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宿舍,赵妍立刻兴奋地朝清舞嚷道:“清舞,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大帅哥的,快说来听听!”
清舞可是一下课就收拾好东西,一路小跑地赶回来,气还没喘匀呢,就被赵妍拉着问了起来。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骗人!那他为什么要特地坐在你旁边,上课还一直看你?”赵妍才不信呢,不依不饶地问道。
“我真的不认识他,他今天也吓了我一跳好不好?”清舞最近因为奶奶的事一直心神不宁,现在又因为湛枫的出现,成了全系的焦点,她确实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他这是对你一见钟情了?”赵妍激动地拿起镜子照了起来,“唉,我虽然长得没有你那么漂亮,但也是眉清目秀的,怎么就没有帅哥对我一见钟情呢?清舞,你说话呀。”赵妍摇着她的胳膊,不肯放手。
“你快饶了清舞吧,她最近的事儿那么多,哪有空儿想这些呀。”周婷丽说得对,清舞确实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因为她只要离开奶奶的时间稍微久一些,就会莫名地心慌,于是她拿起了画板,专心地画了起来,想要尽快地完成讲师布置的素描作业,然后尽早回去陪奶奶。
湛枫回到公寓,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她一下课就像兔子一样地跑了,对他唯恐避之不及,难道是自己给她带来了困扰?他琢磨着,毕竟洛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或许他不应该这么着急地接近她,应该循序渐进。
傍晚,清舞终于完成了那幅素描,然后急匆匆地往医院赶去。她明天早上没有课,所以今晚可以在医院陪床,等明天下午再回学校上课。
“你这样身体吃得消吗?”蔚晴担心地问。
“没事儿,我这么年轻,肯定没问题。”清舞的倔脾气连她爸都管不了,蔚晴只得叹了口气。
奶奶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奶奶,等你的病好一些了,我们就回家。”清舞开心地说,明艳动人的脸庞绽放出了许久不曾露出的笑容,那如花的笑颜让整个病房都镀上了一层光彩。老人家也笑着点了点头,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小孙女啊,她多希望自己能好起来,不再让清舞这么担心,可她心里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好起来的,尽管她对清舞有一万个舍不得,但终究还是要先走的。
晚饭很合奶奶的口味,老人家吃得很香。那一晚,清舞睡得极好,居然一次都没有醒过,直到清晨的鸟鸣声将她叫醒。奶奶依然甜甜地睡着,看着老人家安详的睡颜,清舞的心中溢满了温暖的喜悦。
清舞刚陪奶奶吃过午餐,蔚忠和蔚晴便过来了,她又陪奶奶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回学校了。她的心情很好,下午的第一节课上得十分认真。
第二节课开始不长时间,清舞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是老爸打来的。她有些奇怪,老爸明明知道自己下午有课啊,怎么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呢?她看了一眼讲师,然后小心地趴到桌子下面接起了电话。
啪!漂亮的紫色手机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又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清舞的头撞到桌子上了。她顾不上脑袋的疼痛,起身便往门口跑去,整个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师,蔚清舞的奶奶去世了,所以她才急匆匆地走了。”旁边的周婷丽捡起了她的手机,站起来解释道。
毕竟是亲人的离世,情有可原,站台上的讲师点了点头,开始继续讲课,并没有追究刚才的事情。
湛枫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的心里和明镜儿似的,但仍忍不住地心疼——他的洛白终于要开始蜕变了,这仅仅是她痛苦的开始,她往后还将经历更多的伤痛。
奶奶中午还好好的,就过了几个小时而已,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清舞一下出租车就飞奔到了病房,病床前站了一圈人,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奶奶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榻上,她的面容很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清舞走过去,握住了奶奶的手,老人家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凉。“奶奶睡着了吧?她的手还是温的。”清舞轻声问道,随后又伸手试了试老人家的鼻息——她确实没有鼻息了。
“小舞,你奶奶睡午觉的时候……睡过去了。”蔚晴哽咽着说道。清舞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趴到奶奶身上,哭着不肯起来。她不要听,她不要信,这全都不是真的!奶奶明明答应她了,要和她一起回家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站在后面的哥哥姐姐们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病房里一片呜咽声。
直到奶奶的葬礼结束,清舞的精神始终都是恍惚的。她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可即便是在家里,她的精神也不见丝毫起色。她晚上的睡眠变得更浅了,有时睡着睡着突然就醒了,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与寂寞。奶奶突然的离世,让她的心一下子变得空洞起来,巨大的悲伤似乎要将她淹没,她就像湍流中的一根水草,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一周后,清舞依然陷在巨大的悲伤里,无法走出来。“小舞,我再帮你跟指导员请一周的假。桂林的山水不错,咱俩去那散散心。”蔚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担心清舞再这样下去会生病。
“不用了,我明天想回学校。”清舞摇了摇头。
“你这样能回学校吗?”蔚忠担心地问道。
“有婷丽在呢,你就放心吧。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游山玩水,还不如去学校画画,说不定能化悲伤为力量呢。”清舞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家的这一个星期里,她知道老爸都快担心死了,然而,她心中的悲伤是不会在短时间内消除的,与其呆在家里让老爸担心,倒不如回学校,至少在那里,老爸不会再看到她因悲伤而神情恍惚的样子。清舞决定的事情一向很难再改变,蔚忠只好同意了。
清舞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很照顾她,经常帮她打饭、打水,尤其是婷丽,几乎与她形影不离,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清舞很感激舍友们的关心,也很想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可这毕竟不是她想做就很快能做到的事。
吃过晚饭,清舞和婷丽并肩走在操场上的海棠树下,微风徐徐,树下散落了一地的花瓣,清舞忽然不想走了。“婷丽,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婷丽看了看她,有些担心地说:“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在那边等着你,等你呆够了咱们再一起回去。”
清舞噗哧一声笑了,“拜托,我又不是精神病人,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放心吧,我晚上一定回去。”
“好吧,那你也别呆得太晚了,早点儿回来。”见清舞答应了,婷丽便先走了。
清舞站在树下,凝视着满树的海棠花,夕阳的余晖将粉嫩的海棠花映得更加娇艳,阵阵微风拂过,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有一些落在了她的头发和肩膀上,给她原本就明媚动人的脸庞新添了一丝妩媚。
清舞拾起肩头的花瓣,静静地看着,清澈的眼睛里渐渐溢出了悲伤。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生死轮回,现在奶奶离开了,以后爸爸也会离开,自己也是一样的,就如这些飘落的花瓣,当自己的生命旅程结束时,终究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奶奶已经去世一个月了,可她依然觉得很悲伤。她曾试图做各种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以为这样便没有时间再去悲伤了,但全部都失败了,因为她失去的是自己挚爱的亲人,忙碌是无法将那么强烈的悲伤掩盖住的。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所要做的只是尽情地去悲伤,而不必想方设法地去抑制悲伤。等到悲伤渐渐散去,她也许还可以变回原来的自己,甚至变得比从前更加乐观坚强。
天色渐晚,操场上的人见见变少了,气温也降低了一些,清舞穿得有些单薄,禁不住抱紧了双臂。忽然,她觉得身上一暖,一件白色的休闲装披到了她的身上。她转过头,看到了湛枫,他狭长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别站太久了,会感冒的。”
“谢谢你,我刚准备回去的。”清舞伸手准备将衣服还给他,却被他轻轻地按住了。她感受到了湛枫掌心的温度,不由得一愣,随后便触电般地将手抽了回来。
“你穿着吧,我不冷。”湛枫说完便转身走了。清舞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渐渐走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穿着那件温暖的衣服回到了宿舍。
“咦?这件衣服很贵的,清舞,你该不会是和富二代谈恋爱了吧?”赵妍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时,不由得眼前一亮,她见过这个牌子的衣服——超贵的。清舞没有做声,其实,她对湛枫的感觉很微妙,每当他用含笑的眼睛看着自己时,她的心里就会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愫——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喜悦与莫名的心动。真的很奇怪,虽然他很帅,但自己又不是花痴,不应该迷恋上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生啊,难道是被赵妍传染了?不过她今天确实是有些累了,没有再理会赵妍兴奋的猜测,躺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