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云岫正准备穿过大堂,便见陈腾威等人从楼上下来。云岫上前拱手道:“各位掌门、高手,在下教内有事,先告辞一段时间。至于石盟主的药材,等云岫回英峰后,在下定让教内弟子将药物送来。若在这期间石盟主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让鄙教百草阁连副阁主前去诊治。”
陈腾威道:“云教主多礼了。石盟主已经按照云教主的意思去休息。云教主路上小心,还望云教主趁早处理贵教事务,得以早去早回!”他的这一番话说得极有诚意,尤其是说到“路上小心”时,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长辈在关心晚辈一般,让人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暖意。
云岫笑道:“多谢陈盟主关心,云岫告辞!”我也礼貌地向陈腾威等人抱了抱拳,便随云岫一起向门外走去。离开大堂之前,我清楚地听见有人冷哼一声,这一声中充满不屑。
我和云岫来到门口,我站在“武林”的台阶上,云岫站在台阶下的山地上,我几乎与云岫一样高,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头顶上的那个竹簪,这个竹簪还是那次我闲来无事削了一根竹子,简单做成的。还记得当时我将它送给云岫时他有些欣喜的表情,好似竹簪是什么珍贵的宝物般。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没想到这根簪子他还戴着,而且竹簪竟翠绿依旧,不知他是加了什么东西。
云岫道:“我离开这段时间,要多麻烦梦儿了。”
我笑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这是小妹我的荣幸啊!大哥放心吧,梦儿懂得大哥的那套‘以不变应万变’的。”
云岫无奈笑了笑道:“我知道这些对梦儿来说不算什么。但仍不可掉以轻心,若真有什么事情难以处理,可以找他帮忙。”
我知云岫说的他是谁,可是心里却疑惑,云岫何时与南宫曜的关系这般好了?可是在看到云岫认真的眼神后,我深深吐出一口气道:“知道了,大哥放心。大哥路上要小心!”
云岫笑了笑,转身,施展轻功,不一会儿消失在山间,我望着云岫消失的方向,心底叹了口气,这次他回魔教,也是有一场“战斗”的。
“几年不见,云教主的功夫又见长了啊!”一声音在身边叹道。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不由地颤了颤,缓缓侧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的西门子陵。五年不见,他没有多大变化,或许是久经沙场,脸上线条更坚毅,身体更为健壮了些,只是身形较以往似有些单薄,他浑身散发的气息除了狂傲还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冷漠。
他见我看他,表情变了变,面色似有一丝恍惚,似在回忆什么。我笑道:“公子能认识教主?”
子陵听到我说话,面露疑惑,盯着我的脸仔细瞧,眼中探究意味很浓。
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面上却不好有什么反应,只好疑惑道:“公子?”
子陵恢复正常面色,但是眼底却仍保留着那一丝探究,他道:“你就是那个在五年前被云岫破格提拔的晓日阁副阁主陶梦隐?”
我点了点头道:“承蒙教主看得起梦隐。”
“你一直就叫陶梦隐?”他问道,眼中探究意味渐浓。
心中猛然一惊,我怎么忘了,子陵一直都知道“陶梦隐”这个名字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他了。面上却不敢有何反应,笑着应道:“是啊。”说着眉头皱了皱道,“为何公子也这样问?说实话,梦隐也觉得很是奇怪。当初教主听到我姓名后,也是像公子这样问我是不是一直就叫这个名字。后来还认了梦隐做义妹,将梦隐提拔为晓日阁副阁主。”说完,我还故作沉思地微低头。
子陵默了半晌,冷哧道:“一点也不像,她长得那么美。不知云岫是怎么以名字就来认定你们俩相像,还给你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
他果然是以相貌来看人的!我笑道:“公子若是想看美女,不应该来武林大会,应该去‘鼎香坊’才是。至于教主是为何会选梦隐为晓日阁副阁主,这是本教之事,与公子无关。”说着抱了抱拳道,“公子若无事,梦隐便不奉陪了。”说完,不理会子陵有些发愣恍惚的神情,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却觉得后背有道探究的视线直直地穿透脊背,钻进心底,升起丝丝凉意。
我来到后院,后院是依山而建,一眼望去,一大片房屋后是整片青翠的山峰。整个“武林”都被山峰环绕起来,偶尔一声鸟鸣破空响起,荡起一片生机盎然,灵动活现。院落内有个不大的湖泊,可是湖水清澈,似可见底,有水草在湖中悠然摆动,间或几条不知名的小鱼在水草间嬉戏,似无忧无虑,不懂世间万般愁苦。湖泊边有一个小山丘,准确来说是一山石堆。石缝中长出那些生命力强健的青草,青灰色的山石,青绿色的嫩草,鲜明的对比,却莫名地令心中涌上一丝柔意,如小溪清凉流过心房,令心神不自觉地放松。
我站在湖边,不禁感叹,这个山地中也有这般美丽灵秀的景色。我爬上山丘,上面正好有个石块,似是有人经常坐在这上面。从这里遥望远处,可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的羽翼山,高耸入云的山峰,烟云缭绕在山峰顶部,显得有些似真似幻。
“你是谁?怎么坐在我的位置上?”一个温凉的男声在下面响起,这个声音就像竹子的触感和清香,有种说不出的清爽。
我低头看向他,是个身着浅绿色长衫的男子,大约二十多岁,身材挺拔,面容美得不似真人,若说云岫是仙子,南宫痕是妖魔,那这个人就是天使。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似不含一丝杂质,此时他正用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着我。可是不知为何,我心底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令我心里微有不安。
我笑道:“这是你的位置?写着你的名字了?”不知为何他的样子让我不自觉地想逗逗。
“那是我用来思考的专属位置,没有刻名字,那也是我的。”他叫道。
我笑道:“没写你的名字,你怎么证明这个位置是你的?”
他双手环胸,淡淡哼了声道:“还好我早有准备,你坐的那个石头上刻着菜谱。那些都是我的笔记!”
我起身,仔细看了看那块石头,还真是有些细小的字,工工整整地写满石头。我默念着上面的内容,心中有些惊奇,问道:“你是厨子?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他得意道:“那当然。”看我仍是盯着那块石头瞧,他急道:“喂,现在我已经证明这是我的地盘了。你还不快下来!”
我问道:“你就是给我们做饭菜的厨子?”我想起昨天吃那些菜的味道,脱口问道。
他道:“是啊,那又怎样。我说你到底下不下来?”
我笑了两声道:“你说这里有菜谱就是你的位置吗?有什么文书证明吗?”
他一愣,面上有些气恼,可是眼底似有一道精光闪过,他胸膛起伏得厉害,显然是气极,我看玩笑不能开得太过,便笑道:“正好我要回去了,就暂时给你用吧。”说着从山丘上跳了下来。
我整了整衣摆,拍拍手道:“这个地方现在是你的了,你继续在这里思考吧。”说着就准备走,却听身后一声音怯怯道:“喂,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我转身无奈笑道:“你这人可真是固执。”
他面色微微发红,不知是不是被刚才我气的。眼神有些闪烁,他道:“但是,你……若想来这个地方坐坐也行。”说着就往山丘上爬。
我看着他熟练却死板的爬法,问道:“你不会轻功?”这里卧虎藏龙,一个大厨竟没有武功?
“没有又怎样。”他不耐烦道,可是眼神却有一丝紧张,似在怕失去什么。
我笑道:“不怎样,其实我也不会轻功。”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叫涂司南,你叫什么?”身后他的声音喊道,却似因为害羞,不敢太过大声,声音有些压抑。
我没有回头,只是大声道:“陶梦隐!”
不知为何,他看上去完全如孩子般天真无害,可是我心底却有一丝细微的不安,难道云岫这次回魔教会出事?
心中疑惑间,我已经走上二楼,如今二楼已然住满人。我们非八大派的三教派被安排在一起,一个阶梯正好将我们和八大派分开。尘雾宫的人住在魔教旁边,玄林派住在靠近楼梯处。
我刚拐过楼梯角,便见走廊上站着一名男子,一身黑衣,上面的头发用一根灰色丝带高高束起,他正手抚着栏杆遥望院子里的景色。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头微侧看着我,笑道:“陶副阁主性子真高,游院子回来了?”
南宫曜的眼睛依旧那么漆黑幽深,配上一身黑衣,更显得他深不可测,他这句话,乍听起来,竟觉得有股酸意,不过我相信这是我的错觉。
我笑道:“闲来无事,随便逛逛。”说着笑着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走过,不知为何我害怕与他独处,是我自己心虚吧。
南宫曜道:“‘武林’之人,各个都不简单。你要随时提高警惕,不可轻易相信那些看似单纯天真无害的人。”
他的语气中含着警告,我心中本来就有些烦躁不安,被他这样说,语气不免有些冲,脱口道:“多谢南公子的‘警告’,小女子受教了。”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后。想着刚才为何口气那么冲,他虽然是用警告口吻说的,但是不难听出他话语中的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