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日本就不是我女儿,你马上给我回学校!”爸爸的声音因为愤怒而粗哑。
“依依,听话啊,唱歌不过是玩玩儿,怎么就当真了呢?”全家人都在好言相劝。
姑姑,阿姨,爷爷,奶奶,妈妈……大家的脸重叠在一起。
“啊!”我猛然惊醒,一头的汗。
是梦。也是事实。
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满眼都是日本文字。
听着不熟悉的语言,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都不属于我的世界。
是了,我已经身在日本。
不要问我樱花,和服,武士道。在东京这座华丽的大都市里,永远都是时尚与潮流的集散地。寸土寸金的东京又怎么会在房前屋后种植樱花呢?想看,只能去公园。
而我,从未去过。
那是梦幻的花朵,只求刹那绚烂,虽死犹生。据说,樱树是一种很残忍的植物。树下埋葬的死尸越多,那么花朵也就开得越娇美。颜色越粉,越是吸取了更多的血液。
“苏,要开始排练舞蹈了!”门外的声音来自唱片公司的经纪人筱原玲子。
“来了。”在日本,大家都勤奋的可怕,睡懒觉是不被允许的。
我的生活中只有歌唱与舞蹈。选修了钢琴,从毫无了解,到现在可以完成一整首完全正确的曲子。只因为不停的练习。
日本人是有礼的,可是这种有礼仅限于陌生人。老师对学生,是极为严格的。在这里,无论你明天会不会成为明星。只要还在学习,那么就要谦虚的低下头。
学会弹钢琴的手,曾经被老师手中的木棍敲得红肿。学会表演舞蹈的脚,也曾经折断过指甲。
“苏,你的体重现在还是过重了,今天的晚饭还要再减少。”开了门,玲子的声音冷冰冰地飘荡在我耳边。没有起伏,没有感情。
“知道了。”她不是与我商量,而是告知。我的身材在国内绝对是和胖字扯不上边儿的,可是到了娱乐圈,上了镜头,因为镜头是横向扫描的,所以人看起来就会变胖,艺人们只好一瘦再瘦。
“对了,Brant他最近还有没有跟你联系?”玲子是个美人儿,苗条的身段儿,披肩长发,利落的线条,再再都标示着这是一个干练的职业女性。可是此时问句是温柔的,眼睛看着我的目光却是尖锐的。
“没有,我们不是很熟。”我说实话,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怎么会,他还特意送你来日本!”玲子急急地发表看法。
“只是顺路到日本处理工作吧。”我猜是这么一回事。Brant虽然没说,但是一路上也并没有与我有过多的交谈。怎么可能是为了我来日本呢?女人,你的名字叫醋桶。
“走了,三井老师还等着呢!”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等等我啊……还没吃早饭呢……
“苏,这是你写的?”三井老师拿着几张五线谱,指指上面铅笔画下的小蝌蚪。
“呃……是。”三井老师可是对音乐最为严格的老师了,也是每年音乐大赏的评判之一,怎么会不小心把乱写的曲子落在他的琴房啊……
“嗯……”他又把视线调回谱子上,没有说我糟蹋音乐,当然也不可能说我是天才……
“那么,开始今天的课程吧。”他没有把东西还给我的意思,反而直接把那几页纸夹进了他手边的文件夹。
在日本想画画的时候,没有工具,只有铅笔,可以画画素描。久了,就换一种方式,用笔来写乐谱。
我写很多很多的歌。大部分像诗,不像歌词。曲调也不是流行的样子。不过是喜欢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仿佛时间也可以为我留下印记。于是,就有了厚厚一叠的五线谱被我填满。
“谢谢老师,您辛苦了,老师再见。”日本总是被人认为是礼仪多得可怕。
“呼……”重重的吐一口气,我停下脚步,慢慢地沿着操场走着。第一次来跑3000米的时,觉得整个人都要死掉了。肺叶中的氧气只出不进,只剩下胸腔里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即将被呼吸淹没掉一样。
从最初的3000米到现在的7000米,我在这里跑步已经三个月了。要减掉玲子口中的所谓“肥肉”。我把这当作自己对自己的折磨,想让自己清醒,想让自己沉溺在这样的生活中。心,剧烈的跳动着,即使受到伤害,依然要坚持着过下去。
我争取我要的生活,并没有错,如果想证明这一点,我就要加倍地努力,用最短的时间得到父母的理解。
易扬拒绝我,也没错。因为不爱就是不爱。没有理由,没有借口。
喜欢易扬的我,同样没错,只不过我不是他的那杯茶。何必自寻烦恼?
错的,是我此刻的心痛。钝钝的,一丝丝的心痛。仿佛最美的冰裂纹,无法挽回的绝美的破碎。却依然不会掉落,仍旧是一个整体。
我真希望自己是一株木棉,代表勇气,代表无畏。可是当风吹过,那些挥动的叶子,是否已经透露了我的思念。沉入泥土的花朵,枯萎的究竟是谁的爱情?
三个月,一个季节过去了,暖春和盛夏过去之后,只有冷秋和寒冬了呢。
摸着刚买的盆栽,一株株小小的草本植物,满满的铺满一个容器。不爱阳光,只要阴凉和水分。
白天开放,夜晚闭合。就像我,倦了,累了,可以再正常不过地过活。因为那份炽热的盲目已经是永远的过去时。
想起初中体育达标的时候,北方的风真的好冷啊,吸入肺里,好久都没有感觉,还是觉得呼吸困难,脚步再也迈不动了,整个视野都是摇晃不稳,这短短的5分钟却好像是5个世纪那般漫长。周围有男生的口哨声,嘲笑声:“第一了,第一了,追上第一了。”是啊,倒数第一要追上正数第一了。
这个时候的易扬总是白衣胜雪地站在离操场最远的地方,只是站在那里,看不出情绪。看来王子的特权真的不少呢!在这所省重点中学里,体育不及格是可以让你毕不了业的。可是如果对象是全校第一的高材生,校长他会怎么做呢?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对易扬的感觉是复杂的,不是小女生单纯的喜欢,这其中甚至有着那么一点嫉妒的色彩。恋慕,恋,爱恋。慕,羡慕。对易扬,我是先“生慕”后有恋的。
虽然气还是不够,可是我还是开口唱歌:
“谁もが筑かぬうちに何かを失っている……”
中译文:
无论是谁,都会在不经意间失去什么。
不经意间,你已经悄然离去……”
高音因为气息不稳而咳嗽起来,周末的校园安静的只剩下我的咳嗽声。
“唱歌怎么也能唱到咳嗽啊。”有一只温柔的大手轻拍着我的背。声音是熟悉的又有点别扭的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