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之事过后,我觉得黑日变了许多,他越来越沉默,偶尔眉头微皱,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如今已是初夏,天气微热。众人皆要启程赶回各自教派,我也得和云岫告别往梨宫去了。
想着以后就要永住梨宫,心里竟莫名地升起一股失落。我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白月可不可以散了梨宫。白月那时看着我的眼神异常古怪,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跟黑日提。”
我一边走在去云岫住处的路上,一边思索着把念雯接来和我一起住。刚走到云岫屋门口,便见门开了,南宫曜和云岫走出屋。他们两人见到我,面上微微一怔。
我见他们俩在一起,心中有些疑惑,却笑道:“大哥,南……公子。”
云岫恢复以往温和的神色,笑道:“梦儿有事?”
我点了点头,看了南宫曜一眼,他面上忽的一沉,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笑了笑道:“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我呼出一口气,便听云岫道:“进来吧。”
跟着云岫进屋,坐在桌旁,我看向他道:“再过两天我就要和白月黑日回梨宫了。”
云岫轻轻嗯了声,我接着道:“我想着,梨宫地处西藩,距离无悔谷甚远,此去西藩不知何时才能回谷底。雯儿……”
我刚提到念雯,便见云岫神色微变。他打断道:“她,你不必担心。若是你想她了,随时可以回谷底看她,或是接她去梨宫也成。”
我见云岫神色似有一丝异常,却不明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表情。我笑了笑道:“我还想看雯儿的意思。”
云岫轻点了点头,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问道:“最近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
我微愣,他怎么会突然问起我的身体?我想了想,叹道:“确实。”
“那……”云岫略沉吟片刻,“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和南宫曜的气息相符。你气息紊乱之时,唯有他帮你运气,你方能稳住内息?”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想着以前栖内功发作的时候,就只有南宫曜给我运气时,我才能不会那么冷。还有那次黑日事件时,也是他帮我运的气。
“你的身体状况现在很差,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我好奇道。
“找一气息相符之人,半个月给你运气半个时辰,你身体方可以渐渐好转。”云岫说着,看了我一眼,“所以,你得和南宫曜一起回南藩才成。”
“什么?!”我惊呼道。
“这件事情,你不需担心。刚才我已和他商量好了,你可以将梨宫搬去南藩,在他的势力范围下,梨宫也安全些。”
我好不容易消化完他的话,又听他道:“若你不想将梨宫搬去,也可以自己一人前去,等伤势好转便可。”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要我跟南宫曜回南藩?想到自己的伤,最近虽然身体差些,倒是也没有什么大的症状,正想开口,忽听云岫警告道:“若不及时治疗,恐会伤势加重。到时候就是父亲,也难治好你的伤。”
我扬了扬眉,怎么听着这话倒像是江湖郎中的哄骗之语?可是见云岫面色严肃,只好抿了抿唇,叹息一声道:“我不想跟他牵扯太多。”其实是不想欠他太多。
云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其实若你告诉他真相,他断不会介意的。你为何总是想要逃避,不知去面对呢?还记得你第一次出谷的话吗?”
我愣了愣,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记得清楚?却听云岫笑道:“我记得那时,你还感叹药仙毒圣的感情。还记得那时你说,如果遇到这样的感情定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他说着,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眸光中闪着令人心悸的情愫。
我的心微微一颤,想着那时的事,竟是如此遥远。我低了眼,苦笑道:“本来就是说起来容易,做着难的。”摇了摇头,自嘲地道,“况且他是一个王爷,没有子嗣这意味着什么?还是要我高高兴兴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云岫面色变了变,张了张嘴,面上闪过一丝迟疑,终是闭了嘴,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最后我还是跟着南宫曜去了南藩,不知道这件事情黑日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后,竟什么都没说,就吩咐白月去西藩打理一切,陪着我和南宫曜一同去南藩。
我坐在马背上,想着那时黑日的表情,摇了摇头,他还是在自责无意中伤了我的那件事吧。
正在这时,忽听有鸽子飞过的声响。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我心里一喜,这是晓日阁的信鸽!
吹了一声呼啸,伸出手臂,便见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到我手臂上,我笑着抚了抚它的羽毛,自鸽子爪子处取下信件,待看到信件的内容,我突然手一滑,身子一斜,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信件上只有一句话:少主被绑之事与崎王余党有关。
“你怎么了?”南宫曜打马凑到我跟前担忧道,待瞥见我手里的拿着的东西,面色变了变。
我见他面上并无惊讶之色,心中起疑,紧紧地盯着他,我有预感,他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与我对视着,半晌后叹道:“我和云岫都派人去找了,相信不日之内便有消息传来。”
“你们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宫曜点了点头道:“你肯定会担心,告诉你还不如等找到念雯时再跟你说。”
我突然不受控制地叫道:“你总是喜欢自作主张!”说完便掉转马头,忽视南宫曜突然暗沉的面色,打马往回跑。
“魅儿……”黑日不明所以,仍是打马跟上。
风呼啸在耳边,我脑中唯有念雯,她千万不能有事……
“你冷静点!”南宫曜不知何时飞坐到我身后,勒住缰绳,马儿嘶叫了一声,前蹄上扬,我失声地大叫,还好被南宫曜手臂紧紧护着,否则非从马背上摔下去不可。待它稳定好后,我方惊魂未定地回身瞪了南宫曜一眼。却听他声音含着一丝愠怒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冲动了?”
他的话拉回我一半的神志,念雯若有事,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那个我精心想要保护的孩子,她怎么能有意外?崎王余党?他还有余党吗?为什么要绑架她?还有念雯一直在无悔谷底,他们竟有那么大的胆子闯无悔谷?
心中惊疑不定之时,忽然身子腾空,竟是被南宫曜抱下马背,还没待我发作,他已把我稳稳地放在地上。
羽林和黑日尾随而至,羽林表情冷漠,神色淡淡地候在一旁。黑日眉头皱了皱,却只是看着我和南宫曜,什么话都没有说。南宫曜见我瞪着他,胸膛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平复怒气,最后轻叹了一声,柔声道:“你先别那么冲动,听我把话说完再想着要不要回‘武林’。”
我看着他,不语。南宫曜摇了摇头,拉着我坐在草地上,不顾我的挣扎,道:“崎王虽然死了,可是他生前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势力。据我了解,他还有养暗卫的习惯,这些都是他的死士,为他效忠。如今看来即使他不在了,这些死士仍是想着为他报仇。念雯是他唯一的子嗣,他们便想着要拥立她成就他们对崎王的衷心。”
我越听心越凉,不再挣扎,喘匀了几口气,道:“你是说他们想要拥护雯儿做女王?”
“初步猜测是如此。”他见我面色不好,急急添道,“你不用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念雯不会有危险。”
我摇了摇头,有些失神地道:“你不懂。既然是绑架,他们定不会伤了雯儿。可是若真的如你所说,那雯儿不久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这么小,该怎样接受这个事实?”
想着念雯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无助的样子,我的心一阵揪疼。我紧咬下唇,弯了腰,捂着心口,无力地垂下了头。我还是没有保护好她啊!
“这不是你的错。”南宫曜柔声劝道,“不过这些事情,你也没有剥夺她知道的权力。我看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会理解你的苦心。你,不必太过自责和担心。”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满是疼惜,闭了闭眼道:“为什么不让我回‘武林’找大哥?”
“我和云岫怀疑‘武林’便是崎王暗卫的据点。你现在回去,无异于打草惊蛇。”
“司徒南?曹必?”我心中惊疑,呼道。
“那个司徒南确实不简单,曹必也很有嫌疑。他们的身份,我还没有摸准。”南宫曜叹了口气。
“‘武林’创立时间比崎王年岁大多了,他暗卫的据点怎么会设置在那里?”我心中仍是有疑惑。
“可能是合作。”南宫曜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半晌后,看着我道:“不过这些仅是猜测,所以你不能冲动得打草惊蛇。”他轻呼出一口气,神情专注地看着我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有我们在。你担心也是无用的。”
我心里想着他说得容易,我怎能不担心呢?可是见他眼中流动的情愫,我垂了眼,轻点了点头。
南宫曜方笑了笑道:“启程回南藩,有消息时一定告诉你。”
“没消息也要跟我说。”我忙说道。南宫曜点了点头。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着念雯的事情,话便少了许多。南宫曜见我如此,也只是叹息一声,劝了句:“别伤了身体。”便没有再说什么。黑日面上的神情越加复杂,我也没有心情思索他的复杂心绪从何而来。
到了南藩,南宫曜请我们住进羽南王府,我想着这样也可以方便得知念雯的消息,便点头应允。黑日知道南宫曜真实身份时,表情很是震惊,继而神色异常复杂起来。
我们被安置在客房中,接待我们的竟是羽晴,她见了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想着她是南宫曜的心腹,应该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了。
我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想着念雯如今下落不明,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正在这时,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继而一个稚嫩的童音清脆地响起:“你就是新来的客人?”
我循声侧头,却见走廊处走来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一身华服在身,那眉眼看着竟有些似曾相识。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地打量着我,眼中溢满笑意。
他见我不说话,脸色微有不悦地走到我身边,撇了撇嘴道:“没我娘亲好看。”他眼神有些闪烁,神色间竟有一丝不屑。我不禁苦笑,这是从哪来的孩子?
“成军,怎么又乱跑了?”一女子声音清脆地响起,便见一女子自走廊那边走来。见到她,我怔了怔,五年了,她仍是如羽般轻盈,如雪般晶莹。只是此时她表情不再那么清冷,而是多了一层母性的温暖。这人正是羽南王侧妃,羽雪。
羽雪见到我,朝我笑了笑,便见那个男孩欢快地跑到她身边,喊道:“娘!”
因这句称呼,我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