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可相信透过眼神能看穿心灵？”
“若真是如此，恐怕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痴于****却不敢表白的男女，也没有那么多道貌岸然却内心龌蹉的伪君子了。”
“哼，哥哥就是不信我！”
“好吧，就算你说得对，这跟那白乞儿有什么关系？”
王思瑶扭过头来，眼睛闪亮闪亮的，眉毛在清晨第一缕亮光映衬下似乎活了过来，带着冬日早晨的活力。
她嘴角一翘，得意地说道：“自上次哥哥带我出去后，我便一直好奇人人讨论的‘白乞儿’是何许人也，于是偷偷地换上男装跑到天舞班看戏。”
陆承命嘴角抽搐，当初何等乖巧的小姑娘，竟然在自己的劝诱下连女扮男装的事情都做了出来，恐怕若是让王家夫妇知晓了，会直接气得吐血。
他用手指微微地指向少女，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自从我看了白乞儿的戏法，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哼，好人？好人又怎么会杀人，好人又岂会被官府缉拿，你可不要被贼人骗了！”陆承命言不由衷地说道。
“哥哥不也是每日出入来悦客栈以及怡红院这等龙蛇混杂之地？还欺负过不少人吧，可是，我知道哥哥的本性并不坏，我相信白乞儿一定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
陆承命嘴角一翘，被少女用奇怪的眼神盯住，随即化作冷笑，说道：“无知小儿，看人又岂能只看外在表现？”
没想到少女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拍手笑道：“对，对，哥哥说的是，你们都只看到天舞班、明轩道以及鸳鸯楼之中的白乞儿，却没有见过天景书院之中的白乞儿！”
“说得好像你见过……等等，鸳鸯楼？你是怎么知晓白乞儿出没在鸳鸯楼，说得好像还亲眼目睹似的，你，你难道……？”
少女吐吐舌头：“哥哥不会告诉爹娘的对吗？”
陆承命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震撼了，他知道少女看似乖巧的外表下是一副何等洒脱的性格，但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跑去鸳鸯楼？
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只能转移话题道：“天景书院又怎么了？”
“你看呀，天舞班上的白乞儿心事重重，不够率真，鸳鸯楼之中的白乞儿巧言令色，不够真实，唯有在书院里的白乞儿最为干净！”
陆承命眼皮直跳，厚着脸皮说道：“不是还有明轩道吗？”
王思瑶吐吐舌头：“那里人太多，又相隔甚远，我没看清楚，再说，走在路上哪里看得出什么东西，哥哥真笨！”
陆承命笑了笑，也只有在没有外人，两人独处的时候，少女活泼的性格才会显露出来，平日的家规祖训，如同一道道枷锁般禁锢这这个纯真的小女孩，让其一直在扮演着“别人”。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难道在书院之中，自己真的就放下枷锁，变得“干净”了吗？陆承命并不知道答案。
“我在书院见着白乞儿，最喜爱的还是他在树下看书的模样，他似乎能进入书中的世界，看到喜怒哀乐，感悟春秋冬夏。”
听到这儿，陆承命瞳孔一缩，一开始他只是当做玩笑，但现在，他忽然发现，少女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虽然不是全部，却与自己真实的心境相差无几。
即便是匆匆一眼，她就能看透自己的内心？难道世上真有人聪颖至此，就像是书中所言的“玲珑心”？
突然，陆承命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道：“书院自有规矩，你一介外人如何能够随意进出书院？”
王思瑶洋洋得意地道：“你不知道看守大门的是一位老先生吗？他说只要我能答出他的问题，就能随意进出。”
随即看了陆承命一眼，不满地说道：“哥哥你平日花天酒地，怕是没见过那些青年才俊，不如跟我去书院走一趟，也好见识见识世面，我猜那老先生地位挺高的，想来没有难处。”
高，何止是高，那个看似平凡的看门老人，其实是书院长老级的人物，修为深不可测，几乎可以肯定是虚境的高人。
其实陆承命还挺想回去看看，但想到看门的老人，就死了这条心，难得没有“虚”境的高手出来找自己的麻烦，哪里还能送上门去？
他佯作愤怒地说道：“好你个王思瑶，胆敢说带我见见世面？哥哥我见过的胭脂水粉，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理所当然的，这番话只招来一顿白眼。
过后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少女才开口说话，语气有点低沉，似乎不太开心：“哥哥你知道吗，当初爹娘让我读书，我就一心想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后来也许是爹娘对哥哥你死心了吧，他们又让我学算账行商，本来可以逍遥自在了，我却又想读书了，考进天景书院，也许……”
她没有说完也许后面的话，但是陆承命心知肚明，进了天景书院，自然是想走上修行的道路了。
“那条路并不好走。”陆承命说道。
“我知道！当然不容易，但是，爹娘也只是想我保住这份家业不是吗？他们不想让哥哥你最后要流落街头，受人欺负！如今他们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如果能成为修行者，不也一样可以达成他们的心愿吗？”
少女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看得出来，王家二老的期待给这个柔弱的小家伙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此刻竟然对着“罪魁祸首”宣泄起来。
陆承命能看到，少女的两只眼睛像是两汪清潭，此刻隐隐有泪珠闪烁，他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说道：“哥哥这几年就悟到一个道理，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道理？”王思瑶将眼泪收了回去，眼神满是疑问。
陆承命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做自己想做之事，人生苦短，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意人生，即便只有十年也是不枉来这世间一回了！”
少女被这一番“豪言”弄得瞠目结舌，随即想到这才是自己的“好哥哥”，于是哑然失笑，虽然不赞同这般“高论”，却也莫名地心情好了起来。
“对，我想进入书院读书！”少女坚定地说道。
但下一瞬间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可是书院的开销不菲，听说里面最贵的就是书籍，没有熟读上百本书籍，根本过不了院试，即便老先生愿意帮我，也会很快被赶出来。”
陆承命只感觉天下女人都是一个样，鸳鸯楼中的姑娘也好，红娘清清也罢，甚至眼下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心绪那个是叫晴雨不定。
只是少女忧愁的事情，真正的“哥哥”帮不上忙，对于外院案首而言，却只是小菜一碟，但怎么出手帮帮这个少女，却是一个难题。
不仅是不愿暴露自己，而且也不好让人发现自己与王家有过接触，不然恐怕会让对方受到牵连。
陆承命的热心也不是没有由来，说到底他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红娘等人离开之后，天景城中与他相熟之人，这个王家少女可谓是最为亲近的一个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从第一眼开始便感觉特别顺眼。
这就像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兄妹情缘，这不，一上来就是伪装“哥哥”，他也有几分当这小姑娘是自己真正的妹妹了。
做哥哥的，总是希望能够在暗中帮衬一把，不图什么东西，就是心里顺畅，再者说，谁能想到被全程追缉的大逃犯，此刻竟然满腹心思地帮助一个小姑娘考进书院呢？想想都有趣。
陆承命沉思一会，突然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