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烧烤摊上没几个人。晃晃心里琢磨怎么跟老板交差。细节是有了,稿子不难写。但是采访的时候是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去的。如果小林看到名为伸张正义实则宣扬暴力的稿子,只怕会更加哭死。但是不这么写,老板那边又过不去。何况要想约到女神出来,还有个把小林哄去上学的问题。小林现在谁都不肯相信,连老师都不信,在学校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怎么可能去上学呢?
那边老董桌子跟前的肉串签子跟小龙虾残骸堆得小山似的,啤酒瓶子也扔了一地,老董打了个酒嗝,说了一声去放个水就找厕所去了。晃晃心里毫无头绪,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闷酒,不觉已经带有几分酒气。忽然听到老板大声道:啥意思?你们啥意思?讹钱还是吃霸王餐?我这摊儿可是豪哥罩着的,你们不怕豪哥找你们就放胆耍!
晃晃回头一看,是旁边桌子的两个人。这时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这个摊子还亮着灯,加上晃晃一共就四个人。估摸是两个想吃霸王餐的,结果逼得老板搬出自己大哥的名头。晃晃一看跟自己无关,也没当一回事,仍是低头和自己的闷酒。忽然肩头被人一拍,一个声音道:兄弟,借两个钱花花呗!
晃晃回头一看,还是想吃霸王餐那俩货,原来他们被豪哥吓到,转过来想讹晃晃的钱。晃晃看看老板,老板眼睛望着别处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意思。另一个有点不耐烦,说道:给还是不给啊,识相点就赶紧掏出来,省得老子动手!
晃晃不吭声,心道:TMD,真是欺软怕硬啊,不敢吃老板的霸王餐就来讹老子的钱。在学校读个书被同学打,在外面吃个饭还要被小痞子打?这TMD啥世道?!酒气上涌,恶从胆生,晃晃站起来,两手各握一个酒瓶子,一脚把桌子踢翻,酒瓶子碗碟子杯子哗啦啦摔了一地,瞪着眼睛道:去你妈的,不怕死的就给老子上来!
两个小痞子就给吓着了,不知道该咋办。那边老板哇啦哇啦地大叫:你得赔,老子可是豪哥罩着的,你得赔……
这时老董回来了。一见这阵势,有点蒙圈,问晃晃“咋回事儿?”晃晃瞪着眼睛不说话。两小子回头一看,老董这面目狰狞身形庞大,情知打不过,转身就想溜。不过这时老董已经明白过来了,毛茸茸的大爪子一手一个把小痞子拎起来,左右张望在想往哪儿扔。晃晃酒瓶子往老板那边一指,老董就啪啪两下把人给扔了过去。晃晃听到那边传来老板的惨叫跟桌子砸倒的声音,心里的情绪像是得到了一点释放,跟老董一人拿一瓶酒,钱都不给,头也不回的走了。
日上三竿了,董卓迷迷糊糊闻到早饭的香味,爬起来一看,发现各式早餐摆了满满一桌,不禁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开一看,真不是做梦。就见晃晃兴高采烈地把一根油条夹到他碗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董一口咬掉一半,说道:无事献殷勤,必然有求于我。
晃晃嘿嘿一笑:老狐狸整天疑神疑鬼的,快点儿吃,吃完咱们逛街去。
老董又一口把剩下的都塞进嘴里,眼珠子一转:好小子,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晃晃故作神秘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襄阳路是有名的水货服贸市场,一家专门卖皮装的店里,老董上身黑色皮夹克,里面黑色紧身小背心,下身黑色皮裤,脚上黑色高筒皮靴正在照镜子,配上他庞大的身躯和狰狞的面孔,不仅没有其他人敢进来,连店老板都吓得躲得远远地,晃晃再拿一副墨镜给老董戴上,哇,这个酷劲儿,比黑帮的打手还要像黑帮打手。门外大东跟亮子也是这么一身打扮,从头酷到脚,已经在等着了。不过老董一出来,这两位就活脱脱两个马仔的范儿了。
第二天,学生们正在操场做广播操,忽然被一阵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惊到,所有人都侧目。只见三辆哈雷摩托车高速闯入,绕着操场转了起来,老师跟保安都不敢上前,学生们都吓得不敢吱声。转了三圈,驶到观礼台前停住,众目睽睽之下,皮装皮裤皮靴长发墨镜的亮子跟大东像左右护法一样,先把坐在老董身后的小林抱下来,然后身材最为壮硕的老董才下来,牵着小林的手慢慢走上观礼台。站在那里的教导主任拿着话筒吓得自动退到一边。老董一步登到最高处,让全场人都能看到他,然后把小林抱起来用左臂搂住,右手握拳,食指伸出,向全场指了一圈,鸦雀无声。接着老董再指了指怀里的小林,右手猛地一收握起拳头,盯着全场,意思很明显,谁敢动小林,小心老子拳头!这架势摆了足足一分钟,全场继续鸦雀无声。然后老董缓缓放下小林。三辆摩托车又环场跑了一圈,才出了校门。
校门外,晃晃对着三人竖着大拇指,亮子大笑道:老董刚才这架势,真够霸气!
大东哈哈大笑道:亏你小子想到这么一出,以后就不是小林会被谁欺负的问题,而是小林会欺负谁的问题了。
老董倒是不说话,兀自对着倒后镜欣赏自己的酷劲。被晃晃鄙视的一拍后背:别看了,快点还车去。一下跳到亮子车后座,突突突的轰鸣声中四人绝尘而去。
…………
派出所里罗小叶放下话筒,满脸笑意地自言自语道:以恶制恶,倒还真想得出来!
那边晃晃掏出手机,准备给罗小叶打电话约饭,忽然看见手机滴滴滴滴连叫几声涌进来四五条短信,打开一看全是垃圾短信。晃晃的好心情霎时被破坏,气得大骂。大东看见,说道:嗨,晃晃知道对付这种人该怎么治他吗?
晃晃说道:拉入黑名单呗。
大东笑道:附耳过来,保你出气。
晃晃半信半疑凑过头去,原来大东出主意叫晃晃把这些垃圾短信号码附上“男同,求约”写到地铁站的公共厕所墙上去。大家听了都说妙。晃晃一想也是,正好地铁站旁边就是,亮子摸出一支水笔笑眯眯道”说干就干“,晃晃立刻进站去了。这几个在外面等他。
谁知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呼啸而来,两个地铁工作人员架着耷拉着脑袋的晃晃往警车上送。大东几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忽听旁边一个老干部模样的人说道:真不要脸,竟然在公厕里发布这种信息……
原来晃晃是怀着替天行道的心理,完全不避人地大摇大摆在公厕写号码,结果被地铁工作人抓个正着。晃晃丢不起这人,急着要跑,一阵扭打,于是上升为公共场所寻衅滋事,直接被抓到派出所去了。
大东望着远去的警车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董道:找妹子去了。
大东闻言一愣:你是说那个警花?
老董点点头。
亮子笑道:这小子,越来越精了,连打的钱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