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做我不知所措,于是问他:“怎么了?”
“我对你有感觉。”我肯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在轻描淡写,而是深情款款,并期望我能给予肯定的答复。
我却回答说:“我?……可是……”事实上我语无伦次了,是因为被感动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我是被感动的。
他立刻紧张起来,那样子有点好笑。“如果你觉得我太唐突,或者侵犯到你了,或者让你恶心了,我收回……”
我打断了他。用手掌贴在他嘴巴上。并努力摇头。我想告诉他我没有被恶心,没有被侵犯,没有觉得唐突,反而是暖暖的幸福。
那一夜,他钻进我的被窝,除了在我身上亲吻了四五下抚摸了七八下之外我们就这样抱着。
次日清晨,我起的很晚。睁眼后他已经不见。我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我爬起来望着他昨晚睡过的地方,那种空旷就像是一个人面对一片沙漠。我抚摸着他在枕头上留下的睡痕,回想着昨夜的踏实。
我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当我看到那地方确实有人睡过,我才勉强告诉自己这毕竟不是梦。不过,有一瞬间我还是会怀疑他,毕竟我们只认识不到三天时间,而且第三天的开始还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我焦急,无奈,如坐针毡。不是担心昨晚被“侵犯”,而是后悔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我本来想打那个坐机号码,却担心会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于是我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看着昏暗的墙壁以及摇曳的窗帘,听着外面街道传来的汽笛和人声,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面试的地方找他。我要让他亲口告诉我他昨晚对我说的那句话不是睡前儿童故事里的台词。
但当我洗漱完毕后才发觉自己并不知道路线,毕竟是被他强行用车载过来的。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傻到不能再傻的自己,真想一拳砸过去,但我还算理智,如果镜子碎了,我必须做出赔偿。
打开电视,我无心观看。除了在自责之外吐槽两下新闻评论员的胡吹海侃技术确实世界一流之外,就是把自己的手机关机然后重启,然后反反复复。
再次看时间时已是12点,新闻30分的开头音乐告诉我我的手表还算准时。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兴奋的有些过头,就像年初看澳网男单决赛罗杰费德勒击败费尔南多冈萨雷斯捧起诺曼布鲁克斯挑战杯,也是自己生涯第十个大满贯单打冠军时我差点掀翻自家桌子。
我健步如飞,奔至门口,我想一定是他,所以我面带笑容,完全摒弃掉前两日的愁眉苦脸。
可是门外的世界并不光鲜亮丽,最起码没我想象的那样光鲜亮丽,因为门外世界的主角不是他。
“先生,需要打扫房间吗?”服务员问。她的年纪跟我妈妈差不多,脸上的皱纹让我想起了母亲做的花卷。她一手推着换洗用具车,一手拿着对讲机,那该死的破玩意里每隔几秒就会传来一句跟换房子有关的话语,这让我想起了《活死人黎明》后半段大家站在楼顶因为一个傻姑娘救自己的小狗时的场景。
由于不是我期待的人,所以我的脸色一下子拉到地上,我甚至想冲她嚷嚷,让她离我远一些。她见我神情骤变,也被影响,之前的服务员标准态度俨然成了一副更年期大妈的样子,我看得出来她在用眼神告诉我不要让她不爽,否则她会用擦马桶的抹布给我擦杯子。
“不用,谢谢!”一想到那个在马桶和杯子之间互换角色的抹布,我就立刻回过神,然后关门,继续沮丧
又是难熬的一小时,我徘徊在百家讲坛和新闻直播间之间,我甚至期盼如果现在有动物世界,那我也许会认真看下去。
门再次被敲响。而这一次我的兴趣显然成了零。我有些无精打采地过去开门,甚至想到要是这次还是那位服务员大妈,那我一定会告诉她我特别我不需要刷杯子。
“嗨,嗨,嗨。”是他,连喊三声嗨,然后又接着问我:“你干嘛呢?怎么不穿衣服?”他指着我的身子问我。
我心里想着都有肌肤之亲了还害怕看我不穿衣服?再说好歹还没有,毕竟穿着保暖。我回答:“刚才服务员敲门时我就是这么出去开门的,也没见她下晕过去,你一个老爷们至于吗?”
我没有被他这种自认为很有趣的恶俗笑话逗乐,反而很平静。我反复揣摩着他进门后的一言一行,他担心我不穿衣服怕我走光,又捏我的脸,又开玩笑,这一切不正是一个恋人正常的反应么?姑且让我把他在心里当成恋人,因为我需要考验,需要时间做我的介绍人,如果三年五年之后他依旧这般对我,那我必定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这也是我昨晚一直严守防线的唯一原因。
“这一切都是真的,对吧?”我问他。
他被问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是不是没睡醒啊?”他反问我。
“那我重复最后一遍,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再次问他。
他想了一下,手在额前摸了两下,然后吸鼻子,挤眼睛,那样子蛮可爱。“你是说我昨晚对你说的话?还是我刚才说那位服务员想看你?”他又把自己逗笑了。
这回我有点生气,站起来走到桌子跟前抽出一根烟点上。
他看到我泄气了,便走了过来。我以为他会收回自己刚才的冷笑话,然后正式向我道歉,并表达出我想听的甜言蜜语,结果他的行为比那些甜言蜜语来的更加踏实可靠。他从我嘴里拿掉香烟,安静地放入烟灰缸,再接着从后面将我抱住。他的嘴巴停在我耳边,吐出的气体从我的耳膜直接传入五脏六腑,我明显感觉自己血压升高,而且心率不齐。他小声说:“这样算不算回答了你的问题?”
我犹豫了一下,本来想鼓励他说这非常算,比预期的答案强一百倍,但我总是欺骗自己,所以对他说:“勉强吧。”这回,我笑了。这笑容是我这辈子最弥足珍贵的一次。
他不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只要我不让步,他绝不会**泛滥进而将我蹂躏。这点让我非常踏实。
吃过他带过来的石锅拌饭,我觉得世界一下子不仅充实而且豁然开朗,就连窗外的噪音都变得如同高山流水。
他见我心情不错,就问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好啊,说吧。”
“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然后去上班。先跟着我干,等你觉得枯燥了,而且对苏州了解了,你再去找你喜欢的工作。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去找你喜欢的工作,不用担心在苏州混不下去,只要我在,你就不会露宿街头。”
不知怎么的,我被他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正式和信誓旦旦搞得晕头转向,于是我立即追问:“本来就是去你那工作啊,要不然也不会在面试的时候见到你啊。我还担心面试是失败的……”
他打断了我,“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更加严肃,而且看的出来有些慌乱,接着他又说:“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没法开口,你明天先过去试试吧。就这么说定了。”这一次他没有给我留追问的机会,而是直接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