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慕容艺的笑声似要穿透宫墙,夏桀攥紧双拳,隐忍着这般的嘲讽,可忽而,一道压抑哽咽的抽泣声响起来,让慕容艺笑声骤停。
“夏桀,夏桀。”
漪房被慕容艺的笑声吓得惊慌,她想哭,可又害怕这个陌生的人,只能抽噎着嗓子低低的喊最熟悉的那个人的名字。
夏桀怒视了慕容艺一眼,看到他满眼的失措之后,走到漪房的身边,蹲下去,把漪房揽在怀里,轻哄道:“漪房不哭,不哭,没事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漪房将头死死的往夏桀怀里钻,看到如同受惊小鹿一般的漪房,慕容艺怔怔片刻后,怅然一叹。
“罢了,罢了,我本就是身负罪孽的人,和她,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夏桀,你要记得你今日说过的后,无论如何,你要为她安排好一条路,你伤她至此,可她到了如今,恋着赖着的人,还是只有你,你要对得起这份情意。”
铁血冷酷的慕容艺说出这样一番话,若在以往,必然让夏桀嗤之以鼻,但是今日,此情此景,感受到怀中人的微微颤抖,夏桀只是端肃的点了点头。
“她是我的妻子,她的一切,自然该由我来办。”
慕容艺闻言默然,妻子,妻子,妻子是携手一生的人,不是那些随处可以牺牲的女子,夏桀能做出这样一番言语,今后她的人生,也许真的不会再有波折伤害了吧,可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能自保,光有夏桀的保护,真的就能一切顺遂吗?
本以为在路上听闻的一切都是谣言,这么慧黠的女子,怎可能一夕之间成为疯妇,他出宫的时候,她还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愿醒来,可醒了,就是这样的光景。
痛!
心痛难当!
原来亲手伤了所爱之人会是这样一幅痛楚,无心的他,如今也成为了有心之人了,漪房啊漪房,慕容艺到底该怎样做,才能弥补那一念之差,让你真的平安喜乐。
“碧如风带回京中了?”
夏桀冷冰冰的一句问话将慕容艺骤然间从伤怀中抽离出来,他最后望了望还在抽泣的漪房,面无表情回道:“碧家派出了十八名好手截杀我,不过,哼……”慕容艺手抚上了腰间的那柄软剑,上面似乎还有残存的血影光芒在影影绰绰,“雕虫小技。”
夏桀哄着怀中的漪房,对于她是否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并不在意,如今的漪房,又能明白些什么,也许,不懂,才是真正的幸福。
当听到慕容艺用那样轻鄙的口吻说出雕虫小技时,夏桀得意的笑了起来。
“世间之事,从来如此,碧家人善用毒,朕用尽心机,折了数百名好手,依旧对于碧如风毫无办法,只能看他换尽地点的躲藏,可惜了,碧家既然知道碧如风是要挟控制碧如歌的最后棋子,朕又怎能容许这枚棋子流落在外。遇上你,算是碧家人的不幸,你可是百毒不侵之体。”
夏桀说到百毒不侵四个字的时候,慕容艺眉心一跳,百毒不侵是他的禁忌,若非身有这百毒不侵的怪异躯壳,他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许不必拱手将心爱的女子相送,也许不必落得非人非鬼的地步,也许,太多个也许纠缠在一起,叫他恨极了那个人,但无论如何,也许,终究只能是也许。
“你不必拿话激我,我既然答应你帮你对付碧家,得到那个东西,就不会食言,你现在要想清楚的是,夏云深下一步,会如何做!”
夏桀挑眉,唇角尽放自信光华,“淑妃既然敢带着那个孩子到朕的面前来试探朕的态度,就该把那个孩子交的好一些,可惜了,居然敢对漪房下手,到了如今,也怪不得朕容不下他,将他送回该在的地方。”
“替别人养了十来年,皇上可真是大度!”
夏桀冷冷的瞥了一脸讥讽的慕容艺一眼,回眸温柔的望了望怀中似乎已然渐渐沉睡的漪房,淡淡道:“又不是她生下的孩子,朕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将夏之恪送到东宫,你以为,他会为了自己的皇位,忍不住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下手?”
慕容艺凝眉,夏桀走的这一步棋,太过奇怪,将名义上的皇长子送去东宫,是圣旨,就算是夏云深心有顾忌,带着夏之恪也没什么大不了,朝臣不会突然的起疑,夏云深,又有什么好怕的。
夏桀冷冷一笑,目光中,满是飞扬的神采,“放心吧,夏云深此人,心机甚深,朕绝不会指望就凭着一个夏之恪就让他手忙脚乱,我将夏之恪送回去,不过是要警告他,不要再试图用关于华云清的事情来蛊惑人心,否则,他所以为的把柄,朕手里,同样也有!”
夏云深当年和淑妃的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不过,那又如何,自从淑妃生下夏之恪后,他就再也没有招过淑妃侍寝,他看护夏之恪那个孩子,是想要迷惑淑妃,迷惑康王府,以至于迷糊夏云深。至于夏云深用华云清在闯入龙阳宫之前喊得那些话来引发朝臣对他的妄议,哼!
“夏之恪眉目已然长开,他留在东宫,若是有心人再放出流言,就会让朝臣发现,夏之恪和夏云深长的越来越像,就算是皇室血脉同出一源,无法用验血之法证明夏之恪并非是你的骨肉,只要朝臣们怀疑,就会威胁到夏云深的地位,你是用此来回击太子一党近日到处散播你和华云清有染的流言。”
一报还一报,永远不会忍受别人的攻击而隐忍,这就是夏桀,慕容艺站在那里,望着夏桀在偶而和漪房低声说话时,神情和缓,在抬头时,嘴角那洗不去的冷意,无奈又有种痛苦的欣慰。
夏桀,夏桀,这样一个算无遗策的男人,最终能够好好地保护她吧。
“她能听懂咱们说什么吗?”
慕容艺不知为何,看着那双机敏不在的眼,就呆呆的问出了这句话。
夏桀将手里被漪房掰断了手脚的面人重新粘好,交到漪房手中,哄了哄后,才目光复杂的望着漪房天真的笑颜,淡淡道:“她如今,只知道玩耍喜乐,可朕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高兴,以前的漪房,太过聪明,也太过疲惫了。”
慕容艺一怔,夏桀的意思,竟是希望漪房永远不好,可夏桀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漪房是他的妻子,当得上妻子二字,唯有皇后,若夏季有心想要漪房坐上皇后之位,又怎会希望漪房永远不好!
“你放心,不管她好与不好,都是我的漪房,我的妻子,我的皇后。”
感觉到有人轻扯他的袍角,夏桀低眸,摸了摸漪房的头顶,看到她讨好乖巧的笑,夏桀心里,又酸又软,唇角笑意漫漫的展开。
慕容艺别过眼,这两个人,在他面前对视的情景叫他心痛,不管是清醒聪明的窦漪房,还是神志失常的窦漪房,选择的人,永远都不是他,不是他,即使选了,他也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