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三十六重天展示于修仙者的仅有三十五重天。第三十六重天即“一气化三清”的“一气”,非古神血统不可入。自洪荒之后,再无神祗血统可入得三十六重大罗天。即使是玉帝等六御也因修为不足而只能滞于玉清圣境。
今魔界日益猖狂,常与仙界摩擦不断,暗中蓄力,似有吞并五界之势。而大罗天始终空悬,无可做主六界之人。
一片混乱。
【早梅初识春风面(一)】一点青阳,早梅初识春风面。暖回琼管。斗自东方转。
白马青袍,莫作铜驼恋。看宫线。但长相见。爱日如人愿。
——赵彦端《点绛唇》正逢人间三月春日,天帝之子宸聿拜师于古神后代锦华神尊。
按在仙界的岁数算,锦华不过三万岁,只是一个小毛丫头,长她两万岁的太子殿下不应拜这等幼齿为师。而若是按照灵体出生的日子算,连天帝也要恭敬地唤声前辈,只因这小女娃是女娲唯一的嫡系血脉,拥有六界苦寻的洪荒古神血统。
三十万年前众神封天,女娲用自身躯体护住腹中胎儿,于是锦华就这样在一片虚无之中孕育了数万年,直到混沌散开,被观音菩萨用净瓶甘露滋养千年才醒来。神祗天赋犹在,虽锦华修为不足以一步登上大罗天执掌六界,但对于现下混沌不堪的局面来说,无疑是给仙界增添了可制衡魔界的筹码。
太子宸聿深知自己混账,直到五万岁却仍一窍不通,但没想到爹爹要自己当着众仙家的面恭恭敬敬地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丫头片子磕头端茶叫师父,这可真是脸面丢尽的事情。苦苦哀求天帝多日无果,小太子殿下在沐浴斋戒的半年里负气逃到了人间,以此宣泄心中不满。
阳春三月正是人间桃花盛开时节,落英缤纷,城郊到处是赏花的游人,不少平时养在深闺的小姐也都出来看个热闹。
“殿下,不到半年就要拜师了,若到时您不回去……”宸聿正在前头玩得高兴,将黎在身后胆战心惊地跟着,满脑子懊悔当初怎么放松警惕被太子给骗下人间来的。
颀长的身子一顿,宸聿转过头,脸上露出那种令人胆寒的坏笑:“将黎,咱俩相伴那么多年,我名分也给你了,你总得给我分担点责任啊。”
“可是,你沐浴斋戒也不做,拜师大典不能也逃啊,魔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将黎委屈地还没分析完利害关系,抬头发现宸聿早已不在视线范围内,于是只有急急忙忙地挤进人堆里搜寻。
今日恰逢建康知府摆宴席请四方才子做诗会,栖霞寺被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一些娇羞的姑娘也躲在家人的身后探头探脑地想要看看青年才俊是如何在诗会上大放异彩的。
“殿下,你又不懂诗词,别凑这个热闹了。”
“胡说!”宸聿脸上一红,四周扫视一圈确定没有人听到将黎的话才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殿下什么不懂?哼,我看过的书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
“还不都是些黄段子……”
隔了一会儿,宸聿没了耐心,便绕了出去想要找找其他乐子。
沿栖霞山一路上行,盛开的桃花越来越少,景色与山下相比就有些萧条,人烟也冷落了许多。寺庙里的香烟袅袅上升,绕着未开的花骨朵,倒也是另有一番意味。
见无热闹可看,宸聿本想转身下山了,却在转念之间用那灵鼻子嗅出了一丝梅花香味。
“呦,这梅花还有开着的?”顺着来时的小路朝山下看已是找不着将黎的影子了,心中暗叹一声懒猪,窃喜地跟着隐约的香味寻去。
梅花已近凋谢,但越往山上走香味越浓烈,甚至夹了一点酒味。
一株零落的梅树下,一女子身着粉嫩的鹅黄色沙裙,头发随意扎成乌黑的一束,广袖下露出一截皓腕,莹白的双手轻轻拍打着土,似在埋葬着什么。
宸聿乌溜溜的眼睛看直了。
虽说仙界美女不少,但清一色都是一副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样子,哪见过这么灵动的女子。
于是宸聿整整锦绣华袍,扶正冠玉,灵巧地走上前,俯身:“姑娘这是在做何事?可需要在下帮忙。这泥土污浊,姑娘一双纤纤玉手万不可沾染了这脏东西。”
黄衣姑娘头也没抬,没瞧宸聿是丑是俊,不耐烦道:“埋酒。不用。”
“什么酒。”不死心地又把大脸贴近些。
“梅花酒。”自顾自地拨土。
“让我闻闻。”
“啪!”还没凑近的脸上被打了一个红红黑黑的五指印:“你打我!”
黄衣姑娘站起身,颇不拘小节地将手在裙子上蹭了蹭,轻蔑地瞟了一眼气得鼻子都歪了的宸聿:“臭男人的污浊气只会坏了这女儿酿的仙酒。”
仙酒?居然和仙界太子说什么仙酒?宸聿差点被气笑,一张脸扭曲得怪异:也不知这姑娘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估计脸已经肿了。
“你可知我是谁?”
“我怎知?”
“我乃仙界太子宸聿是也!”
“哦?”黄衣姑娘突然转身对着宸聿诡异地笑了,长袖一扬,宸聿以为她又要打自己,吓得退后了一步。
瞧见他这鼠辈模样,姑娘鼻孔朝天翻了个白眼:“啧,还太子呢?我是你娘,带我去见你爹。”
天后早逝,宸聿自小没有娘亲关怀,对于天后的话题最是忌讳,在仙界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从不提半个有关天后的字眼儿,只怕太子会生气伤心。而这凡人女子不仅蔑视仙界威严,还出口戏谑他母亲,戳自己疼处。
“住口!”宸聿默默在心底掐了个诀,决定要吓吓这不知好歹的姑娘。一道惊雷,原本万里晴空霎时间换上滚滚乌云,在春日里下起了暴雨。
“说,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面前这原来不太正经的纨绔公子脸上带着五指印还装作凶恶的样子很喜感,但一瞬间的风云变幻已经成功地唬住了什么都不懂的凡人,于是黄衣姑娘低着头颤颤巍巍恭恭敬敬地回答:“华瑾。”
“好,华瑾姑娘。”问明了姑娘名字后,宸聿脸色和缓下来,“我无处可去,请姑娘先带我回家。”
***
华瑾没有带伞,雨下得十分迅疾,忍了忍还是对着身边被淋得狼狈不堪的宸聿说:“仙君可否让雨停一停。”
宸聿大窘,他只会招雨。
“春日里滋润滋润万物挺好的。”
华瑾忍气吞声,过了会儿又说:“仙君可否招把伞来。”
窘,变个茶杯什么的倒还行,伞对于宸聿目前学会的法术来说是个大物件。
“刚刚有些燥热,本君想凉快凉快。”
仙人都是自私的!见离家还有些路,华瑾终于忍不住了:“仙君,奴家体虚,若再这么淋雨……”
别说了!无论是渡仙气取暖还是变一团火我都不会!
宸聿一把拉住华瑾的手大义凛然:“走快些就好了!”
真是仙界最寒酸的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