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我借口不饿,便没有到大堂去用午餐,只是呆在屋中吃着早上剩下的那些。晚饭,我随云岫一同来到大堂,总觉得气氛变了许多,以前我们走过大堂时,下面也是会沉寂一时,但是表情却与现在的截然不同,现在他们看着我们的表情有疑惑,不似以往的不屑和仇视,尤其是看向我的眼神。
我心中疑惑地随着云岫上了二楼,待坐定后,各教派之人陆续到场。
傍晚的余晖斜斜地洒向“武林”,为酒楼镀上一层柔和的黄晕。摆上晚饭,众人难得的沉默,我心中更加疑惑。便听一人唤道:“陶副阁主!”
我一愣,这是在叫我?我看向文地诚,心中不解,又听他道:“这次静空派之事,文某知道鄙派之人错怪了陶副阁主,文某代表鄙派向陶副阁主道歉,还望陶副阁主摒弃前嫌,莫要怪罪鄙派的唐突。”
我忙起身,心中不解更深,却仍是笑道:“文高手客气了。无妨,文高手不必介怀。”心里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便只是客气地回了一句,可是看云岫面色正常,想来文地诚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可是他又是怎么认为我是被冤的呢?
突然想起上午南宫曜、云岫和文地诚一起上楼,难道……我询问地看向云岫,云岫似看懂我的意思,抬眼瞟了一眼南宫曜,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南宫曜此时正坐直身子静静地吃饭,面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他似察觉我在看他,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见他这种眼神,我心中忽升出一丝歉疚,那种罪恶感愈加强烈,为何他要帮我?
吃罢晚饭,我们各自回屋休息,可是我却无法睡眠,只好走到窗口,打开窗户,看着天边那一弯如眉月和空中多如牛毛的繁星,心中一片清凉。
旁边有打开窗户的声响,我知是他,便道:“对不起,谢谢你!”这句话在我心里很久,一直都想说出来,今天终于透过窗户表达自己的心意,心中似松了很大一口气。
我继续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人真是他吗?”我知他一定明白我说的是谁。
他仍是没有任何声响,我又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似是苦笑道:“一句‘对不起’就能抹煞一切吗?你的承诺呢?”
想到曾经承诺过不离开的话,心中叹道,我终是食言了。我道:“我知道不能,但是又能怎样呢?过去永远也回不去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可是未来呢?”他的声音有丝颤抖,“过去回不去,未来总会来到,重新开始,又何尝不可?”后面的话,他说得很有自信。
我心中一痛,我们还有未来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啊。我道:“我很奇怪你是怎么帮我雪了冤枉的。”这是我的疑惑,正好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他苦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接着听他缓缓道:“当初我和羽林赶到时,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可是又有谁会这么傻,以他的功力想要杀人灭口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是他偏偏等到我们赶去救你方停手,还大意到让我们看见他的相貌。我便猜测此人定是易了容。经过后来之事,我也确定真凶是另有其人。
今日我和云岫找他聊起此事,他很是气愤,他也知道那时石盟主被毒侵袭,身体大不如前,就算打出那掌,也断不会将你伤得这么重。而且石盟主的焰莲掌是在少了最后一式的情况下,融入了自己的体会。所以他的掌法与真正的焰莲掌其实还有很大的区别。从你中掌后的症状来看,也不可能是石盟主使出的焰莲掌所致。
想必你应该知晓焰莲掌被盗一事,我们便将矛头指向盗走焰莲掌的人,其实偷盗之人盗走的是整部焰莲掌,可是静空派因为声誉问题便传出偷盗之人只盗走最后一式,其实若不是静空派只有前四十八式的副本,估计静空派会将掌法被盗一事深埋起来,不与外人知晓。所以偷盗之人定也练了焰莲掌,而且是整部掌法,想来那人便是那偷盗之人的后人了,而你的伤是受真正的焰莲掌所致。”
我听后恍然,原来一切是这样,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一直烦心我的问题,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处理好了。心中叹了口气,我道:“你到底来武林大会所为何事?”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陶梦隐?还是……”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林梦然?”
再次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心中微疼,我深吸一口气道:“只有陶梦隐了。”
他忽然笑出声道:“在下说过了,只是陪着家师来凑热闹而已。”
我眉头皱了皱道:“既是这样,那望公子玩得尽兴。天不早了,晚安!”说着,不等他回话,便将窗户关上,走回床边。
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闪过曾经的画面,有甜蜜的,也有酸涩的,有温馨的,也有痛苦的,一幕幕或清晰,或模糊地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吁叹口气,喃喃道:“都过去了。”
这些日子过得有些闲,因为石天智的死,武林大会被迫延迟半个月,这些日子各教派都在忙碌幕后之人的事情,本来我这个晓日阁副阁主理应忙些的,可是云岫却刻意不让我插手此事,我便闲下来,闲来无事,经常到湖边,看着各教派的人忙忙碌碌。
我坐在湖边的那个石山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忽听一温凉的声音道:“傻愣什么呢?”
我笑着看向下面站在湖边的涂司南道:“你来了。”这些日子所有人似乎都很忙碌,唯有他和我一样很闲。每次我来这里,都能碰到他。
涂司南笑道:“下来,今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见他这种神秘兮兮的笑容,脑中忽然闪过东方雯带我去鼎香坊时的表情,心中酸楚,闭了闭眼道:“好啊。”
涂司南说的好玩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后院后面的山峰。我站在山峰下,双手环抱,看着一脸献宝似的涂司南道:“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这里只是普通的山峰,远处看起来层层叠叠,近处看来,只觉这些山峰伟岸高大。
涂司南笑道:“下面有什么好玩的?好玩的在上面。”说着带头爬起山来。
羽翼山附近的山峰,比起羽翼山来说,不算很高,但是很陡。艰难地爬上山峰,到了半山腰,涂司南回头看着我道:“快到了,再坚持会儿。”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青藤,往下使劲拽了拽,确定结实后道:“上面很陡,非得用这个爬上去才成。我先顺着藤条爬上,然后再在上面将你拉上来。”说着顺着青藤往上爬。
涂司南虽然爬得很是笨拙,但是我心里却冒出个奇怪的想法,我甩了甩头,苦笑道:“怎么可能?”便听上面涂司南大声道:“好了,你将藤条绑在身上,我将你拉上来。”
我没有学习轻功,不能像云岫他们那般飞上去,只好依言绑好道:“好了!”他还真是有力气,将我拉上去之后,竟然连气都不喘。
我站在这个半山腰,这里是个平台,上面青草铺了一地,看起来倒像是软绵绵的垫子般,我兴奋地准备扑在草地上。却被一双手架起,被迫起身,我正要发脾气,便听涂司南道:“一点也不懂情趣,你看!”
我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有点不情愿地看过去,却被眼前的景物震撼。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远处不高的山顶,这种开阔的感觉,令我想要呐喊一声。
“啊--”在我脑子没有做好反应之时,我的嗓子已经呐喊出声,声音响彻山谷,在山谷中激荡,惊起鸟鸣无数。
待我憋红了脸,方收了声,不住地喘气,侧头看到涂司南淡笑的脸,心中微怔,又是这种陌生的表情。他似没想到我会转头看他,怔了怔,迅即笑道:“天哪!你就这样回报这片美好的景色的?你都将鸟给惊跑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武林”,看着酒楼的布局,突然觉得,这个布局像极了一个字,心中想了很久,却毫无头绪。
与涂司南在山峰上一直待到傍晚,看完夕阳后,我们才下山,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山坡太陡,差点滑倒,还好有涂司南扶着我。
回到酒楼,天已经暗黑,在涂司南那里吃完晚饭,我才回到居处,竟发现云岫和南宫曜他们都不在房间里,心中有些疑惑。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他们该不会去找我了?
想到这,我便下楼,去问罗喜他们去了哪里。外面已然漆黑,四处都没有找到罗喜,却听有刀剑之声,似是在打斗。
我寻声走过去,黑暗中我的目力仍是很好,只见一个黑衣人和郑明缠斗起来,郑明明显有些招架不住。眼看黑衣人的剑就要刺向不得躲闪的郑明,我喊道:“救命啊!有贼!”
那个黑衣人听见我的声音,身体震了震,竟是缓缓朝我看来,露出来的眼睛中闪烁的神情先是不可置信,后满是探究地打量着我的脸。不知为何,看到他的眼神,我心中绞痛起来,这是种心疼的感觉,好像他是我最为疼惜的人般。
就在这时,郑明突然反手给了黑衣人一刀,黑衣人反应相当迅速地躲闪,却还是被刀伤到腹部,一滴滴血流淌而出。看着那鲜红的血,我心中疼得越加厉害,甚至有想要冲过去将他抱入怀中的冲动。
郑明没想到黑衣人反应如此迅速,有些惊讶,却又是极快地补了一刀,招式更为快速。黑衣人受了伤,动作变得有些迟缓,最后只好飞身离开。想着他离开前看向我的复杂眼神,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拽住,我只觉得呼吸不稳,趔趄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