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皇帝正在观浴,众人便在风华池前的空地上等着。
所谓观浴,是指皇帝的让所有的妃嫔,甚至于宫女集体沐浴,一个个不着片缕,雾气腾然之际可谓百花争艳,氤氲的白雾让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越发的撩人心魄。
而皇帝就与妃同乐,或者浴池边放一软榻,侧卧软榻看美人出浴。可谓是惬意非常,教人流连忘返。
这样的画面,宫中之人早已见怪不怪。
自从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这样的场景可谓愈演愈烈,沐浴的女子也是逐日增加。如今浴池都扩张了数次,连带着美人也扩充了数次。然皇帝还不知足,如今广招天下美人入宫,所谓充盈后宫,其实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如此君王,不可不畏只昏聩荒淫。
故而皇帝沉迷女色,这朝政大权自然落到太后的身上。黎国太后远近驰名,先帝在时便统领六宫,如今先帝离去,执掌朝政,垂帘听政。
华阴太后乃赵氏,名讳不祥,也无人敢提。
彼时新帝登基,她便将先帝的所有嫔妃,但无所出者悉数陪葬皇陵,是为追伺先帝。有子嗣者,皆贬黜到各个都城,做个无权无势的守城之主。先帝一脉,被华阴太后杀了杀,贬的贬,已然所剩无几。
不但如此,华阴太后甚至纵容新帝沉迷女色,为的便是大权不至于旁落。世人皆知牝鸡司晨不是好事,殊不知这华阴太后亦非新帝生母,故而牝鸡司晨也是为了保全自身。否则一旦新帝掌权,她这个并非生母的太后,只怕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黎国素有一个传统,便是子贵母死。
非正宫出身的子嗣,若要坐上太子之位,这生母必死无疑。
彼时华阴太后无法生育,便要了丽妃之子,迫丽妃自尽。此事人尽皆知,奈何华阴太后强势,谁也不敢造次。此事到底还是不了了之。须知这丽妃乃是先帝宠妃,三千宠爱于一身,谁知先帝惧内,丽妃死了,先帝也无可奈何。
不多久,先帝便抑郁而死。
新帝登基,在华阴太后的熏熏利诱下,逐渐养成了放纵的性子,沉迷女色,弃朝政于不顾。这个,正好和华阴太后的初衷一致。
是故黎国的朝政其实一直都是华阴太后在把持,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份上,委实也是不容易的。便是后宫有些面首,也是正常。
这母子一道荒乱后宫,怕是世所罕见。
偏生得黎国这对母子,相安无事,更有甚者那新帝还会时不时的给华阴太后挑选合适的精装男子,名为解乏,实则彼此心照不宣。
听得外头有人来报,皇帝魏继眸色放光,便随意披着一件袍子走出去。这般衣衫不整,诚然没有皇家的风度。
外头的马车停着,魏继一眼就看见余大人与北木思,不急不慢的迎上去,开口便问,“朕的美人何在?”
众人急忙行礼,便听得余大人撩开了帘子,“皇上请看。”
只一眼,魏继的眼中便迸发出如狼似虎的颜色,用垂涎三尺来形容都不为过。此刻的荣彦晞被侍女搀坐着,因为发烧昏迷而双目紧闭。
凤羽轻垂,落下斑驳的剪影。那精致的五官,玲珑剔透的肌肤,隐隐透着迷人的浅色,琉璃流光在她的身上排旋不去。一袭素白罗裙,衬着她的与众不同。荣彦晞是典型的中原女子,江南风情,如今身处这样的异域,诚然是撩人心扉的。
对魏继而言,荣彦晞才算得上是异域风情。
“朕这才知道,何为冰肌雪骨,何为美人玲珑。美人若斯,何不早入怀?”魏继整个人都开始激动得颤抖,蓦地一怔,“这是怎么了?”
“回禀皇上,来时的路上,姑娘受了风寒,如今还昏迷着。”余大人忙道。
这厢刚开口,便被魏继一脚踹开,不觉怒骂道,“没用的东西,竟然让朕的美人受了风寒。赶紧去找御医,若是朕的美人有个好歹,朕一定拧下你的脑袋!”
语罢,也顾不得自己的九五之尊身份,火急火燎的抱着荣彦晞便朝着后宫去了。这番境况,一则未曾召见自己的将军大臣,二则也不曾问及军情急事。
这皇帝,眼底只有美人如斯,诚然是个酒囊饭袋。
北木思顾自起身,环顾四下,眸色锐利非常。
曾有谣言传说,北木思与华阴太后有染,否则何至于年纪轻轻便成了将军。更有甚者,皇帝许其雄鹰为记,诚然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纵观北木思身段健硕,想来作为太后的男宠,也是情有可原的。
果不其然,北木思刚入宫,便得来太后的懿旨,传其入慈宁宫一见。
慈宁宫乃是华阴太后所居,寻常人是不得擅入的。只一眼这重兵防守,戒备森严便可知一国太后的威严。
“将军有所不知,太后娘娘可是时常惦记着您呢!”领路的太监乃慈宁宫总管无禄。拂尘轻扬,整个人便是显得阴阳怪气,连带走路都是扭捏作作。许是跟着华阴太后久了,说话的时候也难免带着气场,好似自己当家做主了一般。
北木思也不做任何表情,只是清浅的点了头,“今日大云虎视眈眈,委实脱不开身,故而不能时常来探视太后,委实是臣下的不是。太后娘娘跟前,还望公公多多美言。”说着,便将袖中一枚金镶玉追东珠的玉佩塞进无禄的手里。
见状,那无禄才咯咯的笑着,眼睛都挤成一条缝,收了东西便急忙往袖管里塞,“将军惯了讨太后娘娘喜欢,便是奴才不多说,太后娘娘也不会责怪的。都是为了国家大事,将军委实多虑了。”
正说着,已经到了慈宁宫寝殿门前。
北木思心头冷笑,诚然是不清不秦的。否则一宫太后召见大臣,怎的去了寝殿而不是正殿?也不做多想,径直进了门去。
奢华无比的寝殿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小叶紫檀桌案上,放着晶莹剔透的白玉茶几,白玉成色极好,没有一丝杂絮,可谓是极好的上中上品。
一道帘子将内外割开,无禄道,“将军在此稍等片刻,待奴才前去通禀一声。”
北木思颔首,便见着无禄进了帘子里头,不多时便传来无禄急促的脚步声。他微微凝眉,却听得无禄高兴道,“将军,太后娘娘传您进去。”
深吸一口气,北木思大阔步的撩开帘子进去。
乍一眼,委实还是惊了一下。眸色一顿,却见华贵无比的紫檀软榻上,铺着华贵的墨狐大氅,上倚雍容华贵的华阴太后其人。衣衫寥落,只在外头披一件纤薄的纱衣。姣好的身段与雪白精致的肌肤若隐若现,便是那胸前丰盈也是杳渺可见。
都说华阴太后凌厉非常,如今一眼却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因为保养得宜,教之二十多岁的女子也是不为过的。那一张附着脂粉的面颊,桃花美眸眼线飞扬,红唇饱满欲滴,却在胸口处刺一朵振翅欲飞的蝴蝶,万般撩人心魄。
但见她素手一拦,腕上的白玉镯子如她眸光般闪烁着莹润色泽,“你过来。”
北木思眸色微沉,却是恭敬的走过去,躬身行礼,“臣参见太后娘娘,敬祝娘娘千岁万安。”
“今日怎这般多礼,可是在外头见得多了,如今连带着与哀家都生分了。”说着,便捂着嘴清浅的笑着。
北木思起身,看一眼为她捏腿捶背的两名年少男子。很显然,他们根本不是太监,这般柔嫩不过二十左右,却生得一副好皮相,一个个鲜少有当地男子的粗狂黝黑。看样子,是从外头进贡的,柔嫩白皙显然是中原人士。
见北木思不说话,华阴太后便挥手退了身边两人,只身坐了起来。
房内空寂无人,她这才媚眼如丝,“你过来。”
已然是第二次,北木思便坐在了软塌上,华阴太后瞬时靠在了他的怀里,“怎的一段时间不见,便这般傻愣着,如同榆木脑袋般。”
北木思轻笑,指尖掠过她精致的脸面,触手生滑,果然保养的极好,“太后已然有这么多的年少气盛,何妨差臣下一人?臣如今还是孑然一身,哪里比得太后娘娘的惬意自在。”
她忽然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流吹在他的耳畔,“你连这都吃醋?”
“太后娘娘觉得呢?”他欺身将她压在软塌上,“太后娘娘坐拥美男之际,可有思念微臣?微臣身处边境,对太后可是长久难忘呢!”
听得这话,华阴太后眸中的疑虑点点消退,却用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的点着他的唇,“哀家对卿,情有独钟,任何人都无可取代。”
“是吗?”他将头埋入她的脖颈。
华阴太后见状,满意的闭上眸子,等着他的攻城略地。
北木思的眸光骤然一沉,只见华阴太后的手顿时松落,好似晕厥又似沉睡。顾自起身,他极度不屑的打量着床榻上浑然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子。衣衫轻薄,虽说诚然是个尤物,但这般轻浮,与猪狗无异。
打量四周,北木思开始翻找东西。虽不知藏在何处,他偏不信,找遍了宫闱还找不到!
然,找遍了慈宁宫,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心道,难道这里还有暗格?抑或不在华阴太后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