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肆虐,风雨骤来。远处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树木在狂风中几乎折弯了腰,如同即将倒下的濒死卫兵。树叶和雨水翻飞着勾勒出风的轮廓,在明灭中肆乱着如同妖法的冲袭。频繁打下的闪电如同银色的巨龙,长啸着撕裂了长空,把黑夜照亮得如同白昼。
庙前的湿漉漉的茅草被吹得裹成一团,如浪花般翻滚了进来,雨水穿过破烂的屋瓦淋进来,浇在剧烈跳动的火堆上,迅速地打湿了茅草的枯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流溪几人抱怨道,好不容易寻了个旧庙落脚,生了火照明度夜,却偏逢此时风雨大作,而且屋顶又稀稀疏疏烂了一大片,庆幸的是鸡都烤熟了。
眼见得柴火在呼呼刮来的狂风和哗哗淋下的雨水中仍然在挣扎地燃烧跳跃,仿佛苟延残喘不舍离世的老人在贪婪地索求最后一口呼吸。流溪几人连忙把火堆移到了角落中一处在还算完好的屋瓦遮盖下的地方,这里的茅草还未被漫湿,以此来延续着不知何时便会熄灭的火堆。
突降的大雨使得温度一下子低了不少,凌飞抱臂擦了擦被淋湿的衣服,说道:“赶紧吃完烤鸡,趁着还有明火早些休息吧,但愿这雨早些休停。”说完便靠在墙角上拿起烤鸡继续吃着。
流溪和彩云背靠着一副棺木,两人都看了眼门外狂乱的风雨,又看了眼身后静谧躺着的棺材,一时觉得有些诡怖,但都摇了摇脑袋,便继续吃着被淋湿几乎要变冷的烤鸡。
正在此时,庙后的树林里跑动着几个人。
“大哥,雨太大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今晚怕是不能赶路了。”一个年龄大约二十六七岁的男子说道。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此时正与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同撑起一件大衣挡着雨。
那个和刀疤男在同一件大衣下的男人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开口说道:“是啊大哥,风雨太大了。但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过来,怎么办啊?”
在他们旁边,还有两人也一同撑着一件衣服挡着雨,他们也都纷纷点头附和着,全身都几乎被打湿了。
被他们称作大哥的那名男子手中提着一把弯刀,未有遮挡,全身都在雨水的浇灌下湿透了,紧紧贴着他那壮硕的身材。他看了一眼前方,在闪电的光芒下见得有一座破庙隐约现着形,随后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城的方向,目光又从那四个手下脸上扫过,才开口说道:“今夜的风雨如此之大,怕是他们也无法行动。前面有一座破庙,我们今晚就先在那里休息吧,明日一早在动身赶路。”
见那四人都纷纷点头,似乎都经受不住这风雨浇灌的折磨。于是那大哥便带头往破庙赶了过去。
一阵凌乱慌急的脚步声在风声雨声中混杂着,仅是听那声音似乎便能看见几人的脚步踩在雨水中溅起的黑色泥水。脚步声越来越近,流溪几人都停下了口中的动作,手掌按在了剑鞘之上,举目看着庙门。流二这几天也习得些普通剑招,但奈何没有内功灵力,算不上一股战斗力,但也是有模有样地拿起了流溪给他买的一把铁剑。
铿铿作响地,连续几道利刃出鞘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的几个人一见庙内有人,马上抽出了匣中的钢刀,破开雨水立在了身前。而流溪、凌飞、彩云三人也都握住武器,横在胸前,并未出鞘,流二动作稍显迟缓慌张,也学着流溪他们的模样,举起了铁剑。
只见庙门前五个人,浑身湿透,衣物紧紧地贴着躯体,经雨水淋湿后稍显残旧。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肌肉壮硕,一张脸倒是长得十分柔和,五官还算端正,和强壮的身材并不相称。后面几人一个脸上带着伤疤,一个戴着黑色眼罩似乎是独眼,余下两人倒是长得十分清秀好看,皮肤白皙如雪,只不过在刀光和雨水的映衬下稍显苍白无力之感。
“敢问诸位是?”那为首的男人眼光扫过流溪众人,目光在流溪和凌飞身上多停驻了几秒,然后落定在流溪脸上。那人见流溪几人都未拔出武器,似乎并无敌意,于是便把弯刀收回了匣中,抱了抱拳问道。
凌飞见带头的人收起了兵刃,便坐了回去,把轮回放到地上,很是轻松,似乎对门口那几人毫不在意。“与你们一样,路过,避雨。”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但话语却稍显简短冷淡,似乎是不想和那几人作太多交谈。
“识相的就滚出去,把这里让给我们!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还……”那带头人还未发话,后面那个独眼的男人却嚣张地摆了摆阔刀,冲着凌飞喊道。
“陆银,住口!”带头的那个男人稍作怒态地低喝了那独眼男一句,然后又偏过头来对流溪几人笑着说道:“属下不太懂规矩,各位请见谅。在下陈元龙,与几个兄弟路过此处,值逢大雨,特想来此避雨,不料却是你们先来了。那我们就另觅他处吧,多有打搅了。”
说完,他多瞥了眼流溪的神色,然后转身对几个手下大喊一句:“收起武器,跟我走!”那几个手下都明显不服,但确实冷哼哼地收起了钢刀,转身跟走。
只是他们才踏出几步,流溪便喊住了陈元龙:“元龙兄弟,这旧庙又非我们所属,何来占地一说,出门在外多靠朋友,既然来了那就一起避雨吧,毋须拘谨客气。”
陈元龙闻言,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思考了一阵子,然后抱拳作感激状,说道:“那就,多有冒昧了。”
陈元龙几人围在一起坐于火堆的另一边,流溪和彩云让出来的位置。他们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靠着火堆试图烘干身上的衣物,而陈元龙则偶尔几句和流溪他们攀谈着。
流溪几人和他们隔着柴火对面而坐,只有凌飞一改常态,不多交谈,其余三人都与陈元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突然的大雨把烤鸡都淋湿了,令流溪他们顿时没有了多少胃口,而来人似乎还未下肚,流溪便把吃剩的烤鸡给了陈元龙几人,那几人倒也不嫌弃,张嘴就咬了起来。
外头电闪雷鸣,风雨依旧,席卷着迅速吞噬着这个世界。庙内火光一跃一跃地,窜在几人脸上,看似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