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老头只是说了两字,没有让人猜测他在想什么,这是一个大气量或者超然物外的人,什么降龙木于他如野草,不同世人,他心中自有一套评判标准。
“神候,我……”
王落却并不想走,他眼巴巴的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第一次如此踌躇辗转。
“走吧……”
老头再说了一次,像在拒绝什么,甚至不敢直视王落双眼。
“不,王落十八载迷蒙,如今总要问清楚。”
王落不退缩,也不逼迫,但他表明了立场,很坚定。
“啪……”
他出了门跪在那里,让林言迷茫。
“唉……”
神候放下了烟斗,站了起来,他与王落一般高,胡子发白在那里漂浮,叹了一口气,也欲言又止。
“他们,去了陨命碑林。”
老人更加佝偻,无话可说。
“他们进去十八载,没有消息么?”林言轻声,觉得这对于王落绝对是很重要的。
王落没有问,呆滞了,像失了神魂,他的坚定一瞬化作恐惧,愣在那里,连这一句问的,都是林言帮助,那是中州又一个禁地,进去有死无生。
林言站在一旁,看着王落第一次这般激动莫名,若不是为人族,他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而今日,竟会这般。
“十八载,生死不知。”
老头撵他们,缓缓关了门,只有这一句话,像是一个魔咒。
“不,不会的……”
王落跪在那里失魂落魄,最后大声嘶吼,他泪水滑落难以名状,差一点瘫软。
或许他承受的,从来不只是人族,大长老,林言。
还有一些不为外人道。
“是你的生身父母?”
林言呆滞,有些恍然。不然王落何以至此。
“啊……”
王落落泪,十八载,他修为高绝,超越一切人屹立高山,只为等那两人回来一句赞扬,他修身养性,一切都看的淡然轻视,只为配得上那两个曾今振动天下的名字。
而如今,却只是被告知,他们进了殒命碑林。
而今,一切希望似乎被抽干,王落跪倒在那里,声嘶力竭。
“我不甘……”
王落大吼,悲恸而落泪,手掌不断锤击地面,白衣都染上黄土,双手鲜血淋漓。
他却不管。只因,那几个字――“他们,进了殒命碑林。”
“啊……”
“轰轰轰……”
王落像要一拳打碎这里。哭泣悲伤,不能自己。
“向天借十八载。”
他哭,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出生,如今知道事实,可能已经无法挽回。
“王落,你给我停下。”
林言在一旁说话,拉住了那个疯魔的男子,见他泪眼婆娑,不忍。
“我林言,总有一日会陪你冲进那绝望死地,你给我记住。不要在这里伤怀。”
林言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世有三大悲:子欲养而亲不在,身躯残而懂人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王落遇见的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此刻他给予王落的也仅仅有一个不怎样的承诺。
“对,总有一日,我要踏平碑林,救我双亲。杀……”
王落吼,可还是害怕,他让上天巨震,大地颤抖,整个天地为一句誓言风月变幻,像是一个伟人出世。
可还是不能改变什么,他依旧落泪,心情没有半点平复。
十八载,会发生太多事。
也曾期盼夜晚有人轻轻抚被,也曾盼望祭祀日欢欣鼓舞,然却被一句话打落地狱,化为乌有。
他王落风华绝代,青年一辈见他都要自卑,可他活着,是孤独的。
“噗……”
一口鲜血喷涌,王落太急了,竟然吐落心头血。
“王落……”
神候跑了出来,立即稳住他,可是只是一眼,那老人几乎发狂。
“是谁?”
王落胸前,一个乌黑掌印清晰可见,显然是只用蛮力一掌打上去,这样简直伤了九宫,看现在才显现,明显是王落自己支撑才到了这里,此刻听闻双亲事实,伤情才迸发。
“不怪太上长老,是我,是我执意下山。”
什么,是太上长老出手。
林言怒火中烧,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刻见到太上长老与之一战。
“他说我能接下他一掌就让我下山,下山……”
王落看向林言,眼里很得意,他做到了。
“噗……”
勉强支撑几日,如今真的是不能再撑了,王落伤入膏肓,已进九宫,在其中活动肆虐,晚一刻就要死去。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林言抚着他,心中震撼又感动,眼中潮湿,他从未想过那么多,可事实往往残酷。
“王萧,王萧那个杂种,老子要他生不如死。”
发怒了,神候并不只是说说,也并不是神候就为人们认识的那样,只是大斗士。
他一吼就陨落了一颗星辰,万里地动山摇,大道缓慢流动,整个北域都在振动。
这哪里还是一个大斗士,俨然一个君王的排场。
“太上长老虽不为我喜,可天荒不能再出事了,王落,不能,不能做罪人……”
王落是真的那么想,他的想法总是那样无私,他为林言迎接王萧长老一掌,下山救林言就让他觉得那是私心,并不是多么妒恨王萧。
“啊,狗杂种,老子大哥的儿子你也敢这么打,老子不让你一脉变成渣渣我不姓烈……”
神候本色尽显,那是王落父亲的结拜兄弟,十八年在这里等候守护王落,如今却是这个结果,王落被一掌打成重伤,拖着伤体独战几个大斗士到达这里,他暗中却从未发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言捏紧了拳头,想起那一****将降龙木扔给自己时独当斗士与杨跃,想起他为自己与族人反目在王之山大战王健,泪水滚落。
“因为只有你,只有你,会如此为了王落而不惜在葬灵海饿死。”
葬灵海,林言每顿管饱,他虽苛刻,却从来没想过抛弃王落,连着出了葬灵海都是为他要杀人。他又为什么要管的那么多。
“啊……”
伤痕累累,全身骨头没有几块是好的,如今全部显出来,林言恨欲狂,仰天呼气兮,垂泪状若魔神。
他王萧是什么修为,王落又是什么修为,竟然就这样一掌打过去,这是要废了王落么?
但饶是太上长老都没有想过一个全身骨头碎裂人可以下山救人吧,他甚至没有想过王落还可以支撑到这种地步,与大斗士征伐,几次接连大战。
可,王落始终是王落,做到了,也救到了林言,毫发无伤。
……
……
“嗡嗡嗡……”
神候引道法定住那躯壳,看着王落在不断叮嘱自己不要上王之山,老头眼睛也红了。
“落儿,我……对不起你……”
终于,一代王者落泪,捶胸顿足,不知所措,他眼有神通,直挺挺的就看着王落身躯里那种惨状,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我林言何德何能?”
林言指甲刺进肉里,鲜血淋漓。没有什么比这种情义更重,兄弟之间,他们早已互相取暖到了现在。
“有办法,有办法,我身上有降龙木,炼了我,炼了我……”
林言根本不管,他病急乱投医,直接划开手腕动脉,紫金神血哗哗直流。
他拼命灌给王落,引动两宫灵能,不断为王落修复伤体。
降龙木果然不凡,稳住了,四肢在缓缓生长聚合,肢体全是修复了,可是蛮力之毒入了九宫,这是个大问题,王落还是昏迷过去。
“我带他去恨天找叶家,你快走,我顾不得你。”
神候伟岸,不管泪水萌动,直接一步越万里,急不可耐,急匆匆嘱咐林言。
“王落,你要好起来,我还要你来救我呢。”
林言右手拳头紧握,左手抚着伤口处,跪在那里,他泪水滑落伤心不已,实力,一切都是实力,他看向此处看去渺小的王之山,终于第一次如此渴望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