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说服
凝殇只哀求道：“好姐姐，饶过我罢，我再也不敢了。”四肢都被女孩以少林正宗的分筋错骨手擒拿住，动弹不得。女孩道：“你先是出言辱我，又笑我，再而又欲轻薄于我，我非杀了你不可。”言罢，手暗加力气，确是想要将凝殇杀了。
凝殇只道她是在玩笑，谁知竟玩真的。他一文弱书生，哪堪如此？自是疼痛难忍，却又不愿喊救命，慌忙之下，倒显得不知所措。
女孩道：“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现在词穷了？”凝殇勉强笑了笑道：“我勿须说话，你自当放我。”女孩又加重了手劲道：“是这样么？”凝殇道：“你先给我个理由，你为何杀我？”女孩道：“因为你笑我。”凝殇又道：“我为何笑你？”女孩道：“这我怎么知道？”凝殇道：“这就对了，你都不知道原因，然后你便要杀我，岂非太冤枉我了？”女孩道：“那你倒说说是什么原因。”凝殇道：“你先放了我，我再跟你说。”女孩道：“休想，放了你，你便逃了。”
女孩还是略松了松手，凝殇总算减低了些许痛楚。
“现在可以说了吧？”凝殇道：“我笑，向来不需要原因的。”女孩怒道：“什么意思？”凝殇道：“就是说我觉得你很好笑，便笑了。”女孩道：“笑我什么？“凝殇道：“笑你只想到你和你娘多苦，却未曾想过你爹的苦楚。”女孩冷声道：“你最好想清楚点再跟我卖关子。”凝殇道：“你想想看，你爹与你和你娘本是一家人，安享天伦之乐，离开你们，他有什么好处？负心是不爱你娘了，可你见到他娶别的女人了么？”女孩道：“他若不离开我娘，我娘怎会自杀？我娘不自杀，我又怎么会流浪？他的责任是照顾我们母女，但是他做到了吗？”凝殇道：“你清醒点，我都说过他有苦衷的，你以为人人都想背井离乡，抛妻弃女吗？”女孩闻言，手隐约松了松，脑中只觉混乱不堪。
凝殇见状忙抽出了手，活动了活动，儒家之道，乃是使劲忽悠，遂趁着她心乱之时，又急忙道：“你不过是承受了你娘死去的痛苦，又遭受了诸多不幸，你找不到人诉苦，你找不到发泄，你又想为自己建立一个活下去的信念，于是乎你将全部过错推到了你爹身上，一个不在你身旁，可以任凭你想象他多么恶毒的爹身上。”女孩道：“胡说，我没有。”凝殇道：“阿弥陀佛，当你伤了一个人的身，又伤了他的心，那么有与没有已经是后话了，你可知他若真因你而死，你会如何？”女孩怒道：“求之不得。”眼神中充满了对尹青枫的恨意。
“我说了，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杀了他，你就会忽然觉得你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杀了你爹，只因他伤了你娘，这表明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深入了去想，这举动很白痴，很幼稚，你失去了一个亲人，却又亲手杀了你的另一个至亲，这很有趣么？”女孩闻言，只紧闭了双眼，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随即脸色变得阴霾，眼神中露出寒意，一只手猛地掐住凝殇道：“你胡说八道，我要杀了你。”
“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施主，放下屠刀，忘却心中怨恨，享受好这不过数十载的人生吧，义父无错，你亦无错，世间本就无对错之分，一切皆是幻象。只是看你怎么去想，怎么去看，用心看人，世间无恶人，用眼看人，世间尽恶人。”
女孩怔住，难道从头到尾，错的真的是自己吗？她不太能承受住这一打击，思及娘亲死时的情景，又思及尹青枫刚才的样子，不知对错，遂躲在被子里，逃避着这一切，继而隐约传来抽泣声。
凝殇暗喜，他赢了，他以他的嘴，赢了那女孩的心，这也是一场赌局，一场世上最大的赌局。若那女孩性本恶，现在定早被灭口，哭的不该是她，事实证明他赢了。但他此生不惧任何，却唯恐女子流泪，忽然不知所措，只得安慰道：“不要哭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凝殇在房间内踱步，不知如何是好，屋外风雨交加，不知义父去了何处，屋内虽然暖和，却是哭声阵阵，心烦意乱，受不了了。于是直接跳上床，学着女孩样子，躲在被子中哭泣。
过了许久，女孩抑制住了情绪，怒道：“你在我床上作何？”凝殇长大了嘴巴道：“你搞清楚点，这谷中一共才两房间，这是我的房间，我现在睡的是我的床，没把你赶出去已经算很好了。”
女孩面无表情地道：“三秒内，你若不消失，我便杀了你。”凝殇又换了一副可怜相，哀求道：“好姐姐，外面正在下雨，你不让我睡房里，我去哪儿睡？”老天爷很配合凝殇，天空猛地打了一下雷，雨下得更加大了。
女孩道：“去跟你义父睡，不准在这。”凝殇道：“不要，他夜间不知梦到些什么玩意，老是乱踢乱打，他今晚心情不好，肯定更是加重，你忍心我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么？”朝着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眸子中隐约流出了泪水，衣衫刚才被女孩打得乱七八糟，一副落魄模样，果真是我见犹怜。
女孩不肯让步，依旧道：“你的死活与我无干，只要你不死在这里，死哪里都无所谓，滚。”此时尹青枫也开门，走了进来，道：“殇儿，莫胡闹了，跟义父睡去。”
看他眼睛通红，定是哭了很久，拳头也在滴血，不知那棵树怎么样了，凝殇道：“那个……什么，为了避免你今晚情绪失控，我还是不跟你睡了，我要我自己的房间，你跟你女儿一起睡罢了。”尹青枫看了看女孩，女孩不表态翻个身子，不愿看尹青枫，明显的不愿意。
“殇儿，听话。”凝殇道：“我就不跟你睡。”尹青枫忙道：“好好好，你去那个房间睡，我去另找地方。”凝殇道：“外面雨那么大，你去哪儿睡？你当你像我一样喜欢睡草丛里呀？”尹青枫无话可说。
女孩无奈道：“殇儿你暂跟我睡罢了，那个人他爱睡哪儿睡哪儿。”凝殇欢呼，尹青枫也作罢，失了魂似的走回房里，凝殇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他今晚，不可能睡。
“话说你为何还不原谅义父？”
“不准睡在被子上。”
“不睡就不睡嘛，话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尹芸枫。”
“那么柔弱的名字用你身上，明显地辱没了你。”
尹芸枫倒没听出凝殇在讽刺她，两人渐渐睡去，空留尹青枫在房内收拾自己碎了的心，那伤本已成疤，谁知又被挑破了，血更是流得比之前还多，他想了一夜，未知日后路怎么走，迷茫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