中的、缴获辽人的高明多少,倒是禁军兵士的铠甲确实比自己身上穿着的皮甲好太多,军士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搞一身来穿了。
“三弟,干得漂亮!”楚万称赞楚岳。
“楚岳,昨天确实有两下!我杨再兴服!”杨再兴抱拳当胸,真诚地说。
“还是你的箭法百步穿杨啊!”楚岳想起昨日,对杨再兴挽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用射死刘沙都头的响箭射死那辽军头领的情景记忆犹新,那声响箭的呼哨,仿佛是宋军的冲锋号,是辽国骑兵的丧钟。
“谬赞了,弓马娴熟。可冲锋陷阵,力敌大将,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可是万人敌啊!”杨再兴感慨道。
“万人敌?那西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赵子龙长坂坡曹营中七进七出,张翼德当阳桥喝退百万雄兵,这才是万人敌,我哪里能沾到分毫呢!”楚岳笑着说。
“你这话说得便不对了,项羽一介武夫,怎能是万人敌?若说楚汉相争的万人敌,当为张子房。”楚万凑过来说。
“哎,这就对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才是真正的万人敌!”杨再兴拍手称赞。
“就是那汉高祖手下谋臣张良张子房么?”楚岳问。
“正是,武夫之勇,在冲锋陷阵,斩将夺旗;而万人敌者,却不一定要亲见刀兵,只是,这可比冲锋陷阵难太多了,我可做不来!”杨再兴哈哈大笑。
楚岳脸上一阵发红。
不多时,队伍来到功劳簿所在营帐之前。楚鸿从队伍末尾赶了上来。
楚岳下马,走进营帐。
帐中正中间摆放一张书案,书案上面正是本军功劳簿。帐后堆积着赏赐。
书案后面坐着一名文官,衣着儒雅,仪表堂堂,风度翩迁而不失威严,见楚岳穿着厢军士兵的军服进来,不觉奇怪,正用眼角打量着楚岳,发现楚岳气度儒雅,不像寻常士兵,心中纳闷。
“褐衣安敢报军功?”那文官颇为轻蔑地问了一句。这句话其实颇有深意,虽然看上去像是轻慢之词,其实却是给楚岳出了上联,来试探楚岳的深浅。
“荣华岂忘对寒窗?”楚岳站在帐中,不卑不亢地对了回去。
帐外,楚鸿、楚万、杨再兴和众军士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那两个奇怪的人在搞什么,奇哉怪也,难道报军功还要考秀才?
那文官一愣,抬头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破烂烂、沾着血污的厢军士兵军服的普通士兵。
“战端未起,何功可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那文官已经把狼毫拿在手上。
“昨日在大营南侧二十里处斩辽兵五十,获北国战马十二匹,盔甲四十身,马刀五十六柄,弓四十把,箭五百支。”楚岳报上斩获。
那文官一愣,抬头再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白面书生,怎么看也不想瞪眼宰活人的前线军官。
“姓名?”
“楚岳!”
“隶属?”
“侍卫司厢军,押粮运草至此。”楚岳简短地回答着。
“何时遭遇?”
“昨日申时。”
“何时得胜?”
“昨日戌末!”
楚岳对答如流,这是一支军队最荣耀的时刻,军队是以胜利为荣耀的,因为军人的失败意味着自身的毁灭。
“你是外面那伙人的都头么?”那文官一直对楚岳身上士兵的服装很奇怪,报功这件事情,一般都应该是军官出面的。
“小的不是,只是一名士兵,我们的都头在战斗中为国捐躯。”楚岳想到刘沙,不禁一阵难过,本来,这支小股厢军的最大荣耀应该由刘沙来掌握。
那文官一愣。
“外出查点战果!”那军官令手下人同楚岳一同出去,后来想了想,自己也起身出去,如此勇悍的运量厢军实属难能,一般来报功的厢军都头都把击溃几个小蟊贼当成莫大的功劳到这里吹嘘一番,但是看今天这阵仗,恐怕不虚。
来到帐外,板车上的战利品早已摆放整齐。
那文官扫了一眼就知道,不用细点,只多不少,再看这支长途跋涉、衣衫破烂的厢军,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功劳记录在册,那文官命手下士兵按例支了犒赏,楚岳端着好大一盘子钱走出帐外,众军士见了满面喜色,现在,就算把这些铜钱都撒上天空也是快乐的。
楚岳将铜钱交与楚万。
“每人五百钱,不要争抢!”楚岳吩咐着,众军士围了过来。
“你们别急呀!里面还有每人方肉一块,美酒一坛!”楚岳开心地笑着。
众军士听说有酒肉,马上把楚万撂在一边,从汴京一路走来,肚子里油水早空啦!
功劳簿帐外,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