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苦战临淄
“报。”
李域的耳中突然传来这样一声，“嚯”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下士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说：“报告将军，前方发现敌军。”
李域其实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他希望是格列大军再次将近，杀他个片甲不留，以让他与他的将士们得以雪耻。但他又有些担忧，担忧上次的灾难再次发生，那样他李域只有用自己的人头向朝廷谢罪了。所以他多半天，才说了一句：“好。”
城楼上，李域与各路大将聚集，望着渐进的浩浩荡荡的格列大军，脸上都是清一色的兴奋表情。再观敌军，步兵在前，弓箭手列阵，骑兵千万，战车押着深重的车轮印子，一步步逼近，扬起漫天纷飞的尘土，挡住当空的烈阳刺目的金光。充斥耳膜的是整齐的轰隆得要震动了地面的踏步声。他们士气高昂，像个卫冕冠军一样，骄傲的扬起头颅，抬起脚步，欲要踏平挡住他们前进的一切事物，城楼，兵刃，铁骑，人。
城楼上，韩青说：“来势汹汹啊，不知道格列是不是亲自督战来了。”
“那最好。”朱坤说“正好我还要借他的兵来赎罪呢。大哥，让我出去会会他们吧”
李域已经将自己的佩剑紧紧扣住，他的兴奋和期待不亚于其他任何人，甚至远远超过他们。但他的头脑仍然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和清晰，他低沉着声音，下令说：“全军将士听令，一定要守住城门。朱坤韩青，你二人先行出门迎战，孙万仇你坐镇城楼，其他人随我来。”说完转身下了城楼。
“末将领命。”众人齐声应和。
城门砰然大开，朱、韩二人率骑马率先行出，高马之上，那二人手中各持一把大刀长戟，眼神冷冽肃穆，好不威风凛然。二人行与阵前，只听那朱坤指着敌军阵营，喝道：“格列老儿，还不出来，想做缩头乌龟吗？”
这时之间对方阵营中一人骑马奔出，那人身材敦实，敞着肚皮，留着络腮的胡须，头上绑着绸带，一看就是那土生土行的草原汉子，手中执一把硕大铁锤，力大无穷。那人眼睛瞪圆，杀气腾腾，冲着喊话的朱坤和韩青说：“就凭你们两个，还劳驾不得大汗亲自出马，与我会会如何。
“哈哈哈……”朱坤大笑，说：“狂妄之徒，老子今日就叫你和你的狗崽子们全部滚回老家去。”
韩青不忘嘱咐一声，叫其小心，而朱坤已经一声立喝，冲将出去。城楼上薛子寅道：“这是格列阵前第一猛将满都拉图，天生神力，据说他手中的铁锤足有千斤，前次交战中，这家伙可没少让我们吃亏。”
说话间，朱坤已与满都拉图交上了手。这二人同是力量型的人物，一个砍大刀，一个抡大锤，定是能拼上一拼。只见二人马匹疾奔，迎面冲上，错身时，刀捶相撞。转身毫不停歇，再次攻上。朱坤放了缰绳，双手紧握长长刀柄，忽刺忽挑，而那满都拉图果真是力气大的惊人，千斤的铁锤愣是被他耍的漫天飞旋，游刃有余，几个回合下来，大气不喘一口。连朱坤也不得不惊疑，心想这家伙果然不逊。但他自己也不是善茬，只见他又是一声大喝，双腿一踢马肚子，坐下大马仰天一声长啸，奔将出去，满都拉图哈哈笑道：“来的正好，看锤。”
朱坤毫不畏惧，架起大刀横扫出去，满都拉图抡锤相迎，临近时，朱坤忽而右手一使劲，将大刀扔出去，大刀如立时如一把离弦之箭刺将出去，直直对准满都拉图敞开的胸膛，满肚拉图心道一声：“不妙。”然而他反应颇快，抡起的铁锤直劈而下，“锵”一声脆响，正好砸在朱坤的刀背上，只听满都拉图坐下马儿一声哀嚎，奔腾着扑倒在地，坐上之人倒是一个翻身，轻巧落地。再看那死去的马屁颈脖处鲜血一片，原来方才二人那一对打，朱坤的刀刃不偏不倚正巧砍在马儿的身上，同时，这马又受了主人的重重一锤，怎能不立刻毙命，可怜的畜生，恐怕连颈椎都断了粉碎了。
再后，就听李军众将士连声叫好，朱坤洋洋得意的冲那满都拉图说：“怎么样，还敢不敢打了。哈哈，下一回，我就不会手下留情啦。”
满都拉图自当哺不服气，说：“来就来，刚才是我让着你，这次看我如何宰了你。”
朱坤不屑大笑，韩青给他递了个眼色，他会意，而后说：“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宰法，不过你得先回去告诉你那格列老儿，就说我们李家军，今日要向他讨四十万将士的命，让他给我小心了。”
满都拉图哼了声，退回阵营中，朱坤与韩青转身退到城里。就在这时，那格列大军立刻列出箭阵，号令一下，就听空中“嗖嗖嗖”数声，几百只羽箭乘着弧形跃上半空，而后齐刷刷射向城墙之上，同时的，城墙上的百十弓箭手早已整装待发，在将军一声令下，羽箭密布，射向敌军。不断有人在箭阵中死伤，不断有人补充空缺。而后就见格列大军全巢而动，向城门发起攻势，几十个云梯被抬到城墙边上，根本不畏惧从上头砸下来的巨大石头，他们用身体和头颅去迎接，倒下后，还有别人继续踏着他们的尸体而上。
城墙上将士们拼死抵挡，没有遗漏掉任何一个盘上来的敌军。孙万仇冲着战士们喊道：“兄弟们，死也给我撑住喽，谁要是敢防漏了一个敌人，谁就是我天渺的罪人。给我杀！”说着，他又一舞手中长剑，歘歘砍断数只飞箭。
这时韩青来到他身边，说：“格列这老家伙来势汹汹，我看要防住不易，一定不能拖延时间，要速战速决啊。”
孙万仇道：“是啊，我看你快去禀报大将军，这里就交给我和老朱拉。”
朱坤听到，说道：“交给我就对啦，我正杀的起劲呢。”
韩青点了点头，转身奔向李域所在的指挥所。帐帘一掀开，他还站稳脚步，李域就连忙问道：“战事如何？”
韩青答道：“老朱和老孙坐镇，能挡上一阵，不过这格列真够下血本的，似乎把家底都掏空了，势必要吞下临淄不可，我们前次元气大伤，还未恢复，我怕时间拖延太长，兄弟们会抵不住啊。”
众人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李域道：“挡不住也要挡，告诉将士们，只要挺过半个时辰，临淄城就能守住。”
“半个时辰？”众人惊疑，左前先锋毛平海道：“难道格列今天这仗只打半个时辰？”
李域还未回答，薛子寅便道：“临淄城地势较高，易守难攻，我们到现在还未见到格列本人现身，只看到那满都拉图虚张声势，想必那格列今日恐怕呆在了后方。昨夜我观星象，今日午时天将降雨，根本不是开战的时机，我想今天不过是格列来象征性的刺探军情，试试我们的老底，不会真正做攻城之势的。所以只要挺过半个时辰，让格列大军知道我临淄城多么坚固，他们就会退兵了。”
众人还是半信半疑，李域说：“军师说的不错。韩青毛平海，你们快快率兵去支援朱坤二人，势必要守住城楼。”
“末将领命！”韩、毛二人抱拳应道，随即出了营帐。
两军交战至厮，双方弓箭手来回交锋不下百次，数十万支箭从各自的弓弦上飞出，射向对方阵营之中，耳边只有“唰唰唰”弓箭离弦的声音，攀爬城墙的云梯更是倒下了又被扶起，直到彻底坍塌为止。然而格列大军攻占到此，仍未能让自己的一兵一卒接近城门。位于军队后方的满都拉图急的团团转，连连冲着部下喝道：“给我上，再给我上，奶奶个腿的。”
这时跑过来一小兵，说：“将军，达兰台大人说，撤兵。”
“什么？撤兵？”满都拉图气恼道：“开什么玩笑，打到现在还撤什么兵，不撤！”
那小兵为难的说：“大人说这是大汗的命令，将军还是赶紧撤兵吧。”
“哼。”满都拉图就要暴跳如雷了，吼道：“少拿大汗来压我，他现在可不在这，这仗是我在打，我说什么时候撤兵就什么时候撤，少他妈跟我废话。”说完，他飞起一脚，将那传话的倒霉的小兵踢飞起来，那小兵吃痛哀号一声，刚要坠地，就见忽然从不远处闪过一个人影，速度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跟前，伸手一接，将那小兵接住，方才没能让他跌倒地上。满都拉图顿时脸色一沉，冷声道：“大人好功夫，怎么，也要来教训教训我。”
来人站定，众人方才能看清他样貌，只见他着一身黑色长袍，长发散落，随风飞扬，看装扮，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有神，看身材与装扮，倒更像是中原人士，只是他开口说的确是一口流利的蛮族语言。他面无表情，冷峻说到：“将军，难道你忘了大汗的吩咐吗？今日并非是要攻城，你再打下去，恐怕我军就要损失惨重了。”
满都拉图不以为然，说：“我说达兰台，你难道就这么点胆量吗，我的兵可不是吃素长大的，我说……”他话还没说哈，突然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只见那剩下的近十架云梯全部碎裂，城下战士死伤一片，满都拉图愣住了，连声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才一会儿不看着，怎么搞的。”
跑来报信的小兵满身血迹，喘着气说：“报……报告将军……箭没拉，敌人趁着空把我们全给打垮了，冲上前去的兄弟们……几乎全死啦。”
“什么？”这一回是连达兰台都不得不惊疑了，他当机立断，立刻下令说：“撤，全部给我撤。”
满都拉图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慌忙中应和的喊着：“撤……快走。”
城墙上的天渺军队望见敌军仓皇而逃，立时兴奋的高喊着，朱坤站在城楼之上，冲着那早就跑的老远的格列大军喊着：“喂，小子们，爷爷我还等着你来啊……哈哈哈哈……”
初战告捷，确实让众将士们长的士气。李域说：“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一支强大军队永远能够屹立不倒的关键。格列这次吃亏就吃在上次一战小胜后掉以轻心，派了个满都拉图那样有勇无谋的人来领兵。不过我看他是不会甘心的，不久就会再打来，告诉将士们，一定要保持这份士气，提高警惕，全力备战。”
而后李域差人去给蕲州的马应超传了话，马应超的回复是定当全力以赴巩固后方防线，只要前方战事一吃紧，他的人马就马上能到，一定助李域拼死守住临淄城。
果不其然，翌日，午后刚过，正当大伙儿准备稍事休息的时候，忽然从前方传来信报，发现敌军进犯，数量庞大，比之先前多出不知道多少倍。经过韩青亲自去看，方知这次，格列是亲自来了。首先出城的还是韩青与朱坤，朱坤刚到敌军阵前，就喊话说：“喂，那个满什么图的，给爷爷我出来。”
不一会儿，就见满都拉图驾着马冲将出来，依然是盛气凌人的模样，说：“爷爷我出来了，孙子，身上痒了，是要找打了吗？”
朱坤哈哈笑起，说：“一个手下败将还敢如此狂妄，看我今日不杀的你个屁滚尿流。”
满都拉图这次倒是冷静了不少，说：“哼，好，咱们战场上见。回去告诉你们李大将军，如果你们肯主动投降，我们进城时或许能保他个全尸。如果做死抵抗，那就休怪我们下手狠毒了。”
“我呸！”朱坤大声说道：“你也回去告诉你们格列老儿，今日我们要定了他的项上人头。”
三人互相瞪视一刻，而后分别进的各自阵营，两边将士蓄势待发，就等着头头们一声令下，便要把命给豁出去，一方攻城，一方死守。势不两立。又是开始箭阵相较，云梯攀爬，石柱妄图靠近城门空破，还好李家军们个个顽强奋战，又得益于前一日高昂的气势，一时之间竟力压格列大军。箭阵过后，步兵冲上，城门大开，城内几万将士如决堤之洪流狂涌而出，双方嘶吼的喊杀声足以震动天地。刀剑相向，重耳的都是冰冷利器撞击摩擦的尖刺声音，城墙上的巨大石头，火箭还在不断的披头砸下，哀号遍野。
战场上，朱坤却已经与那满都拉图对上，他们二人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满都拉图早就按耐不住要报仇了，昨日他不仅战前失利，还令格列折损众多，回去后被他老人家恨恨的教训了顿，今日还不赶紧把债都讨回来啊。他恨不得将那朱坤的头颅摘下去送给他的大汗，这样才能消了大汗的怒气，也能一解他心中怨气。
二人话不多说，立刻开打。满都拉图的铁锤抡的呼呼作响，速度之快可想而知，朱坤知晓这厮力大无穷，自己不能与之硬碰硬，长刀在手，挑刺并用，身体极力躲闪，避免被那铁锤砸到。满都拉图几招下来没碰到朱坤一下，气的直嗷嗷，忽然他脚下一蹬，身体腾空而起，从上而下，大锤重重朝着朱坤的脑门砸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朱坤一声大喝，弃马遁地，险险躲过，而他坐下宝马就不幸运了，直接被那大锤捶断了脊椎，断成两截，哀嚎一声都没听见就立刻毙了命。朱坤心道好险，这厮果然厉害非常。
满都拉图哈哈大笑，狠狠说：“怎么，怕了吧。要是怕的话，赶紧求个绕，或许我能让你死的舒服点。”
朱坤毫不示弱，回道：“呸，爷爷我还没玩够呢，看刀。”说罢，脚下一蹬，“腾腾腾”几步扑向满都拉图。那满都拉图也径直迎上，二人同时气势汹汹，势必要较个你死我活。
城楼上观战的是李域、薛子寅和毛平海三人，看着将士们舍命守城，毛平海早就忍不住啦，说：“将军，我们也杀出去吧。我怕兄弟们扛不住啦。”
的确，交战到了此时，已是如火如荼，薛子寅也说：“是啊，将军，你还等什么，我看格列也等的不耐烦了。”
众人都在等着李域的决断，而后李域“锵”的拔出宝剑，高声道：“好，今日我就与那格列老儿好好拼上一拼，兄弟们，不怕死的都跟着我上。”
顿时响应声一片，城门轰然开启有砰然关上，就见李域与毛平海率领着数万人马轰然而出，支援战场上的兄弟们。韩青扬起手中长戟，喊道：“兄弟们，看呐，大将军来支援我们啦，兄弟们，我们雪耻的时候到啦，大家都跟着我冲啊！冲。”
“冲啊。”这喊杀之声震耳欲聋，撕裂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