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重回紫阳苑
“那倒是要恭喜轩弟了,看来王府很快会再添喜事儿了。”纳兰昱瑞刻意忽略心底莫名的情绪,真诚地道贺。
陈诗琪笑了,放肆而凄怆地大笑起来,泪水如断线的珍珠,顺着眼角不停地滑落,他竟然能说得出恭喜,他再也不是她的小傻瓜,再也不是……
“诗琪……”纳兰景轩忧心痛惜地揽住陈诗琪,心也随着她的泪水而抽痛。
“我没事儿,这儿风大!呵呵。”陈诗琪偏头一笑,泪水还挂在脸颊,终归是要离开的人,如此甚好,期限一到,她便能从容离去了。
纳兰景轩饱满的指腹滑过她细腻的肌肤,抚去她心酸的泪水。
“诗琪,你还想留在王府?”纳兰翔龙凑过来,低声耳语道。
陈诗琪疲倦地缩进纳兰景轩怀中,吸取着他身上干爽清新的气息,闷声低语,“我累了,想歇息了。”
纳兰景轩起身,打横抱起陈诗琪,绕过纳兰昱瑞与若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擦肩而过,陈诗琪逃避地闭紧双眸,紧紧揪住纳兰景轩的衣襟,将头深埋在他怀中,她有一种错觉,似乎一切再又次回到原点,只是现在多了一个若水,多了一个纳兰翔龙。
纳兰昱瑞深沉的目光久久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着纳兰景轩抱着她经过身边时,他竟然会有想要抢人的冲动,莫名的狂燥在心中涌动。
若水似是看出纳兰昱瑞的异常,娇声道,“瑞王爷,看来今儿个来的不是时候,我们回吧。”
纳兰昱瑞本不愿离开,直觉想要等到纳兰景轩出现才能安心,他甚至开始胡乱猜测他们独处一室的情景。她即是纳兰景轩最重要的人,独处一室也属自然,何以自己竟会按捺不住心底的焦燥?
“瑞王爷。”若水见纳兰昱瑞失神,再次出声轻唤。
纳兰昱瑞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下来,更不忍拂了若水之意,她如今必竟是有身孕的人,压下心中的不安,揽了若水,对纳兰翔龙道,“表哥,我们先回了,改日再聚。吧。”
纳兰翔龙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相携而去,犀利的目光却紧紧盯着若水的背影,他总觉得若水不简单,从她消失到再次出现王府,他一直派人暗暗查探,一直也没有任何线索,她似乎隐藏极深,他甚至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直觉错了么?
若水随纳兰昱瑞离去时,脸上扬起胜利的微笑,长老研制的“一见倾心”果然药效不俗,竟让她瞒天过海过了关,看来马上就能施行下一步计划了。
房间里,陈诗琪呆呆地盯着床顶的纱缦,幽幽地问道,“景轩,我该怎么办?”
纳兰景轩深知她心底的痛楚,该怎么办?他也曾问过自己无数次,致今仍未得到满意的答案,若能放下便不会有此一问。
“诗琪,睡吧。”
“等到一切都结束,他能安安稳稳做他的瑞王爷时,我便能安心离开,去享受自由的生活,过我想过的日子。”陈诗琪自言自语地低喃,真的能放下吗?她没有答案。
纳兰景轩温柔地帮她掖了掖被子,端坐在床前,默然相守,若这是她想要的,他便如她所愿。
纳兰昱瑞恢复成以往那个霸道狂傲的瑞王爷了,笑阎罗也从紫阳苑移到峰灵雅苑居所,只说紫阳苑闷得慌,就连翠雪也不愿服侍若水,跑来峰灵雅苑与陈诗琪做伴,纳兰翔龙更是反客为主地自个儿找了个房间就此住下了。
一时之间,已经冷清了很久的峰灵雅苑反而比正忙着准备婚事的紫阳苑更热闹了。
陈诗琪也在众人的关怀下不再伤怀,她尽量收藏好自己的伤感,不愿让众人为她担心,在人前,她极尽所能的欢笑,只有在深夜来临,她才敢稍稍放松紧崩的情绪。
纳兰昱瑞成日听若水抚琴,心却总觉得空了一角,在没见到陈诗琪之前,他的眼中只有若水,即使是见了陈诗琪的那天,他也并未感觉太多异样。
“我没事儿,这儿风大!”陈诗琪泪流满面站立在亭中大笑的模样却深深印在他脑中,是什么让她那么伤心,却偏还要掩饰心底的绝望?何以她的痛楚会牵动他心底的柔软?
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因为她与若水相似便心生怜惜,甚至不再去找与他自小便感情极好的纳兰景轩。
明明眼前抚琴之人是将要成为他妻子的若水,他却透过她依稀看见陈诗琪泪水盈然的凄怆容颜。
“若水,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歇着吧。”纳兰昱瑞轻柔捉住若水抚琴的纤纤玉手,若水顺势倚进他温暖的怀抱。
自他服下“一见倾心”,对她是体贴入微,万倍呵护。
“瑞王爷,若水定然好好照顾自己。”若水乖顺的任纳兰昱瑞揽着,进了房间。
待若水睡下,纳兰昱瑞顿觉无尽的空虚袭上心头,信步走向花园,一路上,王府的下人们都为筹备婚事而连夜忙碌,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喜庆的笑容,他的心却有莫名的恐慌,总觉得他忘了很重要的事,有些他很珍贵的东西正渐渐失去。
不知不觉来到满头空枝的樱花树下,心莫名的悸动,他呆呆地立在树下,脑中似乎有些模糊的片断一闪而过,仔细回想却又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清。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纳兰昱瑞一闪身掠进暗处一角,他不懂,为何在王府内,他会有此一举,只是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躲入暗处。
“景轩,你带我再飞一次可好?”
是她?纳兰昱瑞的心有些欣喜,他想见她,却不知道为何,明知她是轩弟的人,他的心却仍然为见着她而雀跃。
想不到他堂堂瑞王爷,竟然会藏于暗处偷窍轩弟的女人,心莫名的愤怒,以他的武艺,要做到毫无动静的离开不是难事,只是他的心不愿离开。
樱花树下,他看着纳兰景轩揽上陈诗琪的纤腰,带着她飞掠树间,直奔高墙之上;他听见陈诗琪如银铃般的欢悦笑声在空中回荡;他看见高墙之上陈诗琪深深将头埋进纳兰景轩怀中……
双手不知何里已紧握成拳,指甲陷入肉中的疼痛都抑制不了他想要冲出去痛扁纳兰景轩的冲动!愤努在血液中炽烧,身体在狂肆地叫嚣着,他想要得到这个女人!
手指的关节握得噼啪做响,脑海中一些画面惊现,这场面好熟悉,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与自己曾经有过纠结。
纳兰昱瑞总觉得他与陈诗琪之间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他甚至开始大胆的猜测有人从中对他的记忆做了手脚,他隐隐觉得自己并不是因为若水而在意陈诗琪,反而像因为陈诗琪而在意若水。
这天,他在书房单独招见唐旭,神色严肃地询问,“唐旭,我与陈诗琪可有何牵连?”
唐旭眸色一闪,他不想欺瞒纳兰昱瑞,可王爷与王妃都有交待,不可对瑞王爷提起过往之事,若是瑞王爷问起,也只说陈诗琪是二贝子的人即可。
犹豫挣扎后,他还是选择了欺瞒,“陈诗琪是二贝子的人。”
纳兰昱瑞“啪”地一掌击在实木书桌上,心中一阵狂燥,她是轩弟的人!她竟然是轩弟的人!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亲耳听闻,他竟一时无法控制心中的怒意。
唐旭低眉垂目恭敬地立在书房中,心中暗自忏悔,瑞王爷,对不起,不是属下有心欺瞒,属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纳兰昱瑞紧紧盯着唐旭,似要将他看穿,他回话间的犹豫挣扎让他心中有所疑虑,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还是唐旭有所隐瞒,他又有何理由隐瞒?
既然不相信纳兰昱瑞又怎会就此罢手,冷静过后,纳兰昱瑞一挥手,沉声道,“你且退下,让常伯马上来见我!”
不一会儿,常伯便进了书房,行礼后便安静地恭候一旁,等着纳兰昱瑞问话。
纳兰昱瑞却并不追问陈诗琪的事儿,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捏茶盖,优雅轻扣,轻啜了口香茶才缓缓开口,“常伯,最近这紫阳苑的人用着不顺手,你且上二贝子院子里调两名如若水般讨喜的丫鬟过来侍候着,我的思意你可明白?”
常伯额际溢出些细密的汗水,所有人都围着紫阳苑打转,可只要瑞王爷说侍候得不好,那便是他失职。跟了瑞王爷这么多,他自是最了解他的性子。老王爷与王妃吩咐过,不得在瑞王爷面前提及陈诗琪之事,可眼下瑞王爷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要陈诗琪么?
陈诗琪去了二贝子的院子大家众所周知,且不说她不是王府的丫鬟,不能随便差遣,更何况还有三太子纳兰翔龙在那院子里护着,只怕要调她和翠雪过来不是易事。两边都是主子,他谁也吃罪不起,唉,这管家真不好当啊。
纳兰昱瑞无视常伯为难的面色,不容抗拒地一挥手,“下去吧,今夜我就要换人服侍。”
常伯心底哀叹,却又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愿,苦着脸躬身退下。
纳兰昱瑞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书桌的棋盘之上,这是一盘残棋,让他欣喜的是,他能看出这黑子必是自己所下,究竟是何人曾与自己在此品茶对奕?从棋面看,对自己过招之人必是高手,棋艺不俗。放眼整个王府,能摆出此局之人实在没有。
他也曾问过若水对此残局的看法,从若水的言谈间却可以看出,她并不善于棋技。整个王府,除了他不了解的陈诗琪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可能是布下此棋局之人。
想到晚上就能见到那个让好奇又心动的小女人,纳兰昱瑞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峰灵雅苑,陈诗琪愁眉不展,倚于窗前,翠雪怜惜地望着一脸怅然的陈诗琪,只能无奈地发出声声低叹。
这瑞王爷与陈诗琪之间的种种纠结她自是看在眼底,也只能感叹造物弄人,明明两情相悦的人儿却偏要经历种种磨难,本想着瑞王爷恢复后两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怎奈多出个若水。过往仍沥沥在目,翠雪不由得又发出一声幽叹。
“翠雪,你心情不好么?”陈诗琪终于转过头看向翠雪。
“诗琪,我是替你难过,唉。”翠雪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心头堵得慌,再次长叹。
“不就是去侍候瑞王爷与未过门的王妃么,有什么好难过的。”陈诗琪也想不透,何以纳兰昱瑞会让常伯来调派她与翠雪过去,难道这王府就没有别的人好差遣了。
“你不难过?”翠雪倒是有些好奇了,明明刚才还愁眉苦脸的陈诗琪,这会儿反倒像没事人似的劝解起她来了。
“既然避不过何必再自寻烦恼。”陈计琪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本以为她会极力反抗,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接受。
“你若不想去可以不去,大不了找三太子殿下……”
“不必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面对,不想麻烦他人。”陈诗琪不待翠雪说完便果断地打住了她的话,她又何偿不知只要三太子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可每次回想他曾经意图隐瞒纳兰昱瑞中毒之事,她就不愿在他面前低头。
门外,纳兰翔龙僵直地身影立在原地,正欲进房的他在听到陈诗琪的话后竟迈不开脚步跨过那道门坎。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排斥,他可以强行带她走,相信王府之内也不会有人拦得住他,他只是不愿逼迫她,他要她的人,更要征服她不屈的心。
陈诗琪了然的目光瞟向门口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她倒要看看这王府内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蜜,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谁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
翠雪看着陈诗琪倔强笔挺的背影有些失神,隐隐觉得她和初时不太一样了,这一种经历太多艰险,会改变一个人自是难免,可她总觉得陈诗琪在隐忍着什么,为何她不去争取?以她对陈诗琪的了解,她不该是如此退缩之人,只是陈诗琪不说,她也不问,每个人都有不愿开口的心事。
一整天,两人都静静呆在房中,直到天色转沉,陈诗琪才起身,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似是下定决心,“走吧,该去紫阳苑了。”
翠雪沉默地跟在陈诗琪身后,一路走出峰灵雅苑,一路陈诗琪没有回头,倒是翠雪在踏出苑子时回眸望向亭中,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在寒风中如风化般负手而立,修长孤寂的身形让她不由得心中暗叹,这二贝子对陈诗琪怕也是用情极深。
纳兰景轩幽长深邃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陈诗琪清瘦的背影,寒风袭来,雪白的衣袂轻舞,他似乎只能这样默然远观她离去的背影,不能留,不敢留……
重新站在这紫阳苑内,陈诗琪真是心中一阵翻腾,初入王府时的天真想法都已一去不返,如今向往的自由没了,幻想中的安逸日子也没有享受到,就连她好不容易创办的棋社都有好久没有去打探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