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能想象在蔓延着恶心的尸臭味的村子里睡上几个时辰是个什么滋味,当然一般人在这种环境下怕也是睡不着的,只是这三个人都太疲惫了,疲惫到一步都不愿意挪动,便在这里幕天席地睡着了。还好这个传说中的恐怖村庄是不会有人不要命地跑来送死的,否则看到这三位,不把他们当成散发出臭味的死人才怪。一群乌鸦在空中怪叫盘旋着,仿佛在察看着地上那三个人是不是它们的食物,可刚要俯冲而下,却又被一股子无形的气流阻止,怎么也无法再靠近一分,只能无奈地哇哇乱叫。
正午的阳光炙烈而刺眼,烤得地面也跟着热了起来,而躺在地上熟睡的三个人也在这个范围之内,只不过在小小结界中的他们并没有感觉到那么多的外在条件。饕餮的肚子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像它这种每餐必食的吃货,早饭都没有吃到,肚子不叫才怪。睁开眼睛正对上一轮耀眼的烈日,这吃货便又将眼睛眯了起来,准备起身去叫同伴,当然,主要是想让它的小艾厨师给弄点吃的来填饱肚子。
“妖孽,待贫道收了你!”
一声呼喝不仅吸引了饕餮的目光,还吵醒了艾晟哲夫妇,三个人看着那清瘦的身影走来不免面面相觑。妖孽是在说他们?不会吧,用眼睛看他们也不像是什么妖孽的模样吧!三个人站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看清楚来人的样貌,来者花白的头发挽成一髻,木簪固定之,面容极为清瘦,白眉长须,目光矍铄,身着八卦道袍,手执一拂尘,看似百余岁的年龄,一副仙风道骨。
既是修者,想必来此处必是想为苍生除去僵尸之患的,就冲着这点,紫月便心生佩服。天下修者不少,可大多都是自顾自的隐世修仙,一心只求正果,哪里会管这天下之事?可他们疏不知,如不在这凡尘俗世历练一番,只是一味的修炼,是很难得道,修成正果的。这道士虽年龄大了些,却心系天下苍生,前途不可限量呀!
“道长误会了,我们并非妖物!”紫月解释道。
“哼!”道士又斥喝道,“休要狡辩,贫道不会上了你这等妖物的当!”
唉,刚还觉得这老道有前途,现在看来这一大把年龄了,修为也不怎么样嘛,妖是有妖气的,修道之人就算感觉不到,可至少也应该有个什么法宝可以提示一下吧!这样子还想捉妖?若是昨晚的僵尸被这厮遇到,怕是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我说白毛老道,你没有本事就别跑出来丢人现眼,还是找个山洞再修炼个几百年再出来吧!”饕餮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
“你等妖物,为祸一方,还敢大言不惭,看贫道如何收拾你们!”
老道说完,便掏出一摇铃晃动起来,哗啦啦的声音随即响起,良久之后,老道原本看着那三个满是期待的目光便转移回到自己手中的铃铛上,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之前捉妖这铃铛都是很好用的,这会儿怎么就失灵了?不忙,他还有别的办法!将铃铛收回到大袖之中,老道又从怀中掏出一面八卦镜来,口中振振有词地念了一通后,那法宝放出光来,他随即将镜面照向对面的三个人,本以为这照妖镜可以发挥出作用,让妖物现出原形,可没想到这镜面上发出的光芒不没等到达那三人所在处,便被阻断了。是距离太远吗?可比这远的距离他也试过,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呢?
“我说老道,你还有别的玩意吗?这都是些什么烂东西,一点儿都不好玩!”饕餮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
它本就不该有什么期待的,修为如此低的凡人老道,能有什么好宝贝,不过是些破烂儿罢了。真是浪费它的时间,肚子又在叫了,它可不想再跟这蠢老道缠绕。
“你……你等妖物,果然……果然厉害!等贫道加山修炼些时日,定会回来收拾你们!”说完,这老道便使出缩地成寸的法术逃之夭夭了。
看着那白发道人一隐一现的身影,紫月不免摇起头来,那两件法宝并非是失灵,只是她和艾晟哲并非妖邪之体,而饕餮虽身怀浑浊之气,可它毕竟是上古凶兽,哪是一般的法宝就可以对付得了的?那道人又何必耿耿于怀?
“这道长到是有趣,”艾晟哲忽然发现那道士所站之处的地面上有个小小的木盒,“咦?那是什么?不会又是什么法宝吧!”
是不是法宝不知道,可在盒子打开之前还是有一定的潜在危险,饕餮可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去冒险。它走上前去一伸手,那地上的木盒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落到它的手中。
“你们暂且后退,待我来打开它!”
听从饕餮的话,两个人皆后退了三、四步,它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只小小的木盒。木盒打开,在红色的绒布之上的凹槽里安然地摆放着一枚金色的丹药,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那丹药闪闪发光。这时艾晟哲夫妇也走上前来,端详起那颗金灿灿的小药丸子。
“这不会是那道士炼出来的吧!”艾晟哲脱口而出。
在地球上的中国历史和神话中,道士炼制丹药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就拿太上老君来说吧,他的丹药可让齐天大圣孙悟空受易匪浅呀。可神话传说毕竟不是真实的,在历史中的炼丹就有另外一番的解释了,秦始皇为求一颗不死仙丹劳民伤财,最终也未得之,而在众多的君王、贵族中,被丹药所毒害丧命者也不计其数。据说道士炼丹是要用到水银的,那可是剧毒,不死人才怪,这就是道士们喜欢给别人炼制丹药,自己却从来不吃的原因吧。
“让我看看!”紫月把木盒从饕餮手中拿了过来。
观其色,嗅其味,触其质感,又用略微思索了一番,紫月紧锁的眉头豁然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两个男人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倾倒众生的迷人笑靥,不是被她的美所迷惑,而是等待着她的下文。不过,即使她不说,他们也猜到,这颗金色的小丹药必定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其功效如何。
紫月忽而将视线从丹药上移开,一脸笑意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艾晟哲,这一看到是让小艾厨师有些浑身不自在了,这是什么意思?该不是想让他来试药吧!拜托,他虽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可也不是实验用的小白老鼠好吗?再说他可是她的亲亲老公呀,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万一他死掉了,她可是要守寡的。他看了看那小木盒中的金色丹药,又看了看笑容高深莫测的妻子,不免往后退了两步。
“话可以乱说,药可不能乱吃,这药来历不明,我们还是丢掉吧!”艾晟哲慌忙说道。
“我看它金光闪闪的,应该是个好东西,反正也吃不死人,要真是什么灵丹丢掉可就暴殄天物了!”
是呀,你是上古凶兽饕餮,什么剧毒之物没吃过?只怕是体内早就会各种各样的毒物免疫了吧,一颗小小的金丹当然不算什么了。可他是人呀,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了,他又没有《天龙八部》中段誉的机缘,随随便便吞了只蛤蟆就百毒不侵了,万一这东西真的有毒,他可就要去见上帝了。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是没有上帝的存在吧,那去见谁?阎王?还是直接得道成仙?不管怎样,他还是想好好的做个人!
“晟哲,这可真的天意呀!”紫月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你可知这是何物?”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颗道士炼出的丹药呀,紫月不可能没见过的。不过她既然能这样问,那就说明这小小的丹药一定另有蹊跷,艾晟哲不敢妄下断言,便摇了摇头,等待着真正的答案。
“这是混元丹,炼制材料尽是稀罕之物,需机缘得之;炼制方法也极为复杂,即使材料齐全也未必成功。其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混元丹?”饕餮道,“可是那个防止修炼过于勤奋,而无法消化,可以将体内多余的修为与己身完全合二为一的丹药?”
虽然它没有见过,对这种东西也不感兴趣,但这个它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可是急于求成的妖魔和修士们最好的辅助品,无论怎样修炼过度,丝毫不会浪费掉半点的修为。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好东西会在那个没本事的白毛老道手里,想必他也是为了自己修炼所备,至今没吞食,应该是在等个最佳时期,以免浪费吧!
听到这样的对话,再加上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艾晟哲顿感一股凉气从脚跟直窜上了脊背。拜托不要打他的主意了好吗?他可不是有九条命的猫,命就只有一条呀,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看也没有用,我不会吃的,丹药里有水银,吃了会死人的!”艾晟哲头冒冷汗连连后退。
“你从哪里听到的谬论?这可是能让你能够完全吸收耀阳修为的好东西,我们要它又没有用,当然是你吃了!”
“对,你吃完就可以独立使用天机镜了,这不是很好吗?”饕餮也出言劝说着。
他还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上古四凶兽之一的饕餮也有这般随声附和的时候,反正他也不想吃,既然他们都那么喜欢就自己吃嘛,不,紫月不能吃,她肚子里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万一中毒可就糟了!
“谁爱吃谁吃,反正我……”
正说着话,紫月便冷不防地把那颗丹药趁他张口之际弹射入了他的口中,艾晟哲连忙捏住脖颈却抠喉,可弄了半天,除了感到恶心之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这个时候一股温暖的气流在血脉中迅速蔓延,让他感到身体通畅,所有的疲惫和不适都一扫而空,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看来这丹药真的是有奇效的,在地球上的丹药是害人之物,可在这个万事皆有可能的世界里,神仙鬼怪都有,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的呢?
“感觉怎么样?”饕餮满是期待地问道。
“很舒服,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身体特别的轻盈,好像地心引力都减少了。”
“地心引力?”紫月忽地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艾晟哲先是一愣,然后一拍自己的脑门,才想起来,这是一个天圆地方的世界,怎么会有什么地心引力呢?牛顿的那一套理论在这里是说不通的。正想开口解释,忽然感觉到一股怪异的气流在身体里流窜起来,所到之处疼痛非常,他的表情不免也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身体也因为疼痛跌倒在地。
“晟哲,怎么了?”紫月立刻上前,露出紧张的神色。
“不会是药力太强了,小艾的身体没法接受吧!”饕餮也上前,并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艾晟哲刚想安慰爱妻和朋友,可顿感胸口一痛,一股热流涌上咽喉,噗地一下,一口鲜血自他的口中喷了出来,随即整个人便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晟哲!”
“小艾!”
紫月将丈夫扶躺在自己的腿上,饕餮则上前用衣袖去擦拭朋友嘴边的血迹。为什么不用手帕?到不是说这个世界里没有,只是饕餮是只凶兽,又不是什么文人雅士、富家公子哥,哪里会用那多余的东西?至于紫月呢,她也并非柔柔弱弱的富家千金,这四处斩妖除魔的,当然也不会在意有没有这些小东西了。当然,重点不是手帕,而是拭去了血迹的艾晟哲的唇色,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唇色,而是透着黑的深紫色。这样的情形怕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他中毒了吧,而且毒性似乎很强的样子,饕餮再抓起他的手一看,那十个指甲在此时也已经渐渐变成了紫色。好厉害的毒,这么快就蔓延开来,如果再不快一点想办法解毒,只怕它这好兄弟、好朋友就要一命呜呼了。
“是混元丹,混元丹里有毒!”一个答案在紫月心中产生,“是我害了晟哲!”
泪水在那张美艳无比的脸庞上肆虐起来,想必任谁见了这梨花带雨的美人都会心生怜意吧,只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时候,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小月,先救了小艾再说!”
饕餮虽然口中这样说,可心里却已经在咒骂着刚刚逃跑的那个白毛老道了,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它不一口吃了那厮才怪。竟然在混元丹这样的稀罕之物上下剧毒,那厮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故意留下这木盒来害他们的吧!想到这里饕餮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无非就只有鬼月刀和贪狼星了,没想到还会使出这样的阴招,真是太卑鄙了!
这一切都只是饕餮的想法,那白发道人到底是不是鬼月或者贪狼的手下呢?答案是否定的,至于这混元丹为何有毒,只怕这老道到现在还浑然不知呢。这东西本就是从一只蝎子精那里所得,上面有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能说是艾晟哲成了那老道的替死鬼吧。
饕餮的思绪又飘到自己身上,想这漫长的岁月中,剧毒之物它也吃过不少,可一直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活着,它的体内必然是有着可以克制剧毒之物的,也许……它想到了在灵巫山上救下大虎灵啸的事情!
事不宜迟,饕餮立刻划破了自己的手臂,鲜血滴入了艾晟哲的口中,本来是希望着他也可以和灵啸一样得到复原,可滴了良久,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对,反应还是有的,他的皮肤也开始渐渐呈现出淡淡的紫色,毒性已经在身体里蔓延开了。看来饕餮的血是没有办法解毒的,而它得以解去食物中剧毒的也并非是血液,可能是食道,也可能是胃,反正不是血液。
“不行?怎么会……不行呢?”饕餮自言自语。
“怎么办?晟哲,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我和孩子!”
紫月的泪水宛如黄河泛滥,浸湿了自己的一片衣襟,也浸湿了丈夫艾晟哲的一大片衣衫。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凡人的寿命是短暂的,可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绝不是现在。现在他还这样年轻,现在他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现在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失去他!
“糟了,他的神魂要出壳!”
饕餮发现了这一异动,马上使出法术在艾晟哲的周身设上了结界,防止神魂离开肉身。除非自身施法,人的神魂离开了肉体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的死亡,它不会让他死去,在没有找到救他的办法之前,它只能出此下策。紫月看到这一情形哭声戛然而止,泪水也忘了流出,整个人傻傻地愣在了那里,像木偶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