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鱼死网破
余妙妙抱着大花猫,颤抖着转过身,轻飘飘地走向了门口,似屋内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有些害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这个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世界,这样的不适感似乎潜藏着更大的危险。
她无心再理会明馨,理会月儿,理会多弼。
她现在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自己疗伤。
多弼敏锐地发觉了余妙妙的异样,望着她的背影,此时显得那么单薄弱小。
“妙妙,你怎么了?”
多弼温柔地喊着,忙上前拉住了余妙妙。
余妙妙浑身无力,被多弼拉扯地直接转过了身,正撞上多弼那双炽热的眸子。
余妙妙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下体的私密之处不自觉地发胀、发痒,像是极其迫切地在渴求着什么,那种感觉,既陌生又似曾相识。
余妙妙望着多弼的一双杏眼也渐渐迷离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地出现一抹轻浮地笑,对着多弼,她竟有些发痴。
多弼心里“咯噔”一下,不好!
余妙妙显然是被下了药,因为她的举止太反常了。
“你们给她喝了什么?”
多弼转而对明馨怒吼起来,头上的青筋条条暴出,眼角似乎都要被撑裂了。
明馨和月儿被问得一愣,明馨似乎也从刚才的悲凉中苏醒过来。
明馨和月儿两人对视着,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们的确给她下了药,这药不是别的,正是一种作用极强的****——合欢散!
多弼冷笑一声,那不屑与鄙夷的目光毫无阻隔地倾泄在明馨身上,冰冷的声音像冰锥一般直刺入明馨的胸膛:“哼,不必了。也只有妙妙这样单纯的人才会相信你们,才会来赴你们为她准备的狗血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妙妙我自会照顾。”
多弼拥着余妙妙想走,却又停下脚步,低头沉思了几秒,眼角瞟着明馨,如烟似雾地说道:“福晋,有空的时候给你阿玛写封信,让他把自己的土地看好了,不要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别以为他远在草原就没人知道他的图谋。如果令尊犯上,我一定会向皇上请命,亲自前往剿灭库尔喀一部,到时,恐怕你要想办法自救,而不是想着怎么害人了!”
对于明馨的所作所为,多弼并不想追究。
生气归生气,但她毕竟是蒙古库尔喀一部最尊贵的郡主。
当初嫁给多弼,完全是出于一场政治联姻。
近年来,库尔喀一部日益壮大,在吞并了蒙古几大部族之后,势力直逼大清帝国。
库尔喀可汗阿古达木的野心昭然若揭,乾隆是怕他有朝一日真的会谋朝篡位,所以将他最最宠爱的女儿明馨赐婚给乾隆最宠爱的侄儿多弼。
目的很明确,一旦阿古达木发动兵变,明馨可以作为人质,以胁制阿古达木。
但明馨却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懂得服从安排,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然后期待自己尊贵美好的婚姻。
然而最近几日,多弼从礼亲王那里听说,从蒙古探子发回的报道称,阿古达木正在积极练兵,并日夜聚焦部族中最骁勇善战的将军,在大帐中商议密事,更有最新谍报称,大帐中就挂着大清的地图。
由此而知,阿古达木想要谋朝篡位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多弼知道此事后,不知是该同情明馨,还是应该兴灾乐祸,或是帮助她逃离王府,或者干脆置之不理?
多弼一直在矛盾着,可是今天明馨的一场表演,却让他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选择——“置之不理”!
一个根本不可理喻的人,他又何必费心去理会她呢?
多弼原本不是一个如此无情的人,即使在那张看似对所有女人都多情,又对她们都无情的俊脸下,他依然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但也许对于明馨这样恶毒的女人,善良并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
多弼说完,小心翼翼地紧拥着余妙妙,步出了明馨和月儿的视线。
阿纳布跟在两人的身后,他也从多弼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意思,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用眼睛不屑地白了明馨和月儿。
多弼三人离开了,明馨却也像个活死人般僵在了原地。
突然,呼啦一下从屋内的各个暗处窜出了四个蒙着面的男人。
其中一个似是带头的,直接冲到了月儿面前,拽下了黑色面纱,粗着声音道:“表妹,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个女人事后要归我们的吗?真他奶奶的美,哥儿几个在后面口水都快流干了!怎么被那个小子给带走了?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说话的男人正是月儿的表哥木仁,一个矮胖粗鲁的屠夫,如同现在城市里的外来务工人员,他也是早年就从蒙古来到了京城的。
月儿懊恼地看着木仁,真是个不识相的粗人,遂轻蔑地道:“哼,那本来就是她的男人,如果被你们给带走了,才叫便宜了你们!算了算了,别说了,赶紧走吧!”
月儿说着,从身边的梳妆台上拿起了事先预备好的一包银子,杵进了木仁的怀里。
木仁用手掂了掂那包银子的份量,回头看着另外三个弟兄,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转而似意犹未尽,又凑近了月儿干净的脸,恶心地道:“妹妹,要不要哥儿几个去把她抢回来?”
一脸的淫笑让月儿不耻地咬紧了嘴唇,真是一群下贱的男人,就算是自己的表哥也不例外。
她嫌恶地向后撤了几步,然后伶俐地怒嗔道:“滚!拿了钱赶紧消失,没看到福晋正烦着呢?”
说着,眼神递到了明馨身上。
木仁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依然无耻地笑着,厚厚的舌头舔了一下干巴地嘴唇:“妹妹,说好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想着哥哥我啊!”
说话间,木仁手里还不时地掂量着那包重重的银子,这包银子,够得上他卖几辈子猪挣的钱了!
月儿却羞于再理会这个表哥,在明馨面前真是丢人。
她虽然也是穷人家出身,但是跟了明馨这么久,生活习惯变了,自身的修养变了,连要求也变了。
对于这样的表哥,她自是不能接受。
若不是需要他的帮助,她宁可一辈子不去认他这个表哥,也不要自己在明馨面前这么丢人。
月儿不再多话,只恨恨地瞪着木仁,扔下句:“还不快走?”
头轻轻朝门的方向一甩,木仁几人便像鬼魅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关于木仁几个如何来、如何走,月儿早就做了精心周密的安排,自不必担心他们会被抓到。
这时,僵立了很久的明馨才渐渐有了稍许的意识。
这一点意识竟还是刚才月儿的话,触怒了她。
明馨的眼睛慌乱的捕捉着目标,那惶恐的眼神充分暴露了她的内心。
“你刚才说什么?本来就是她的男人?贝勒爷本来是谁的男人?他到底是谁的男人?”
明馨近乎于疯狂地哭喊着,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心里那仅剩的一点骄傲和自尊也被巨大的绝望与哀伤吞噬,完全不顾身份的表现,也许这样的身份现在对于她,更是一种侮辱。
月儿本还在想着刚才多弼临走时最后扔下的话,想着以后多弼会怎么对付她们,没想到明馨却不关心,她更关心的依然是她那可怜的单恋。
不过,刚才她的确不该那么说,贝勒爷本来怎么会是余妙妙的男人呢?
就算他本来不是明馨的男人,他也应该是自己的男人啊,至少梦想中,他一直都是。
月儿用手背掩了掩嘴巴,往前挪了几步,却又不敢太靠近明馨,满含歉意地道:“对、对不起,福晋,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奴婢的意思是说,贝勒爷跟那个丫头已经、已经……所以……”
月儿话到嘴边,却不想再说出来,于己,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于明馨,她便有些不忍心了。
明馨忽然双手捂住耳朵,不停地摇头,身体开始打晃,重心不断地偏移,口中先是小声地嗫嚅着,后转为大声地怒吼,那接近崩溃的样子,让人看得出她的心碎:“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只不断地重复这两个字,她不想听、不愿听、不敢听月儿的话。
她明明知道一切已经发生了,已经无法挽回了,却仍然固执地守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希望。
她不愿相信那是真的,自己进门半年多,多弼手指都没有碰她一下。
而余妙妙出现才几天,就已经成为他的床上伴侣了。
她是一个如此骄傲的郡主,这样的打击,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其实月儿说的没错,多弼真的已经不是她的男人了,或者说根本从来都不是她真正的男人。
一个不被丈夫爱的女人,空有这个福晋的名分有什么用?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选择一个爱她的男人,也不要一个得不到爱的名分。
明馨摇晃着,战栗着,癫狂着,渐渐地,双腿终于支撑不住那颗破碎的心,软软地瘫在了地上,脸上已是泪流成河。
月儿被吓坏了,她从来不曾见过明馨这样的柔弱。
不管在谁的面前,她都会表现得自尊坚强。
原来再坚强的女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自己的丈夫被抢,如同心脏被挖走般,疼痛。
然而月儿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刚才贝勒爷走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像明馨一样疯掉,如果两个人都脆弱地不堪一击,那么等待她们的将只有死刑。
月儿走近了明馨,蹲下身搀扶起混沌的她,殷红的黑狗血染上了月儿的双手。
月儿将明馨搀扶至刚才的酒桌边坐下,看看手上的黑狗血,竟有些不屑,冷笑一声:“哼,福晋,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
月儿转身走到红木雕花的盆架边,在铜盆清澈的水里,清洗起了她那双被染红的手。
脸上完全没有女人看到血后的恐惧和厌恶,表情镇定的像一尊雕像。
明馨脸上还挂着泪,月儿的话就像有人狠狠地掐了她一把,让她清醒了几分。
月儿用一块白色的手帕慢悠悠地擦着手,一边踱回了明馨的身边:“福晋,您好好想想,如果现在您就支撑不住,垮了下去,那不是太便宜余妙妙那个野丫头了吗?如果以前您和贝勒爷之间,只能算作小夫妻间闹闹别扭,那么现在可就称得上是你死我亡的争斗了,不是余妙妙死,就是……”
月儿的身份,让她不敢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不是余妙妙死,就是明馨亡!
跟多弼、跟她的爱情有关的话题,终于让明馨醒悟过来,现在真的不是可以流泪的时候。
以前,尽管多弼在外风流,但明馨都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真的。
可是自从余妙妙出现,她的担忧才真正开始了。
月儿说的对,如果说以前都只能算作是小夫妻间闹闹别扭,那么现在,不是余妙妙死,就是她亡。
明馨刚才空洞的眼睛,此刻瞳孔突然缩小起来,目光紧锁着前方。
月儿发现了明馨的变化,心中窃喜的同时,又有些紧张起来,也许王府就快成为没有硝烟的战场了。
趁热打铁,月儿紧接着往下说道:“福晋,刚才贝勒爷临走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让可汗把自己的土地看好了,不要觊觎别人的东西’,他的意思是说……”
月儿忙跑去关紧了大门,才又折回来,压低了声音说,“可汗想要谋朝篡位?”
明馨听到这个词,神经马上绷紧了。
她愤怒地瞪着月儿,终于开口了:“不许胡说,父王不会那么做的!”
她是阿古达木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明馨坚信,她最敬爱的父王,不会先把她嫁入大清皇家,又挥兵来夺大清的土地,那么父王将置她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