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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意想不到

“说!”

我是被一声咆哮惊醒的。

睁开双眼,只看见阿辰的背影,侍书侍墨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本世子是怎么叮嘱你们的,让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夫人,可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做的?说!”

“是小的办事不力,请世子惩处!”

“惩处?”阿辰的肩膀微微抖动,显见得愤怒已极:“如果夫人有事,就算把你们……”

“阿辰!”我轻轻地唤了一声,阿辰立即转头,看见我已经醒了,一步跨到床前:“琼儿。”

“阿辰。”我攥住他的手:“听我说,这件事和他们,不相干。”

“为什么不相干?”阿辰一脸冷肃:“如果他们都跟在你身边……”

“是我,是我自己想出去走走。”

“你也真是的——”阿辰眼里满是怜惜之意,我借这个功夫朝还跪在地上的侍书侍墨看了眼,侍书机灵,拽拽侍墨的衣摆,两人一同悄悄退了出去。

“我知道昭云对你心存芥蒂,却从来没有想到,她,她会下这样的狠手,看——”他抬手抚摸着我脖颈上的伤痕,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如果,如果……”

“她不敢杀我。”我气息微弱地道。

“为什么?”

“她纵然不在乎我的死活,可却顾忌你的感受——倘若我今天死在院子里,你……”

“不许胡说!”不等我把话说完,阿辰已经俯下身来,重重地吻住我的唇,把我下剩的话都堵了回去。

“明天,”等他直起身来时,眼神已然变得坚决:“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这儿。”

“那你呢?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

“我,我有时候还要回侯府瞧瞧。”

“不行。”我不假思索地道:“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为什么?”阿辰微觉意外。

“没有你,我难以安心。”

他瞅着我许久,在确定我说的是实话后,眼里反而漾起丝丝笑意:“好,我陪你一起。”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不由轻轻落地。

“琼儿,你好好躺着。”阿辰温暖的掌心拂过我的头顶,拿过被子覆在我的身上,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听着门扇关闭的声音,我的心却慢慢变得宁静——幸而有今日这一出,我才有了足够的理由,让阿辰离去,只是不知道韩夫人那边……

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人打扰我,我阖眸睡去,再醒来时,却只见屋中一片漆黑,不闻人声。

阿辰还没有回来。

我掀开被子下床,穿上丝履往外走,才开门侍墨便迎了上来:“夫人可是饿了?要吃些东西吗?”

“嗯。”我点头:“确实有些饿了。”

“那小的去给夫人拿些吃食。”侍墨说完转身快步离去,没一会儿便端来饭菜和精致的糕点,放在桌上。

我看了那些饭菜一眼,叫住侍墨:“府里……只有一个厨房吗?”

“不。”侍墨虽然惊异我为什么会这样问,但仍然非常诚实地答道:“除了大厨房外,还有三个厨房。”

“三个?”我眉头微微一皱:“是哪三个,分别做什么用?”

“一个是东厨房,只伺候夫人,一个是西厨房,供给府中仆从,还有个是南厨房,专门给竹溪院的人做饭。”

“哦?如此说来,世子的饭菜,是和大厨房分开的?”

“除宴饮外,基本是。”

“那你们的饭菜呢?”

“也是南厨房做。”

“今天的菜式呢?”

“也是。”

我挑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品尝良久,却发现今日的饭菜并没有什么异样,心中不由更觉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琼儿!”一声欢喜的呼唤忽然传来,我和侍墨齐齐转头,却见阿辰兴高采烈地飞奔而入。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那个在宴席上第一次见面的少年,目光清纯如水,不含丝毫杂质。

“阿辰。”

我起身迎向他,他张开双臂,将我紧紧地抱住,俯头亲吻我的额心:“琼儿你知道吗,母亲刚刚,已经同意了我们的事。”

“你说什么?”我吃了一惊,万料不到就这会儿功夫,事情突然起了变化。

“母亲答应了我们的事!”阿辰重重地重复,然后抱起我,不停地朝空中抛去:“琼儿,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娶你进府,从此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女主人!”

是吗?

是这样吗?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虑,可是看他如此,又不忍打破。

直到阿辰将我放下,我才双手攀着他的肩:“可夫人中意的,不是昭云……”

“我不喜欢她。”阿辰不假思索:“我已经向母亲说过了,和她在一起,我不会幸福的。”

“那你就如此确定,我们在一起,能幸福?”

“当然。”阿辰抱紧我:“知道吗,当我在宴席上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定了你,今生今世,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阿辰。”我抱紧了他,感受着他强烈的心跳。

我们的感情是如此纯净,却终究难逃,世俗的算计。

“琼儿,明天我就带你去城里最好的成衣铺,给你备办新衣,你说,好不好?”

我不忍扫他的兴,唯有点头。

玉锦院。

“姑母。”昭云公主满脸泪痕:“您,您怎么能……”

“好了。”韩夫人淡淡地打断她:“谁让良儿不喜欢你呢。”

“姑母!”

“明天,你就回宫去吧。”

“早知道这样,我昨天,昨天就该掐死她!”

“你说什么?”韩夫人眉梢一扬。

昭云自知失言,赶紧住口。

“亏你在皇宫里活了这么些年,竟是半点记性不长!”韩夫人面色冷厉。

“姑母。”昭云垂下头去,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只是面上绝不带出一星半点:“这些日子,昭云给姑母添麻烦了,还请姑母见谅。”

“嗯。”韩夫人点头:“本夫人也累了,你先下去罢。”

昭云略略欠身,轻移莲步朝外走去,及至出了房门,才流露出满眼怨毒,攥紧双手在廊下立了好一会儿,方才迈步离去。

“顺娘,你出来了吧。”

直到屋子里安静下来,韩夫人才缓缓启唇。

屏风后转出一人,朝着韩夫人屈膝跪下,韩夫人并不言语,而是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方才定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妇人:“今夜之事,你也看在眼里,且说说看,是怎么想的?”

顺娘并不回答,而是抬起头来,看了韩夫人一眼:“夫人呢,是怎么想的?”

韩夫人沉默。

“夫人,一来不想世子伤心,二来,更不想开罪昭云公主,但最重要的,夫人是根本不想看到那个女人罢?”

韩夫人的双眼瞬间黑沉。

“夫人不想伤了和世子的母子情分,故而允他娶那女子,然后,再借机行事……以夫人的手腕,不难将隐患剪除于未形成时,而且,不会伤到任何人。”

“是啊。”韩夫人微微点头:“看来,你已经明白本夫人的心意,这件事,可好办?”

“好办,也难办。”

“怎么说?”

“整件事的关键,在世子身上——倘若世子贪图的,只是那女子美色,那么只需……就可以,倘若世子动的,乃是真心……”

“是真心又怎样?”

顺娘没有说话,面是叩头及地:“请夫人三思——世间很多事,失去了,或者还能重新寻得,唯有真心二字……”

“真心?”韩夫人双眸雪冷:“顺娘,此间没有外人,阿辰的身世,唯我二人心知肚明,你应该知道。”

“夫人想要什么?”顺娘定定地看着韩夫人:“是要眼前的和平安宁,还是……”

韩夫人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画:“想来时,不来,不想来时,偏又如狂风呼啸……”

“那夫人何不,静观其变呢。”

天衣阁。

能叫这样的名字,自然不是普通的铺子。

天衣阁名满赫都,因为从阁中出来的衣物只一件,一套,绝无重样,且用料,款式,无不顶尖,自然价格也不菲。

“琼儿,你看这件衣服如何?”

我定睛看去,见是一件绣着凤凰的吉服,袖边裙角俱绣着金色丝线。

“这,是不是太奢华了?”

“不不。”阿辰摇头,看看那件吉服,再看看我:“琼儿若是穿上这件嫁衣,定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我韩景良何等有福气,居然能娶到你。”

“那就这样吧。”我点头。

从天衣阁里出来,我们又去了翠玉斋、德福楼,琼芳苑,从胭脂香粉,到珠玉环饰,阿辰挑的,俱是最上等之物。

直到日暮时分,我和阿辰才回到府里,阿辰连夜吩咐侍书侍墨侍剑侍琴忙碌起来,写喜帖,列录宾客名单,我捧着手炉侯立案边,觉得心里温暖异常。

就算是一场浮华的梦,也让它做得真切些罢。

忙到半夜,阿辰方才搁下笔,让四个退出去休息,再行至我身边,拥我入怀:“琼儿,我这样做,你可满意?”

“嗯。”我含笑点头,偎进他的怀里,眼中却渐渐蓄满泪光:“倘若那时遇见你,该有多好……”

“傻瓜。”阿辰捧起我的下颔,细细地亲吻我的红唇:“就算现在,也不晚啊。”

不晚吗?

可我怎么却觉得,像晚了几百年呢?

“对了,我刚刚突然想起件事——你来府里这么久了,我还没有给你指个丫头,你想想看,是要府里的旧人呢,还是在外面买一个?”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呢,前些日子,我瞧上了一个,想带在身边使唤。”

“是吗?”阿辰微感意外:“叫什么名字?”

“现在天也晚了,等明儿再说吧,好吗?”

我轻轻拉起阿辰的手。

“好。”阿辰点头,确实也觉得十分疲倦,于是走到榻边躺下,没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地睡去。

次日清早起来,阿辰便叫来纪管家,让他去分发喜帖。

我呆在房中,把侍墨叫进来:“前日那个小丫头呢?你可救下了?”

“回夫人的话,已经救下,后来夫人没问及此事,所以……”

“她现在在哪里?”

“小的把她放在南厨房里打杂。”

“南厨房?”我心中咯噔一跳,顿时有了主意:“你这样安排很好,那就让她先呆在南厨房吧,等晚上所有人都下了工,你再带她过来。”

侍墨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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