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确定四周安静下来,我才缓缓睁开眼——看样子,接下来的路,我还是只能自己依靠自己了。
潜入水深处,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慢慢地调气纳息,把自己的意识同外部民办隔绝开来,慢慢地想着办法。
首先,我对这个世界是完全陌生的,或许一出去,就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危险,但我又必须离开这里。
其次,便是仙乐宫——如果仙乐宫能找到我,那么同样的,雷龙宫,天霆宫,甚至是郑云彰,那些混蛋都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找到我,影响我和骜奔的生活!
是的!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已经有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并且,我是发自内心地讨厌,有人影响我们!
放在胸前的手蓦然攥紧,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荡漾——仇恨,担忧,还有执著!
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想和骜奔在一起,很想很想,唯有跟他在一起,我才会觉得快乐,幸福,才有心思去做其他的事,而和骜奔无干的其他事,都会被我下意识地排除!
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再对我和骜奔说三道四,更不能影响我和骜奔在一起!
只为了你,我最爱的人,我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骜奔,等着我!
涂州。
路边一个小茶铺。
坐在方桌边的男子抬起头来,目光忧郁地看了一眼天空。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尽管想尽了办法,调动所有可调动的力量,却依然无法得到有关她的消息。
端起茶碗凑到唇边,男子喝了一大口,忽然顿住,然后轻轻地,将茶碗放到桌上,慢慢地抬起头来。
“你——?”
“你没有想到吧?”对方目光平静。
“确实。”男子转开头去:“这天底下,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
“彼此彼此。”对方一脸冷然。
“你找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你呢?”对方眉梢一挑:“不是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目的?”
“她不希望再见到你。”
“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是圆满的一对。”
“其实,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天下间的美女何其多,你为什么单单只要她一个?”
“说得好,天下间的美女何其多,你为什么只要她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仰天大笑。
男子端起碗来,凑到唇边一饮而尽:“韩景良,我们打个赌吧,如何?总而言之,咱们不能再这样纠缠不清,对不对?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对不对?”
“你想怎么了结?”
“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看看我们谁先找到她,谁先找到她,谁就拥有她,另一个人,再没有任何插手的权利。”
“你确定?”
“我确定。”
“那好。”韩景良点头:“这个赌,我跟你打了,不过有一条,倘若输了,你可千万别后悔。”
“不后悔。”男子不假思索地道。
“我走了。”扔下茶碗,韩景良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褶子——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而不许自己有半点颓唐。
目送韩景良离开茶铺,男子眸光深邃,半晌转开头,从怀中摸出五个铜板,搁在桌上:“伙计,再来一壶热茶。”
“好咧。”伙计爽脆地答应着,没一会儿,便拎了壶热茶过来,放在男子跟前,男子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碗,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主子。”一个体型强壮的汉子走进茶铺,直到小方桌前。
“怎么?”
“已经有消息了。”
“在哪里?”男子霍地站起身来,险些碰翻面前的茶壶。
汉子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朝四周围看了看,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迈步朝茶铺外走去。
两人相跟着上了马,朝前奔出一段,男子方才勒住马缰,转头淡淡扫了汉子一眼:“说吧。”
“是海上来的消息,但不知道准不准,那边的人说,曾经看见一个身穿白衣,体态轻盈的女子,同着两个商人往海外去了。”
“商人?”男子微微一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傍晚。”
“走。”男人二话不说,立即调转马头,朝着海边的方向而去……
我急匆匆地走着,翻过两座山坡后,一大片灰褐色的草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停了下来,极目看向远处,却根本望不到边际,更糟糕的是,我完全失去了方向——这个地方常年被浓郁的瘴气所覆盖,既看不清太阳,也看不清星星,甚至连远一点的事物都无法分分辨。
该死的仙乐宫!
我重重一拳砸在树干上,恨得直咬牙。
不过我很快便冷静下来,知道若想离开这儿,必须好好地想办法。
突然,我想起昨天夜里见过的那怪物,司玄湍说,那是古突人养的“狗”,如此说来,古突人应该就在这附近。
可是,和那样一群神秘的人,我有办法打交道吗?
唉,一想起这些问题,我就忍不住头痛。
眼下看起来,只能走一步,算是一步了。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解决“粮食”问题,只有填饱肚子,我才能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弯下腰来,我慢慢地朝前走去,想看看草丛里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忽然,右前方一撮草轻轻地动了动,一只麻灰烬的兔子突兀蹿出来,急速朝前奔去!
有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提气跟在兔子后面,一阵狂奔,眼看就要抓到兔子了,脚下一空,却连同兔子一起,跌起一个深坑里。
我顾不得其它,只是紧紧地抓住活蹦乱跳的兔子,不让它跑开。
“奇罗哇,奇罗哇!”头顶忽然响起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紧接着,坑边出现一个矮矮的身影,当女孩子低头看见我时,不由怔住,接着转头大喊大叫起来,不一会儿,坑边便围上来一群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其中一个瘦高个上下打量我许久,开口问道:“你是内陆人?”
“你会说内陆话?”我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这太好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对方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似乎不太乐意见到我。
我心中一慑,暗叫不好,莫非他们也和夜火岛的人一样,不待见内陆人?
天衡大陆百年战乱,有不少亡国皇族的后裔,在内陆无法生存,纷纷迁往海外,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内陆人往往有着深重的戒心,轻易不愿和内陆人往来。
“我是内陆人。”
“哪国的?”
“大德。”
“哦。”听了我的回答,对方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你一个女人,跑到海外来做什么?”
“我也不是自己愿意的,是有人强行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对了,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回到内陆吗?”
——一为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二来,我也确实想知道答案,于是就忙忙地问出口。
“你想回内陆去?”
“当然。”
“我们可以送你回内陆,不过,你得答应我们,帮我们做一件事。”
“帮你们做事?”我故意流露出十分吃惊的神情:“你们看,我只是区区一介弱女,有什么能耐,帮你们做事呢?”
“这你不用管。”对方淡淡地打断我:“你只要答应就好。”
“好吧。”我点头:“只要你们肯送我回去,并且让我找到自己的夫君……”
“你要做什么,我们不管,只是你必须得先做完我们交代的事。”
“可以,不过,你们总得让我知道,要我做什么事吧?”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开了,看样子是找人商议去了,过了片刻,瘦高个子再次走回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内陆人狡诈,我们轻易不相信,你最好起个誓。”
“还要起誓?”我微微有些不耐烦起来:“我已经答应过你们,帮你们做事……”
“你不起誓,也可以,我们马上离开,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绝不理会。”
“喂!”我出声将他叫住:“你们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无论如何,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说错了。”对方语气冰冷:“这天底下,向来没有无辜的人,再说,许多内陆人为了能活下去,不是天天都在做违背良心的事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不跟你多说了。”对方粗暴地打断我的话:“总之,我已经警告过你,倘若你想平平安安地回到内陆,就必须一切听凭我们安排。”
“你——”我胸中怒火升腾,正待发作,可转念一想,现在真不是与他们斗气的时候,只能暂且忍忍。
“那,你们现在能让我上去吗?”
“我已经和族长商议过了,让你再在坑里呆三天,在这三天里,我们会给你送吃的,送喝的,三天后,我们再送你上船。”
“那你们是不是该告诉我,到底要我帮你们做什么事?”
“这个不用你管,到时候有人陪着你上船,送你回内陆。”
我吃了一惊——听他们这意思,根本是要把我整个操控在他们的掌心里!
直觉告诉我,我已经落进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却偏偏无法反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帮人离去。
瘦高个子没说假话,之后三天里,都有人给我送来新鲜饭菜,衣服,我在坑里呆了三天,于第四日凌晨,被两个古突人带出坑,送上了一只大船。
上船之后,他们直接把我关进了船舱里,门口还有两个人把守着,我百无聊赖,只能坐在桌边,直到船开出去很久,方才站起身来,慢慢地踱到两个看守面前:“喂,你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孰料两个看守一动不动,宛若塑像一般,根本不理睬我。
“你们,你们——”我气得跺脚,二话不说就朝门餐闯,两名看守却“唰”地抽出刀来,光当一声架在我的脖梗上。
“你们。”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稍安勿躁。”一道冷沉沙哑的声线,传进我的耳里。
“你来得正好,现在该告诉我,要让我去做什么事了吧?”
“还是那句话,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至于现在——”对方满眸阴冷,甚至带着几分憎恶,抬手一掌,将我重重地推到地上,然后合上了房门。
瘦高个儿半蹲下身子:“知道吗?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因为漂亮的女人爱惹是非,不管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