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量队员先是用仪器那么一照，轻易得出数据。结果他们大吃一惊，两孔桥墩之间的距离并不相同，总体相差了整整一米。
吴局长听到汇报，根本不相信，大声呵斥：“你们是怎么测量的，误差怎么会达到一米？”
测量队员中作为领队的小杨也摸不着头脑，他愣愣地说：“局长，这个数据是仪器得出的，两孔桥洞的尺寸，分别是9.5米和和10.5米。”
“胡说，这两孔桥洞的中心点距离是一样的，都是10米，你们怎么会测出9.5米跟10.5米来？肯定操作不当，把数据搞错了。”吴局长很生气，命令小杨他们重复测量。
可一连再测了几遍，得出的数据依然是这样，相差了整整一米。
最后索性用原始方法，拉皮尺，手工丈量。但量下来还是差一米。
吴局长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围在那里七嘴八舌地争论着，都一头雾水。
此时我注意到柳月飞在悄悄观察我，可我不动声色，仿佛在冷眼看着这群人，完全置身事外。
柳月飞捅我一下，悄悄地问：“这个结果，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拧拧嘴角，没有答话。
吴局长终于转身寻找我了。“小培同学，两孔桥洞的尺寸竟然有严重误差，可是原本设计和建造都是相同的，一律是10米，因为两孔的桥板都是相同尺寸的预制板，当初施工时也是顺利架上去的，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为什么现在丈量的尺寸却不正确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们测量一下了吗？”我说。
吴局长马上认识到这里的玄机，问道：“既然是你叫我们量的，那你一定看出来了吧？”
“你们没有看出来吗？”我反问。
那几名测量队员从不同角度作着目测，都承认没有看出来。
我又问：“数据跟原先的对不上了，你们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测量队员们都说搞不清楚。
吴局长恳求道：“小培同学，你就别拐弯抹角了，还是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个原因又是什么？”
我一指矗立在小池中的桥柱：“这还用问吗，问题就出在这个桥墩上。”
“桥墩怎么啦？”吴局长仍不解。
“哈呀，我的吴局长，我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埋怨起来。
柳月飞听明白了，惊异地问：“难道，你是说，这个桥墩移位了？”
我立即向柳月飞竖起大拇指：“看看，还是我们的女生反应快呀，连她都看出来了。”
“我没看出来，我只是听出来了。”柳月飞连忙更正。
“好啊，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吴局长，你大概也听出来了吧？”我问着。
吴局长却很吃惊，连连摆着手说：“关于桥柱的问题，我刚才也说过了，如果它折断了，那么可以怀疑是它断了才带动桥板掉下来，但它不仅没有断，连外皮子也没损伤一点，昨天我们在清理掉落的桥板时，就专门留意过桥板是否撞上桥柱而造成二次损害，结果发现每块掉下的桥板都没有碰上桥柱。”
“局长的意思，这个桥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对，不会是桥墩的问题。”
“那为什么两孔桥洞的尺寸不一样了，相差了一米？”
吴局长用手抹一把脑门上的汗，显得更无奈了。“昨天是没发现什么问题，今天问题倒显出来了，但更叫人弄不懂了，桥墩怎么会发生偏移呢，如果是刚浇好的，有可能在定位时就发生错误了，可事实是桥板正常架上去了，桥梁正常造好了，也通行几个月了，就算桥板塌下来，怎么着也算不到桥墩的位置不准确上面呀。”
“但毛病确实出在桥墩上，”我提醒说，“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现实摆在面前，两孔垮塌的桥孔之间的距离不相等，差了一米。”
“那你的意思跟设计无关，跟施工也无关吧？”吴局长问。
“对，跟设计施工都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桥柱定位如果没问题，它怎么会发生移位呢？要知道，这种桥柱是灌桩作业，钢筋混凝土要深入土层二十多米，即使地震也移不动半米的。”
“问题就在这里。”王天翻说。
“什么问题？”
“很诡异。”
“那你一定了解吧？”
我却摆了摆手，“吴局长，你现在首先要认定确实是桥墩发生了移位，只有确认这一点才能往下找原因。”
吴局长当然点头，承认桥墩确实是发生移位了。“可是，桥墩怎么会发生移位呢？这像是天方夜谭啊，小培同学，我实在无法理解啊。”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这是天方夜谭。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天方夜谭出现在这里了。”我指了指那个桥柱，对吴局长说，“如果你觉得难以理解，办法很简单，派人盯着它，看看它到底会不会移动。”
吴局长大惊，“什么，它还会移动？”
柳月飞也问：“难道桥柱下空了吗？”
“别的先不说了，”我摆摆手，“吴局长，你还是派人值班吧，证实一下我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我的意见被吴局采纳，吴局长决定听从我的主意，他要安排人日夜监督这个矗立的桥墩，看看它是否像我所说的那样会发生自动移位。
接下来我们就回城了。路上莫武和柳月飞轮番问我，这里面究竟有哪些蹊跷呢？我则神秘地说：“这件事还只是个开头，后面还有好戏呢。不过我还是先不说了，避免你们听了感到恐惧。”
“什么，恐惧？”柳月飞紧张了，也更好奇了，“那你稍微透露一点点信息吧，让我们也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得知全部真相时，神经受不了。”
“这样吧，别的我不多说，我只说一句，你们回家后，就去查查电子地图，看看这里是什么位置。”
莫武问：“地图上能看出名堂来？”
我扭扭嘴角：“就看你们有没有联想能力了。”随即三人分手。
当天夜里，我也上网查看地图，其实我对塌桥的原因了然于心了，通过查地图，更把一切都看得更透了。我忍不住自言自语：“哇噻，老师傅，你们的动作也太大了啊，就不能再等一些日子吗？”
接下来我就等吴局长的反应了。果然才过了一夜一天，吴局长就打电话来了，电话一通就咋呼道：“啊呀呀，小培同学，你分析得一丝不差，千真万确是桥墩在动。”
“相信我的话了吧？”
“相信了，相信了。”
“是不是有强风，被风吹所致？”
“没有刮风，风平浪静的。”
“摆动的幅度大吗？”
“不是很大，但明显能辨别得出来，根本不用仪器，肉眼就看得出。”
“的确，现在摆动幅度不大了，那是有原因的，是上面的震动消失了。但已经可以证明确实桥墩会动，你们也相信事实了。”我作了总结。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吴局长非常不解。
我反问：“局长有什么看法吗？”
“我在怀疑，桥桩打在土里，下面的土层密度不够结实，本以为是粉细沙层和粘性层，谁知有可能是流沙层或淤泥层，土质有流沙性质，一旦地质结构有些横向的挤压，就会全面发生流动，当然就会带动桥柱一起移了。”吴局长毕竟也是科班出身，很快就从专业的角度找到了桥柱移位的地质因素。
我没有否定也不认可，他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如果下面的土层不结实，那么其他桥墩为什么没有发生移动呢？”
“这很好理解……”吴局长仿佛胸有成竹，立即找出原因。“因为其他桥柱都建在岸上，只有这根桥柱钻桩的地方是一个小池，想想吧，这个天然水池已经存在多少年了，下面的泥土受着水的浸泡，天长日久，下面的土质自然就形成流质状了。”
我笑起来，“吴局长，如果按这个理论，那么江湖中的桥还怎么造？哪一条江哪一个湖不是天长日久了，水底下面的土难道都成了流质了？南京长江大桥，钱江大桥，这么多年来还怎么跑火车？至于跨海大桥更不能造了吧？”
吴局长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感觉这个推论有些牵强，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你是不是怀疑，下面有地下河，桥柱其实钻透了地面与地下河之间相隔的表层土了，也就是说桥柱只插在不到二十米的土层，下面是漏在地下河的穹顶或者水中了？”
吴局长一听很惊讶，“是啊是啊，你也想到这一点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下面是地下河，那么当初钻桩时已经钻透了，混凝土贯注下去，不都流走了吗，桥柱怎么浇得起来？既然桥柱能顺利浇注成功，说明钻的桥桩孔底下是实的，没有往任何地方洞穿，也不会通进地下河。何况下面有没有地下河，早就经过地质勘探，这里地下河是肯定有的，但不是在这个位置，据我所知，地下河是从桥柱西边两百米处流过，丝毫不对桥柱有任何影响。”
吴局长的推论被我一一推翻，这一下没什么依据了，只好问道：“那，小培同学，你是否知道这个原因呢？”
我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建议道：“这样吧，吴局长，虽然我不认定你的推论，但你可以把这个推论写成报告，就当是一个调查结论了，因为你作为安监局长和事故调查组组长，总要拿出个调查结果来，这个报告拿出来，可以暂时让你过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