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冷的湖水所包围,虽然洪升心中一直在提醒自己这只是幻觉,然而那冰凉刺骨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弱。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力气也正在被急速地抽取,渐渐的,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缓缓地向湖底沉去。
湖水从洪升的口鼻灌入,他被呛得咳嗽起来,却灌进了更多的水,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就在洪升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击让他的头脑中发出“嗡”的一声,本已快要停止活动的头脑又再度被强行唤醒。
洪升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昏昏沉沉之间,他发现那片湖泊不见了,自己又回到了演武台上。在模糊的视野之中,他看到苏晓就站在离自己不太远的地方,此时他的思维并不清晰,因此也没有多想,抬掌便向着苏晓打去。
“啊!”
苏晓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洪升感到触手之处柔软而带着一丝冰凉,这一掌打中了!
耳边似乎传来了嘈杂的喊叫声,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但是洪升无力去分辨,也无力去思考什么,他的力气早在幻境之中就已经几乎消耗殆尽,此时这一掌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洪升眼前一黑,一脚踏空,从演武台的边缘跌了下去。
……
当洪升再度睁开双眼之时,早已是月明星稀的深夜了。
一睁眼看到天上的月亮时,洪升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幻境之中,着实吃了一惊,夏夜清凉的微风吹过,他的头脑清醒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客栈的客房之中。
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低语,洪升转过头去,又吃了一惊,只见艾莉正和衣斜倚在床头,坐在他的身边,紧闭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了。洪升的心中升腾起一阵说不清的感觉,每次自己受到危机,倒是把艾莉累得够呛。
不敢有什么大的响动,洪升悄悄地躺了回去,思考着白天的那场战斗,他依稀记得,在战斗的最后,自己一掌击中了苏晓,然后便失去意识掉下了演武台,难道最终自己还是失败了?洪升的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懊恼,闭上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艾莉幽幽地醒转过来,洪升轻轻地叫了她一声,睡眼惺忪的女孩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想起自己昨夜几乎是和洪升同床共枕渡过的,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躲到正厅之中,洪升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反倒觉得十分有趣。
洪升慢慢地坐起身来,穿上了外衣,走出卧室,来到正厅之中,此时艾莉已经倒好了茶。
洪升端起一杯茶来,饮了一口,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艾莉,昨天那一场,是我输了吗?”
“不是的,是你赢了。”艾莉摇了摇头,在洪升的对面坐了下来,把昨日洪升昏倒前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洪升那一场战斗虽然在自己的视角看来是惊险无比,在台下众人看来却诡异非常,众人只见他一直两眼发直,行为反常,连续好几次对着空气疯狂地挥剑,即使偶尔有几招眼看要打中苏晓的时候,他却又突然面露惊慌之色,强行收回自己的攻势,躲得远远的。艾莉虽然看得心急如焚,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
在那场比武的最后阶段,可能是苏晓意识到了即使是陷入幻觉的洪升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剑客,因此她不再试图与洪升有兵刃上的接触,却加强了幻术的控制,艾莉只能看着洪升的脸色越来越差,被苏晓控制着向着演武台边一步步走去。本以为胜负就此见了分晓,没想到在最后的生死瞬间,洪升突然醒转过来,攻出一掌,可能是苏晓没有预料到这次突然袭击,也可能是那时苏晓也已经精疲力竭,她竟然真的被洪升一掌打下了演武台,在那之后,洪升才掉了下去,因此,最终的判定还是洪升取得了胜利。
洪升所受的攻击主要是精神上的攻击,因此丁玲的治疗也没办法帮到他。在程序设定上,昏迷的人本来是应该被强制退出游戏,直到接入装置上显示的昏迷倒计时结束才能再度接入的,但是洪升此时并没有现实装置的接入,因此只是在游戏中体现为单纯的昏迷,岳凡和丁玲晚上有事,协助艾莉把他送回客栈之后也就很快下线了。艾莉则是一直留在客栈里等待洪升苏醒,因此并没有人看到后两场比赛。
两人正谈话间,岳凡带着丁玲赶来,一推门看到洪升好好地坐在那里,并无任何异状,岳凡笑道:“你小子打完之后就一头栽倒,我还以为你要睡上个三天三夜呢。”
洪升连忙站起身来,由衷地谢道:“谢谢你们昨天送我回来。”
岳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参加第二轮比赛吗?”
洪升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那是自然。”
……
洪升一行四人来到演武台前,候场区比起昨天来更加冷清,被淘汰的选手除了丁玲和留下来等待师兄的王彦之外,李寒松、苏晓等人并没有任何一人到场,事实上他们是可以在候场区继续观看比赛的。只不过留下来参加比武的这十六人都是超越一般水平的高手,洪升心中猜测,可能他们的傲气也不会允许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吧。
在候场区中,还有两名武者是洪升不认识的,想必他们便是第七场,第八场的胜者了。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身披毛皮短背心,扛着一把大刀,如同一座黑铁塔一般,往那儿一站就散发出极强的威慑力。另一人则是一身短衣,打扮精干,洪升并没有看到他携带兵器,难道是一名拳脚功夫的高手?洪升不由得对这人多了一分好奇。
在候场区外,观众比起昨日来倒是还要更多一些,因为这一届比武大会实在是精彩无比,只是第一轮比赛就出现了好几场扣人心弦的精彩对决,对于第二轮淘汰赛,他们的心中都期待万分。
在昨日的第一轮淘汰赛之中,岳凡和艾莉都完胜对手,就算是败下阵来的丁玲也打的有来有回,只有洪升自己被从头控制到尾,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这让洪升的心中憋了一股劲,他暗暗下定决心,今天对阵天剑门的林骏,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地打一场。
等了半晌,司仪终于走上台去,宣布第二天的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岳凡对阵一个叫王戎的年轻人,洪升在昨日看过他的比赛,知道他虽然有一些实力,但是并不能超过岳凡,因此也并不担心这一场的结果,果然,不出二十分钟的时间,岳凡便一脸轻松地取得了胜利。
第二场才是洪升所关心的,艾莉对战风晓云的战斗,虽然艾莉的手上功夫并不弱,但是风晓云也是深不可测,尤其是她能以“凡人”之躯一眼看破丁玲的掌法本源这一件事,更是让洪升印象深刻,这只能说明,风晓云的智力与观察力恐怕要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水平。
为了加入到游戏之中,艾莉必须模拟信号接入,也从此拥有了正常人的感觉。但她之前是个人工智能,并没有感受过疼痛,因此,疼痛的感觉在她那里可能还要更难以忍受一些,所以洪升一直担心她会受伤,幸运的是,风晓云是个性情温和的人,洪升不需要担心艾莉会受伤,因此对这一场的胜负也就没那么紧张,他甚至隐隐地希望艾莉就此止步,不要再参加到下面的战斗之中。
一声锣响宣告了第二场对决正式开始,也把洪升的思绪拉了回来。
演武台上,艾莉和昨日一样,束起了头发,身体紧绷,蓄势待发。而风晓云也依旧是一脸淡然的神情,丝毫不因为对手的改变而改变。
演武台上,艾莉身形晃动,先手进攻,她的身影一闪之间已经到了风晓云面前,风晓云似乎知道艾莉的厉害,并不像昨日对阵丁玲一样随意,艾莉的攻击刚刚出手,风晓云的飘带已经后发先至,裹向艾莉持剑的右手手腕,艾莉反应极快,果断地放弃了右手的攻势,左手化掌为刀,击向风晓云的右臂,风晓云纤腰一软,如若没有骨骼一般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避过这一招,艾莉的右腕被飘带所缠,也跟着一起俯下身去,风晓云的飘带松开了缠绕,转而向着艾莉的胸口打去,艾莉灵巧地向后一跃,避开了这次攻击。
风晓云站起身来,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看着艾莉,柔声问道:“为什么今天你不用短剑了?”
艾莉闻言收起了攻势,认真地答道:“你是一个温柔的人,我不想伤到你。”
风晓云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谢谢。”
“不客气。”艾莉还以一个微笑,身体紧绷,再度摆出了进攻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