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周流无滞
“哼！”允寒听了，立时大怒：“摩碣！未料你如此狡诈，假意放过咨越众军，却是放长线钓大鱼，骗我撤去雾障，如今却叫大军来攻城！”说着身边众军士兵刃齐出，各色光芒便要冲摩碣诸人身上招呼！
“放肆！”摩碣胸中怒气翻涌，盯着允寒，切齿道，“我若想要破城，一早便可在城中动作，若与他里应外合，如今你可还有命在么？”
允寒方才经殇瞬那双魔瞳远远一扫，心智稍迷之下，已然难以冷静，喝道：“你是恐那一万轻兵不能成事，所以才未动手，今晨你急匆匆想要回军，便是怕事败后被我扣在城内！”
这时只听殇瞬的声音又清晰地传至城头：“允寒，上次你反意已现，五魔子当初不过行缓兵之计，以安你心，如今我奉父王之命讨贼，要将此城踏破，鸡犬不留！
允寒只气得浑身发抖，扭过身去，摩碣疾将他拦住，喝道：“不要看他的眼睛！”
只听殇瞬继续道：“不过你若放过我十一弟，我自可留你一条全尸！”
摩碣听了，胸膛似要被气炸开来，这殇瞬分明是要嫁祸自己，激得允寒下手！
果然就见允寒双目喷火，面上涌起一股狠决之色，摩碣见势不妙，身形如电晃出，猛地扣住允寒脖子，对雾舞城众将喝道：“统统别动！”
众将见城主被摩碣制住，皆不敢妄动，各人面上却是怒色更甚，虎视着摩碣一干人。摩碣见允寒喉头耸动，怕他说出同归于尽的狠话来，只得手上加劲，让他发不出声，轻声道：“得罪了！”说着示意迦葵上前，要将允寒转交到他手中。
迦葵先是向允寒道声告罪，尔后便如法炮制将其扣住。摩碣腾出双手，转对雾舞城众将道：“诸位将军先请冷静，此举实乃不得以而为之！”说着望向咨越，道：“将军可信得过我么？”
咨越想起之前摩碣日前之恩，看着城下众军，又看看允寒，一时犹豫难决。便见摩碣伸出手来，道：“借弓箭一用！”
咨越一愣，随即递上一只落月硬弓并一只箭袋。摩碣接过，抽出数支铁箭扣于弦上，双臂前拒后拉，落月弓开如满月，只听弦声惊起，隐有龙吟相伴，几支铁箭化作光电，连串冲殇瞬劲射而去！
这几箭含怒而发，几乎用上了摩碣全部灵力，殇瞬目光迎上，当先几只箭矢半空炸开，却不料后面数箭忽地中途变向，分别向自己身后绕去。殇瞬疾聚起灵力，挥手隔空向旁牵引，然那数箭去势极劲，只略一偏，便听身后嘶鸣一声，已伤了一位将军胯下坐骑！
殇瞬见了，只觉颜面大失，怒喝道：“十一魔子为贼人所惑，竟想阻我！传我号令，降者可免一死，凡是守城者，一律当反贼诛杀！”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摩碣喝道，转身将手中弓箭弃于地上，令迦葵放开允寒，对众将道：“如今立场已明，我誓与诸位同守此城！”
雾舞城众将见了，纷纷收起手中兵刃，允寒也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一阵也已冷静下来，恭身道：“允寒愚钝，险些铸成大错，还请小魔子见责！”
“这不怪你，是那殇瞬太过阴险！”摩碣目光扫过众将，喝道：“铭军将士，有不愿留下的，只管放开城门出去，绝不阻拦！”
“哼！七魔子此举令人不齿，我定要与他打上一仗！”“不错，咱们铭军将士，誓死跟随小魔子！”“他们若真攻城，说不得只好跟他们拼了！”铭军众将意气风发，纷纷表示愿意留下。
允寒也道：“雾舞城上下所有将士，愿听小魔子号令！”
“好！诸位同心协力，只需守上一段时间，我定能讨个公道！”摩碣望着城下几乎不见尽头的大军，瞳中渐渐涌起风云之色。
殇瞬在城下等了一阵，见竟无一人出城来降，不由冷笑一声，挥手道：“杀！”
“杀！”这个字眼旋即在众军中漫延开来，战鼓雷动中，十座木制云台缓缓向前推进，上面弩手林立，箭矢密集地朝城中扬起，城下铁蹄掠阵，数万步兵发力前行，手执铁盾短刃，往城头飞奔。
雾舞城上，各种守城工具一直未曾少过，但见城下进攻发起，城上守军一面支起木盾挡箭，一面朝云台还射，那些敌军密密麻麻一片攀附在城墙上，如浪般向上缓缓推进，城头无数巨大石块翻滚落下，击碎了敌军前遮的铁盾，荡出一片肉泥，接着密箭如雨射下，将那人浪紧紧封在半城之间。
摩碣见城壁上人影不断落下，后面敌军又随后涌上，再度攀高，城下跟来的步军挤成一团，便命人自缝隙中绞起巨型开山弩，直指城下人密之处。上百支巨矢被点燃引信，轰击出撕天裂地的粗大火矢倾落而下，砸在如蚁的敌军中，立见火焰爆起，断肢飞溅，惨叫声不绝响起。其中一支正中一座云台根基，火屑激扬中，便听“咔嚓”一声巨响，那座高大云台斜斜塌落，附近众军不及躲闪，被压在下面。
殇瞬一面派出精兵不绝攀上云台，躲在射出的如蝗飞箭之后直向一轮轮城头飞落，一面集中兵力于正面，猛攻城门。
城头之上，摩碣已调来大半铭军，分作前后两队，前队长戟高举，贴在雾舞城众射手之后，后队手执短刃铁盾，但见一轮箭雨射过，前队便用长戟直挑随后跟着飞至的敌军，能够落于城中的，仓促间不能集结成阵，被摩碣指挥后队灵活变阵，将其一团团分割包围起来，斩杀一处。
城门上空，婴葛早已架起三只火熬的巨大铁瓮，内中气泡翻滚，但见城下人集，瓮中金汁倾洒而下，便听衰嚎连连，沾者即被烁骨熔肌，形塌于地，焦臭熏天中，地上一片已无活人。
殇瞬见摩碣一方如此顽抗，便不断催众军拼命上前，心道只要迅速攻陷此城，连摩碣一同屠尽，事后再嫁祸给允寒，从此便除去了这颗眼中钉，王位之路几成坦途！至于多损失一些将士，比之王位大计，又算得了什么？
想成为王者，心肠一定要够狠！
殇瞬向来坚信此理，指令连下，身后众军不绝地朝城头涌去！
双方一直战至日中，殇瞬兵力数倍于城中，不计代价强攻之下，城中渐显颓势，有些将士开始收集地上散落的箭支，敌军已在城头撕开好几处缺口，双方在一起混杀相堵。
允寒身上已沾染了大片鲜血，眼望城下皆是血肉模糊的躯体，城头兵刃交击声与将士的喊叫惨叫声不断在钻入耳中，胸中烦闷欲吐，他一生所历，竟从未如此惨烈过，当下冒矢找到摩碣，叹道：“此战因我而起，我实不愿再见我族男儿自相残杀，徒自流血丧命！小魔子不若便交出我这条性命，双方罢战吧！”
摩碣在此血腥场景中却似被激出一股子莫名狂热，听允寒如此说，冷然道：“你以为舍你性命，便能止戈了么！殇瞬此举，并不对你，而是对我，纵是你投降了，这雾舞城连我铭军也难免一场屠祸！”
“唉！不料我雾舞城今日竟遭此大劫！”允寒望着城下已被染红的雾气，不由长叹。
摩碣道：“城主勿忧，我胸中自有主意，咱们能与敌军拼到如今这种地步，已然成功了一半！”
允寒眼见城斗的激斗愈发激烈起来，不信道：“眼见这城就要被破了，小魔子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哼！”摩碣冷笑道，“战者攻守变换，虽然眼前对我不利，却总有办法逆转！”说着眼望城下，问迦葵道：“军师你看，殇瞬之兵势如何了？”
迦葵将目光朝城下略略一扫，道：“殇瞬集中步骑重兵攻我城门，城墙一线皆有步兵涌上，已然全军皆动！”
“好一个全军皆动！咱们就是要把他拖到这种境地！”摩碣说着，下令道：“迅速召集那批铭军，随我去城墙西面！此处的防御，便有劳城主了！”
摩碣带来的一万铭军，战事一开始便被迦葵挑选出三千精兵于城下待命，其余七千全部登城与雾舞军协作防御。那三千精兵眼见别的战士在前血拼，自己却被留在城下，早已急得摩拳擦掌，此刻听到摩碣调动，个个来了精神，浑身散发出强烈战意！
摩碣率三千军士来到西面，眼见此处之兵虽然相较中间要为薄弱，却仍是极为厚重，回身道：“诸位俱是我挑选出来的军中精锐，却未被派到城头抗御，一直呆到此时，诸位可知何意么？”
众军齐声道：“愿听小魔子教导！”
“好！如今已系我军生死一线，留诸位至此，便是为了出其不意，扭转战局！”摩碣大声道，“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这次能否成功，便靠诸位了！”
众军皆道：“愿遵小魔子号令！”
摩碣当即下令：“我要诸位从此处下城，杀出重围，全速冲往合川城方向去搬救兵！但有一人成功，便可救这全城生灵！”
“吼！吼！勇往直前，唯死无他！”三千精兵群情激愤，共此一语！
“好！”摩碣大喝道，“便让我为诸军开路！”眼望城下，体内龙灵狂啸而出，俯冲着扫落攀在城墙上的大半敌军，接着钻入重重敌军之中，怒吼连连，尾扫爪扬地狂噬起来。但见龙灵所过，敌军皆惊伏一片，三千壮士紧随其后，从城头上纷纷跃下，向外冲杀。
殇瞬正自居中指挥，眼见得局势大好，忽地发现城西处重重人影不断冲下，直指合川城方向，意图撕破重围！
合川城中有摩碣四万精兵，殇瞬如何不知，他起初也曾留骑兵防备城中去搬援军，但后来见城中血拼死守，破城心切，而且估计摩碣已调用了全部兵力，便将全军压上。万不料摩碣竟事先留下如此精锐，在此胜负即分时出其不意突围，万一被他们搬来援军，即便需用一两日时光，到时城虽已破，对方却仍可在城中巷战支撑，一旦摩碣不死，那么到时败的可就是自己！
殇瞬盘算着，不由怒哼一声，抽调重兵前去城西堵住突围，一面又调来沐行将军所部骑兵，命其迅速组织三道防线，守在前往合川城的道路上，喝道：“不许放走一个，若然有失，军法处置！”
城头之上，允寒正自领兵苦苦相抗，眼见不支，这时敌军重兵却忽地往西集结，面前危势登时为之一缓，当即迅速组织反击，那好不容易攻上城头的敌军被一点点重又杀退，城上几道缺口很快补上，全新的防线重又结起。殇瞬这半日之力，几乎告废！
突围的三千铭军悍不畏死，浑身染血地在重重步兵中向外推移，这时殇瞬的铁骑赶来相助，长戟齐出，却见龙灵忽地从地底窜出，迎面一声怒吼，胯下坐骑纷纷扬蹄哀鸣，将当先骑兵掀倒在地，四蹄乱踏，东倒西歪。摩碣在城头大喝道：“抢马突围！”众铭军听了，撕开一道口子，抢到纷乱的骑军前，跃马而起。
那龙灵拼着受那敌军四面八方的围攻，又在众骑兵中狂窜一阵，所过皆人仰马翻，将后来的骑兵惊成一片乱潮，终于忍不住仰首痛嘶，将十几个压在身上的敌军掀至半空，向摩碣体内折返。摩碣见噬龙吃痛，灵体上盈光渐暗，早已瞧得心疼不已，正待将它收回体内，忽见一道黑影竟附在龙尾上，随之向城头袭来！
摩碣一见大惊，猛地牵龙首绕至身后，那黑影已从龙尾腾身而起，一道锐芒怒斩而来。摩碣疾结印凝御，将那锐芒阻在面前，半空中“嘶嘶”作响，这时那黑影随后晃至，眼中凌厉尽现，周身杀气怒涌而出，汇在那道锐芒之中，摩碣身前防御立时尽碎！
杀意漫身而至，摩碣额上血痕为之一痛，怒发向后扬起，那锐芒突破防御，斩在面前！忽听一声龙吟，龙首在摩碣身后转了半圈，已绕至身前，想也不想便朝那道锐芒狂噬过去！
“不！”摩碣心下大惊，龙灵重伤之下，怎能替自己挡住这一击！疾伸手拔在龙灵之上，眼前却已闪出身前锐芒死亡般的炫丽！
在那瞬间，一副图象忽地涌上摩碣脑中，曲线周流自如，飞扬不拘，赫然竟是瞻星崖上魔天君所留石牌上的笔画。摩碣意随心至，手在触到龙灵的一刹，竟见那龙身蓦地缠绕成一个奇异的形状，这时那道光芒已斩在龙首上，摩碣只觉那杀气虽然锐烈无匹，却似斩在一个圆润的空间，有迹可循，顺其来势，那股强劲杀气竟随龙身而下，畅然无滞，一路周流而过。
蓦地龙尾一扬，搭上那道黑影，一道炫芒从尾鳍激出，尽数扑在那人身上。便听“咔嚓嚓”一阵骨骼碎裂之声从那人全身响过，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口中鲜血狂涌，身子软软地跌落城下。
摩碣透了一口气，亦感惊讶，不料方才的下意识所为竟生此奇效，再见龙灵，不仅丝毫未伤，反而灵体上的盈光要亮了许多，不由大感惊喜，回想方才所历的经过，脑中不禁浮现出那石碑上的意境，似有所悟，忍不住生出笑意。
殇瞬在城下远远见了，眉头骤然皱起，目现惊意：“这小子修炼了什么术法！”
摩碣感受到殇瞬的冷迫目光，猛地回视了一眼，心中怒道：“好个殇瞬！派高手混在军中前来行刺，果真痛下杀意！你我既撕破脸皮，便在此地一决胜负吧！”
这时城下大部分铭军已夺下战骥，猛力向外突围，殇瞬之兵也重重围堵而上，双方惨烈地厮杀起来，交锋处血如雨洒，伏尸不断重叠，比之城头，正加触目惊心！
摩碣也不愿手下铭军与自己同族战士如此相残，但殇瞬既然决定不留活口，总不能坐以待毙，只得拼死相抗。眼见局势虽已暂时缓解，却终是敌不过殇瞬势众，只怕他早晚还要兵败城破，那三千精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