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阳光明媚。
雅言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那两个多月里,陆臻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从各种渠道去打听雅言的消息,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能托的人他都托了,能找的地方他都去看过了,他不明白那天早上雅言离开家之前还对他说她要给他一个惊喜,可是惊喜没来却等到了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陆臻沿袭了一条上流社会不成文的规定,把程雅言失踪的消息牢牢封锁在最小的范围内,他不想惹事生非,也不想让安佳知道,他更不想给他常常嘲笑的那些穿着时尚的衣服却思想守旧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尽管他像往常一样照常上下班并参加各种应酬,当有人向他当面问起程雅言时,他以太太身体不适为借口推脱过去,但还是有眼尖的记者发现酷爱热闹的陆太太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和陆臻一起在公众场合露面了,就连四月里城市里举办的一次为残疾孩子募捐的慈善晚会上都只见到陆臻一个人的身影,于是在记者们便兴奋起来,围堵在陆氏公司和陆臻开车回家必须经过的那条道路上守株待兔。
陆臻不堪其扰,他便召开记者会,他在记者会上强调他和程雅言的生活很幸福,希望记者不要去打扰他们的安宁,为此他不惜公开对记者发了飙。
但雅言失踪的消息并没瞒过和陆臻关系很密切及密切关注他的人。
程雅言失踪以后,方老太太自责地捶胸顿足,号啕着对陆臻说:“亚西,都怪我没有看好雅言,如果我不答应让她出去,她就不会失踪,宝宝也不会没有妈妈疼。”
陆臻尽管满面悲伤,但他的语调却很平静,他轻轻地把她那双胖胖的手合在他那双大手中,他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温和。
“奶奶,这不怪您,雅言的腿长,她又比您年轻,您看不住她是很正常的。那丫头很会躲猫猫,过几天等她感到无趣了,她就会自己回家了。”
程雅言失踪以后,方宇借着酒劲闯进他的家里发疯般地摔着他家里的东西,他声声谴责。
“陆臻,方亚西,你当初说好会给雅言幸福的,我才把她让给你,可你给的幸福呢?雅言为什么玩失踪?还不是因为你和安佳不清不楚。你这个混蛋,你还配做人哥哥么?你还配做人老公么?你还配做人父亲么?宝宝现在还小,等她长大了,你怎么对她说?看到你现在竟然无动于衷地呆在这里的样子,我真后悔我当初选择了放手,你实在太冷血,我真的不明白雅言为什么会爱上你这么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我现在就要打醒你,打醒你这个混蛋。”
那回他仍旧没有让方宇的拳头落在他身上。
他平静地迎视着方宇的怒容,说:“你不能凭着爱雅言的名义来对我动手,雅言是我的老婆,她失踪与否也是我的家务事,你只是她的小叔子,你不要陷她于不义。”
“什么叫陷她于不义?难道像你这样冷血和麻木不仁就是成全了她的名声么?我才不怕,如果有人胆敢把脏水泼到雅言身上,我会杀了他。现在我就要教训教训你。”
方宇不但没有打赢陆臻反而被陆臻教训了一顿,他吃惊地看着他。
“小宇,我不打你的脸,你要留着它在娱乐圈里混饭吃,但是我决不允许别人插手我的家务事,就连亲弟弟也一样,因为我要抚养我和雅言的女儿,我不可能再让着你,听凭你的拳头落在我身上而不还手。”
方宇恨恨地瞪着他,他吃力地从地上站起,再一瘸一拐地走出他的别墅。事隔一天,方宇放出话来说他不会跟一个混蛋同处一个屋檐下。
纪砚茹借着女儿失踪趁机勒索了他一笔钱,但她前脚刚出门,他随后就报警让警察去抓了她那赌鬼丈夫。
那样一来纪砚茹便不得不回到程枫身边,程枫对他那种做法却并没有表示出一点感激之情。
因为雅言没有消息,程枫和他之间的关系骤然冷冻,坏得不能再坏了。程枫没有给他好脸色,他总是怒气冲天地面对他,程枫说话的语气冲得令人受不了。
“陆臻,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却把她弄丢了,你居然还有脸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快滚,我不想见到你,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程枫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全然忘记当年纪砚茹背叛他以后,他独自带着程雅言生活的痛苦,他也忘记了陆臻带给他的种种好处,他只记住了陆臻是逼迫他女儿失踪的坏人。
陆臻回去过方宅,由于以前方纪森不待见程雅言,他便找到方纪森向他询问雅言的消息,方纪森以一种居高临下而冷漠的态度对他说:“我可是没有逼她,程雅言那种女人大概是自惭形秽觉得她配不上你,出于这个原因她才离家出走的吧,像她那种不负责任的女人,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无论学识举止还是长相,她有哪一点比得过安佳?听说她做菜也是一塌糊涂,而且她又不守本分,像她那种女人还能侍候好自己的老公么?亚西,你还是尽快从这场迷梦中醒来。刚好小佳对你还有感情,你多花点时间和她培养感情才是目前最要紧的大事。”
他以一种彬彬有礼的态度回绝了他的父亲。
“也许那是您的爱情观和家庭观,但它并不代表我的看法,女人是我自己的,我觉着合适就行。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面子观念变得越来越强,尽管家长包办子女婚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回,可那些陋习的尸体还被我们这些所谓的上流人们好好的保存着,并且冠面堂皇地给它穿上金光闪闪的外衣。最有趣的一种怪现象就是,人越是有钱就越要想起那些折磨人的桎梏来。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适应上流社会的那种所谓良好的风俗的。”
方纪森吼道:“就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你就这样顶撞我,你真不像是我的儿子。”
“方总,既然您这样认为,为了避免以后可能发生的不愉快,那么我们往后还是少见面为妙。”
方纪森惊怒地喝问:“亚西,你又想离开方家么?”
“方总,您和我还真是父子心灵相通,不知这是不是很具有讽刺的一幕?我是不会放弃寻找雅言的,我不相信穷尽我一生都找不到她,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比任何人更有资格去评判。无论找不找得到她,我都不会再回到这个所谓的温暖家庭。”
“你要走就走吧,我不会再挽留你,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我很高兴能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一语如尘埃落定,他是彻彻底底与方家人断绝关系了。
安佳却显得很开心,她不再抑郁,她的脸上有了红晕,她常常借口往春语华庭观邸小区里跑,她像过去那样给陆臻做饭,安佳的厨艺很好,但是她太过殷勤的态度近乎谄媚的热情使陆臻受不了。她想去抱他和程雅言的女儿陆美兮,但是陆美兮却把小脑袋紧紧钻入保姆的怀里也不让她碰一下。
陆臻很恳切地说:“小佳,我谢谢你来看我和美兮,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这样对大家的名誉都不好。”
安佳眨了眨眼,说:“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来这里没人看见。”
没过几天,大概是六月初,有记者拍到安佳出入陆臻在春语华庭观邸小区的照片,于是新的绯闻又铺天盖地席卷了整座城市。
Anne是他唯一能说心里话的朋友,雅言失踪以后,他在心里烦闷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说些冷笑话嘲讽生活也嘲讽自己,他只会去她家里坐上片刻喝点闷酒,然后他会在醉意朦胧中开着兰博基尼回到春语华庭观邸的家里。
Anne苦口婆心地劝他说:“陆总,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有什么你还是尽量发泄出来,那样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Anne,你不懂的,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软弱了,现在的人都把有钱人的生活当成戏剧来欣赏,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我绝不会为了取悦那些可鄙的人把自己当成一只猴子上窜下跳。”
回到家里看着嗷嗷待哺的女儿,他的心酸胀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回想两年多以来他的生活片断,他会无奈地自嘲自己的生活比小说和影视里宣传的那些桥段还更富有戏剧性。现在的他真的是众叛亲离了,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他童年的时候,那种很冷很孤单的感觉又出现在他身上,却再没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来安抚他。
雅言到底会在哪里呢?她会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当她孤寂的时候谁又在旁边安慰她呢?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想要守住一份幸福就那么难呢?
方家花园里。
方太太的心情特别好,在程雅言失踪以后她是所有人里面感到最开心的一个人,陆臻因为程雅言失踪一事和方纪森大吵了一架并发狠说从此方家的事再与他无关。方宇忙着出专辑,也不常去公司。她就可以把方家的产业牢牢攥在手心里了。
她俯身细细抚弄着脚下的一株茶花,那株茶花是茶花中的珍品,名叫“十八学士”,由于温度适宜,枝叶间已孕育出了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