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老鸨目光躲闪着,欲言又止。
花娘子原本还笑容满面的脸转眼就冷了下来,看着老鸨吞吞吐吐的模样,冷冷地说道:
“怎么?难道在昆三爷的面前还敢隐瞒,若真耽误了猛虎寨的大事,只怕就算你家的老板也担待不起吧!有还是没有,那人长着什么模样,在定远县中什么地方落脚?”
“昆三爷,小人真是不知道啊!”
老鸨在昆琥的面前,胆子就已经怯了几分,现在又被花娘子连哄带骗,更是吓得连一句轱辘话都说不清楚,当下也不敢再隐瞒,对昆琥说道:
“只是昨晚前来消遣的外地客商今日又来了一些,小人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三爷要找的人。”
昆琥让开直挺挺堵在门口的身体,伸手把房门打开,对老鸨说道:
“暂且相信你。你现在下去寻个理由把昨天晚上伺候那些外地客商的姑娘叫上来,我们有话要问,不要惊动了楼里的其他人。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自然不会有人前来寻你的麻烦。”
“是、是!”
老鸨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站在楼梯上整理一番仪容以后才强扯着笑脸走下楼去,在大堂中的几座圆桌边来回地穿梭,原本想要将一些客人身边的姑娘叫走,可是刚刚开口就惹得那些客人破口大骂,折腾了许久也没能把一个姑娘从客人的身边带走,老鸨自己反倒招来了几个脾气暴躁的客人喝骂。
最后只撵上来几个没有接客的姑娘,可是这些人在昆琥和花娘子的逼问下同样一问三不知,试问本就是寻花问柳,逍遥快活的地方,姑娘们的心思都放在如何伺候男人的身上,如果不是别有用心的人,谁会去留意身边客商们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情啊。
剩下几个伺候着男人的姑娘们叫不走,又不敢就这么上楼来跟昆琥交差,老鸨没有办法,只得左顾右盼地站在那几张圆桌之间,伸长了耳朵留意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
只是怎么看老鸨的行为都在渐渐热闹的大堂里显得怪异。
昆琥看着如此做派的老鸨,暗想今天只怕算是白来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花大人,既然昨晚你们的人已经发现风月楼中有可疑的人,为什么不当场把人扣下,或者暗中跟随他探清楚落脚的地方?我看那老鸨只怕是已经吓破了胆,这副表现任谁瞧见都会心生疑窦,就算是安心想要在风月楼中探风只怕也是不敢吧,何必在这里白白地浪费时间,昆三以为还是应该抓紧时间寻找已经在定远县中露了头的窜天猴陈力行和那老道士,只要找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就可以牵出他们身后隐藏的大鱼。”
“啪!”
花娘子打开折扇轻轻地在面前扇着,楼下的情景也落入她的眼中,其实在花娘子带着昆琥来到风月楼之前,花娘子已经暗中做了部署,老鸨说昨天前来消遣的外地客商今日又来了一些,在又来的这些人里就有东厂的密探,正是这个伪装成外地客商的密探向花娘子汇报了昨天有人在风月楼中打探猛虎寨马帮行程的异常举动。
就在刚才,花娘子看到那密探发来的信号,密探没有在风月楼中发现昨天那个可疑的人。
只是花娘子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昆琥,因为这化妆成外地客商的密探早在长生教暴露前就已经出现在定远县城里了,他的任务也不是暗查长生教,而是设法跟猛虎寨的马帮接触,探查猛虎寨的虚实。
在为数不多几次接触,还有各方汇集的情报分析,花娘子知道昆琥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只要道出密探的身份,一定能够猜出东厂正在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对猛虎寨进行渗透,此时正是需要猛虎寨和昆琥出力的时候,有些话就算双方心知肚明也不能挑明了说出来。
负有“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职能的东厂一直将龙蛇混杂的江湖人士列为监察的重点,像猛虎寨这样聚集大批亡命之徒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地方上祸乡里的恶势力,甚至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东厂并不会因为现在没有发现猛虎寨的异动而放松探查的力度,反而已经开始或明或暗地向猛虎寨部署番子。
花娘子扇着折扇,轻声地说道:
“昨日黄昏才发现尸体,阿戎向我汇报发现长生教余孽以后,仓促之间派遣来的番子主要注意力都在暗查窜天猴陈力行行踪的身上,我也是在今日早间查看番子们的例行简报中发现此条线索。那番子原本也没有把此当回事,自然就没有出手那人,或者跟踪至落脚的地方。”
“嗯。”昆琥不置可否地点着头,说道:
“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急了,似乎已经察觉到定远县已经笼罩在危险当中,急着马上离开定远县。如此看来这些人现在依然隐藏在定远县境内,猛虎寨熟悉所有入川的山道,这些人只要露面就会被马帮刀客发现。”
“东厂人手也已经布置下去了,这次定要让他们插翅难逃!还请昆三爷随我回客栈,商议一番下一步的行动。”
“等等!”
昆琥拉住准备转身往楼梯下走的花娘子,就在刚才昆琥的眼角刮到了一个快速从大堂离开的身影。
昆琥走进风月楼中以后,看似没有将大堂桌面上放浪成性的男女看在眼中,但是走到堂中楼梯上时已经借着地头的动作将大堂中的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就在刚才一个原本饮酒作乐的客人起身,行色匆匆地往风月楼的后堂走去,似乎是因为喝多了酒水内急,但是昆琥却注意到那人在穿过后堂的门房时,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在堂间手足无措的老鸨一眼。
“原来如此!能够在东厂的围剿下坚持几年时间,果然有几分反侦察的手段!”
“昆三爷,如今小生可是您的好友。您看周围的姑娘,瞧着您拉住小生的手不放,脸上可透着痛不欲生的表情呢,只怕昆三爷龙阳之好的雅兴转眼间就将在定远县转开了哟!”花娘子无时无刻不在打趣昆琥,即使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也忍不住拿昆琥开心,一副白面文弱书生的打扮,却要装出一副被昆琥抓住手后不知所措、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兔儿爷的味道。
昆琥没好气地甩开花娘子的手,快不地从楼梯上窜下楼去,紧跟着刚才匆匆进入后堂的客人。
“有发现?”花娘子的功夫不如昆琥,但是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几个起落就追上昆琥,问道:
“昆三爷觉得此人可疑?”
昆琥并没有回答花娘子的问题,因为跟了片刻后不用昆琥明说,花娘子也察觉到这个人绝不是普通寻花问柳的客人。那走进后堂的人确实往茅房的方向走去,只是看他不时回头张望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内急。
这个人很狡猾,或者说很有跟踪的经验,闪身走进茅房以后趴在打开的门缝里观察了一刻钟,等到后堂中人少了才从茅房中出来,此后并没有返回前堂,也没有急着想办法离开,而是又蹲在茅房附近的黑暗角落里许久,最终确定风月楼中没有危险以后才手脚灵活地攀爬上后堂院墙边的一个歪脖子大树,几个起落跳出风月楼院墙。
昆琥和花娘子相对而视,没想到老鸨的举动真把蛇给进出来了,这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