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已是晌午时分,外面阳光高照,温暖清凉,有风自窗户轻吹进屋内,摇得纱帐微微摆动,似真似幻。
南宫曜早已不在身边,我起身,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整个头颅似要炸开般。
紫兰和羽风进屋,见我这个样子,紫兰道:“王妃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头有些昏。估计是没睡好吧。”
“还没睡好?这都晌午了!一大早王爷走的时候,嘱咐我们让你好好休息。我们都没敢打扰你。”紫兰笑道。
我苦笑,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懂啊。“王妃还是别想太多了,一切有王爷呢。”羽风淡淡的声音。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面色仍是恭敬如常,并没有因那日关她的事耿耿于怀,但是对我更客气了。我惊讶于她有这么颗玲珑心,我朝她笑了笑,她面色稍缓和了些。我想她有这样的心,那我昨日的惩罚,她肯定也看清了。
梳洗完毕,让羽风去传午膳,我看向九成道:“大哥现在在魔仙楼?”
九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教主现在身体没有康复不方便回谷底,目前还在魔仙楼休养。”
“大哥身体好点了吗?”我心里仍有些担忧。
“姑娘不必担心,教主身体好多了。目前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便可。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轻呼出一口气,我仔细地看着九成,九成在我这种视线下有些局促地道:“姑娘?”
“我昏迷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定定地看着九成道。
九成听了我的问话,头微低,眉微敛,我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她道:“没有。”
我还要再问,就听羽风的声音:“王妃,午膳已经备好了。”
听见羽风的声音,九成似松了口气,这让我的心里更疑惑,但是知道有羽风在旁边更是问不出什么的,便叹了声,去往大厅吃午饭。
羽雪一人坐在桌子旁,见我来,站起身道:“王妃。”
我笑道:“羽雪不必如此客气。”待两人坐下,我问道:“羽林暗卫身子可好些了?”
羽雪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却迅速恢复正常,笑道:“多谢王妃关心,羽林哥哥的伤好多了。再过几日便可跟在王爷身边保护。这还要多谢王妃,等羽林哥哥的身体康复,得让他来好好叩谢王妃一番。”
羽雪面色坦荡,尤其在唤羽林“哥哥”时更是自然,似发自内心。我笑道:“那就好。叩谢就不必了,好好保护王爷就行。”
羽雪笑着点了点头道:“羽林哥哥定是会竭尽全力保护王爷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罢午饭,羽雪去照看羽林,我便在园子里闲逛起来。花园里蜜蜂勤勤恳恳地工作着,阳光洒在万紫千红的花丛中,为它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更显花儿的灿烂妖娆。垂柳湖边的垂柳亭亭而立,柳枝随风轻摆。湖中莲花已然全部绽放,雪白的莲花盛开在碧绿的荷叶上,青翠如玉的荷叶衬得莲花洁白如雪。看着一池的莲花,脑子里闪过一如莲花般的女子,那个在青楼谋生的纯洁女子青莲,她如今还在青楼中“出淤泥而不染”吗?还有她看我欲言又止的眼神,难道她认得林梦然?这个想法窜入脑际,让我心莫名地一惊,难道林梦然曾经是青楼女子?!
我被这个想法震在当场,不行,得找个时间到鼎香坊找青莲问个清楚才行。
“王妃?”紫兰轻唤了声。
“嗯?”我模糊地应了声,看着紫兰有些疑惑担心的脸,笑道:“没事,我只是在想王爷这几天都在忙什么,怎么白天见不到人影呢。”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想着尽快去找青莲。
紫兰的脸红了红,低下头道:“王爷这几天一直在丰西王府里忙。”
我看着紫兰的表情,明白了一些,这几天他是一直在忙紫兰和皇甫演的事,可是他又怎会仅是为了紫兰的事在忙呢?上次刺客的事情,皇帝要严办,可是被南宫曜劝下来,说什么没有大碍,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之类的话。结果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依南宫曜的性子,除非是确定了主使人是谁,否则不会这样“大而化之”。他定是会制定个严密的计划来报复吧。
正想着南宫曜每日跑去丰西王府是为何,有脚步声匆匆跑来,便听小厮道:“王妃,丰西王世子来访。”
我道了声:“带路。”便跟着小厮来到大厅。子陵坐在侧位优雅地品着茶,时不时地用茶杯盖撇撇茶末,动作雍容华贵中多了一份不惹凡尘的飘逸雅致。他一袭白衣华服地坐在那,见我进门,起身优雅笑道:“王妃,在下打扰了。”
我走进屋笑道:“哪里。不知世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家父为感谢各位王爷对丰西王府的支持和帮助,特地于八月初二在日都丰西王府举办晚宴。还望羽南王和王妃届时赴宴。”待坐定后,子陵缓缓道。
我笑道:“世子客气了。到时王爷和妾身定会准时赴宴。”
子陵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红色木牌道:“这乃宴会请帖。”说着将那张木牌递给我。我笑着收下,正要说几句话,便听一声音朗朗道:“丰西王世子造访,令羽南王府蓬荜生辉啊!”
南宫曜站在门口,遮去了大半阳光,整张脸似笼罩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子陵起身道:“王爷,冒昧打扰,还恐见谅。”
南宫曜走进屋,我站起身道:“世子此番前来是要请王爷和妾身下月初二去丰西王府赴宴。”
南宫曜点了点头,坐在主位上淡笑道:“如此小事还要劳烦世子亲自来通知,真令本王受宠若惊啊。”
“哪里,能亲自给羽南王送赴宴请帖是子陵的荣幸。”子陵嘴角勾起一抹笑,瞥了我一眼道。
南宫曜淡淡道:“世子客气了。”
子陵笑了笑,道:“子陵府上还有事,也不便打扰王爷和王妃了。子陵告辞!”
“齐居延,送客!”南宫曜沉声唤道。
子陵告了辞,南宫曜道:“到时将紫兰带着。”
心中恍然,此次宴会应该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便道:“好。”
八月初二,这天天气有些阴沉,空气中充满窒闷的气息,傍晚南宫曜和我准备好后,带着紫兰和九成便去往丰西王府。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子陵的府上,第一次是被严姜掳来送给子陵的礼物,此次来丰西王府却是作为一藩王妃的身份。想着命运可真是造化弄人啊!这才多长时间,身份竟来了个如此大的转变。
丰西王府花园很大,宴会便举办在那里,这里算是前院里的某处园子。这次丰西王的宴会只请了两位藩王和崎王、静王。翼东王府来了翼东王和世子东方楚,羽南王府是南宫曜和我,静王独自一人,崎王也是一个人,东方雯有了身子,他也管得紧了些。
夜色朦胧,周围没有一丝风,天空中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桌子上方竟挂了十颗夜明珠,周围挂满灯笼,整个宴会灯火辉煌,想着皇家宴会时也没这般奢华,不过这还真像子陵的风格。
众人围着一张大的圆桌而坐,三位藩王按照各藩方位坐下,首位坐着崎王和静王,紫兰和九成站于我身后,东方楚时不时地瞅着九成,九成却面色不变地站着。
“各位能来到丰西王府赴宴,本王荣幸至极。这第一杯酒,本王敬在座各位。”丰西王苍老的声音有些沙哑地道。
崎王道:“丰西王客气了。各位藩王连日来为日新每日奔波,可谓劳苦功高。这第一杯理应本王敬在座各位才是。”
南宫曜道:“只是做好本分的事而已。崎王不必言谢。”
其他两位藩王也是点头道:“本分之事。”说着便一口饮进杯中酒。
“这些日子最受累的当属羽南王了。本王再单独敬羽南王与王妃一杯。”崎王举起杯子笑道。
我和南宫曜站起身,南宫曜笑道:“是皇上看重,此乃本王的荣幸。崎王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一饮而尽,重新坐回原位。
众人饮宴,谈笑风生,突然丰西王哀叫了一声,众人一惊,忙看向他。丰西王表情有些痛苦地道:“老毛病,打扰各位雅兴了。你们继续。”一边说,一边揉着手肘和膝盖,见他这样,我心里动了动,担忧道:“丰西王可是每到阴雨天手肘和膝盖就会疼痛?”
丰西王讶异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一到严寒天气就疼得更厉害。有时甚至连路都走不了。”
我笑道:“以前家母也有此症状,后来经紫兰的调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丰西王眼睛一亮道:“这种病症还能治?”说着眼眸暗了暗道:“本王曾在西藩寻遍名医,膏药敷了不知多少,也不见有何效果。”
“这种症状光敷药是不够的,还要配合推拿针灸方能见好。虽不能彻底康复,但总会免去不少痛苦。”我道。
“真的?只不知王妃说的紫兰是何人?”丰西王惊喜问道。
我站起身指着紫兰道:“这位姑娘便是紫兰。她虽是悠然的贴身婢女,但是心思聪慧,手巧。家母的这种病症便是她调理好的。”
丰西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紫兰,眼神从疑惑到惊讶,后转化为激动,最后恢复平静,只是眸中反射出奇怪的神色。我不明他这些情绪为何这样变化,只是道:“不如让紫兰留在丰西王府一段时日,让她帮王爷调理一下,如何?”
丰西王惊讶道:“这……不太好吧。本王怎能夺王妃所爱呢。”
“丰西王言重了。紫兰虽是妾身的贴身丫鬟,与妾身感情甚笃,再加上她的心灵手巧,如此优秀的丫头,妾身也不好独自霸了去。还是让她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也好过留在我身边做些摆弄头饰衣服的无意工作。丰西王还是莫要推辞了,就当是晚辈孝敬长辈的一种心意吧。”我缓缓道,语气诚恳。
丰西王听我这么说,沉声笑道:“羽南王妃这般说,本王便笑纳了。等到本王身子好些,便让子陵将紫兰亲自送回羽南王府。”
我笑道:“丰西王客气了。”说完便坐回原位,想着第一步算是顺利通过了,接下来就要靠紫兰自己了。不过有子陵这个有心人的帮助,肯定是没问题的。
宴会结束后,紫兰便被留在丰西王府,离开时她依依不舍的眼神,一直印在心里,怎么也拂不去。这段时间的相处肯定是有感情的,不久后她就该嫁给皇甫演了。以后说不定连面都难见了呢。
第二天丰西王就拜访了羽南王府,他说很看重紫兰,加上自己没有女儿,便要认紫兰为女儿。我们自然是不推辞的。奏请了皇上,紫兰便成了名副其实的郡主了。这件事比我想象的顺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