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逐非忽尔破颜笑开,俊美无俦的脸宛似冰雪中的寒梅忽然绽开,一种动人心魄的俊逸迫人而来。可是那笑容却不及眼,那紫色的眸子里如结了冰,寒光凛凛的看着熵越新。熵逐非淡淡道:“安太妃十分想念越王,本王自作主张将她带来了。”说着,熵逐非将手中紫玉萧放于唇边吹奏起来。
简单的几个音符,偏偏有着让人心悸的魔力。箫声刚落,一袭绯红的身影忽然飘飘而至,宽广的水袖展开,如一只有着美丽羽翼的蝴蝶。
玲珑窈窕的身段,妖冶魅惑的脸庞,一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顾盼流转之间,说不出的妩媚妖娆。来人正是夙魅!夙魅一手携着一个人,另一手优雅的张开,向这边扑来。
甫一落地,夙魅就笑意丛生的斜睇了熵越新一眼,柔媚道:“越王爷,安太妃非得闹着要来这儿,我实在没办法,就带她来啦。”夙魅的手捉在安太妃腰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夙魅不等熵越新回答,就低头看向安太妃,魅然而笑,声音诱惑万分:“安太妃,您不是有话要与越王爷说吗?”说着,她还优雅的眨了眨丹凤眼。
安太妃不由轻颤着身体,低头不敢看熵越新,只轻轻叫出声来:“越儿,母妃……”
“母妃。”熵越新眼神一紧,就要跃下马。该死的!去接的人不是说已经将母妃安放在安全的地方了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夙魅放在安太妃腰间的手一紧,安太妃冲口而出:“不要……”熵越新的动作僵硬,如坐针毡的坐在马背上。夙魅挑衅的看着他,警告意味十足。熵越新又惊又怒,一口钢牙几乎咬碎!
“安太妃,怎么不说话了?”夙魅笑吟吟问道,丹凤眼邪魅的流转在安太妃。安太妃简直是怕极了这种眼神,落在夙魅手里的这几日,只要夙魅一露出这种眼神,她就会被夙魅折磨的死去活来!
月濯手中的慢性毒药被夙魅拿来用了个遍,安太妃最后终于受不了那非人的折磨和她放肆邪魅的享受目光,流泪祈求着放过她。一看见夙魅这种眼神,她几乎条件反射就道:“我说,我说……”
“这个拿着。”夙魅忽然执出一个小巧的东西放在安太妃手中,笑吟吟道。
安太妃迟疑的拿着,茫然不知所措。夙魅懒懒掩住嘴唇,打了一个哈欠,慵懒说道:“用这个说,老实点,你身上的毒随时都会发作。”说着,夙魅轻轻将她往前一推,安太妃就站在了熵逐非面前。
熵逐非一双寒冰似的紫眸忽射而至,安太妃不由又是一个寒噤,狼狈的挪开眼神。双手战抖的捧着那个东西,放在嘴边,她的眼睛始终不敢看向熵越新。“我……”安太妃刚开口就被自己大的惊人的声音吓着了,双手一抖,差点就把手中的东西扔了。
还是夙魅眼疾手快的稳住了她的手,丹凤眼一凛,嘴唇翕动小声道:“安太妃,不要让本护法再次提醒你!别忘了,不只是你的命在我们手里,还有你儿子的!”安太妃嘴唇哆嗦,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熵越新终于按捺不住,飞身扑向安太妃,意图将安太妃抢过去。夙魅眼神一凛,绝美的身姿一个旋转,就带着安太妃避开了熵越新。夙魅绽开一抹魅然笑容,用凉飕飕的声音道:“越王爷这是干什么!何必大动肝火,为难我一介女子呢。再说了,待会儿要是伤到安太妃就不好了,是吧?”
熵越新的脸色变了又变,凶神恶煞的眼神射向夙魅。夙魅悠闲的卷起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笑的风情万种,魅惑天成。“王爷不要用这么火热的眼神看着我奴家,奴家会害羞的!”夙魅娇媚的声音,甜糯腻人,令人禁不住心神摇曳。
甪里微面色阴郁,眼神不悦的盯着夙魅,沉声道:“夙魅,你不要太过分!”
夙魅的丹凤眼迷惑极了,偏着头呢喃道:“我过分吗?安太妃,夙魅过分吗?”夙魅的眼神又邪魅起来,笑吟吟问着安太妃。
安太妃一哆嗦,结结巴巴道:“不、不过、分。”
“母妃。”甪里微蹙眉唤道,安太妃太反常了,她像是很怕夙魅一样。
“闭嘴!”安太妃忽然尖锐的大吼,情绪激动万分。甪里微哑然住口,安太妃凶她!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安太妃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的!
熵越新的眉头紧锁,母妃的表现太过异常,夙魅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手脚!“母妃,你没事吧?”熵越新小心翼翼的问,母妃究竟要说什么!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母妃千万别说出什么不利的事来!不然,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母妃不会亲手毁了他们的心血的!
夙魅笑吟吟看着熵越新,魅然道:“越王爷还是坐回去的好,否则,夙魅一紧张,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了。”熵越新一滞,不甘的坐了回去。
夙魅以眼神示意安太妃,安太妃重新拿起手中的东西,艰涩而缓慢道:“我罪孽深重……”全军哗然,安太妃这话一出口,气氛忽然就诡异起来了。
“母妃!”熵越新厉声喝道。
安太妃闭上眼睛,不去看熵越新震惊的眼神,那泪珠儿却扑簌簌的往下掉。“越儿,母妃不能失去你啊!”安太妃凄厉吼道,声音通过手中的东西传出很远,很远。
“当年,凉妃之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是杀死凉落的罪魁祸首!凉落死后,我便嫁祸于皇后,对年幼的三皇子撒谎,骗他皇后是杀死他母妃的罪魁祸首!我本来想搬到了凉妃与皇后之后,皇上就会让我的越儿当上太子。可是,皇上竟将太子之位传给了熵浦痕。于是,我开始处心积虑的算计熵浦痕,将兵权夺了过来。又利用熵逐非的仇恨,来对付熵浦痕……”安太妃一口气说到这儿,忽然激烈的喘起气来。
熵越新和甪里微已经完全呆若木鸡,脸色也白的吓人,一幅不敢置信的样子。他们的母妃一定是吃错了什么药,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安太妃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吼道:“越儿,咱们不做皇帝了,不做皇帝了……”安太妃旁若无人的重复着,状若疯狂。夙魅姣好的眉形一皱,右手捉住安太妃手臂,暗暗用力。
“安太妃,不要装疯卖傻,夙魅一向是个急性子!”夙魅吐气如兰的在安太妃耳边说道,安太妃忽然安静下来,眼神哀哀的看着夙魅。“继续。”夙魅不耐喝道。
安太妃泪眼凄凄,声音已经暗哑:“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设的计,就是为了逼熵浦痕让出皇位!”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人说话,眼里都是无与伦比的震惊!刚刚还谦虚为国的越王爷,一瞬间就沦为乱臣贼子!
安太妃凄凉的笑了,走向熵逐非:“你说过,只要我在大军面前说出事情,就将解药给越儿。”那灼热的眼神,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熵逐非淡漠道:“自然。”
安太妃释然而笑,终于看向熵越新,哽咽道:“越儿,母妃对不起你,毁了你的一切。母妃无颜再面对你!”安太妃忽然极快的抽出头顶的金钗,往脖颈插去。熵逐非面色一变,措手不及,想要去救,却已经晚了一步。
鲜血飚出,如下了一场血雨,凄迷幽艳。熵越新如一只受伤的野兽,爆发出痛苦的吼声:“母妃!”一把接住安太妃滑落的身体,熵越新的眼泪迅速的流出,绝望的悲咽呜呜响起。
“越儿,母妃对不起你。”安太妃的声音残破不堪,一边说,一边自嘴里冒出大量的鲜血。
熵越新慌乱的按住她的伤口,嘶声道:“母妃,不是的……不要……不会死……”熵越新显然已经乱了心神,说出的话语无伦次。甪里微扑了过来,跪在安太妃面前,眼泪长流。
“母妃,你怎么就想不开?”甪里微嘶声痛哭,哭倒在安太妃身上。
安太妃抬起手,摸向她头顶,提着一口气道:“照顾好越儿……”喉咙口咕噜一声响,剩余的话永远哽住,安太妃大睁着双眼,呼吸停止。
“母妃……”熵越新仰天一声嘶吼,双眼血红。甪里微赶紧抱住他,小声的哭泣着。
熵浦痕三人眼见安太妃用金钗插向脖子时,就赶了过来,看见此景时,眼神暗了下去。
虽然安太妃罪大恶极,可是他们并未想过要她的命!
熵越新脸上那痛彻心扉的绝望,深深的刺激着眼睛。那种失去至亲的痛楚,熵逐非和熵浦痕都经历过,心下不禁一阵黯然。别开眼,不忍再看,事已至此,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熵逐非一转眼就看见了熵浦痕怀里的紫槿,苍白着一张脸,天蓝色宫装上斑斑驳驳的血迹,更让她惹人怜惜。熵逐非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递上前去,道:“吃下它。”简洁的不能再简洁的三个字,是他的一向风格。可是那紧绷的下巴和幽深的紫眸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熵浦痕接过药,道:“谢谢。”抱着紫槿的手不自禁的收紧,他在害怕。他不是没看见熵逐非出现时,青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复杂之色。
熵逐非快速的挪开眼眸,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从他手中夺过她。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让她难堪。毕竟,现在她是熵浦痕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