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莫爸又思考了一下，才点点头说，“肯定有的，因为每个饭店都有一套自己的方式吧。”
“是不是有些菜肴的配制，是独有的，不轻易外传的？”我问道。
“那当然，这就是所谓绝招吧，没有几种绝招菜，饭馆就不会有名气，生意当然也就平淡了。”
“别的饭馆也这样吗？”
“嗯，如果是很成功的饭店，都会有绝招菜的，这是行内规则，大家都知道的，其实也算不得我们独家秘密。只不过我们的绝招菜的制作工艺，是保密的，如果让人学了去，那就损失大了。”莫爸强调着。
“等于是知识产权？”
“对对，是知识产权。”
“那么，有没有材质方面的秘密？”
我这一问，莫爸又一怔，“材质方面？当然也有一些吧，绝招菜如果就是普通的青菜罗卜，也是做不出来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点点头。“还有一个问题，自从刁跃民出现怪异行为以后，你们饭馆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风波？”
“风波？你指哪方面，是他跟我们闹矛盾吗？”
“不是的，是指顾客跟你们饭店之间，有没有出现什么争议。”
莫爸听着叹息一声，说有过，这事还闹得挺大呢。
“怎么回事？”我问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一次一些食客来用过餐后，第二天就都出现了什么不良反应，都进了医院接受治疗，他们都怀疑我们的饭菜出问题，然后是工商、质检、食品管理等部门，甚至连公安都出动，前来我们饭馆里进行调查。当时把我们吓得够呛，以为真是我们的饭菜里有毒，造成食客们中毒了呢。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这家饭馆算到头了，不仅会被罚死，就算不被责令关门，牌子也臭大街了，以后谁还敢来这里吃饭？”
“那此事是什么样的结论？”
“当然不是我们的责任，经过质检部门严格的检验，我们的食材和饭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最为关键的问题是，这些到医院求治的病人，后来没有一个被诊断为食物中毒。”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问题？”我问道。
莫爸摊摊两手：“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他们不是食物中毒，当然就跟我们饭馆没任何关系了。”
“他们是什么症状？”
“据说是头痛，高烧，眼睛发红。”
“有没有恶心呕吐？”
“没有。”
“那怎么能说是食物中毒呢？”
“就是呀，他们既不肚疼，也不呕吐或拉稀，却硬说成是食物中毒，不是白白冤枉我们吗？我们倒吃了一顿惊吓，还好是一场虚惊。这反而更加证明我们的饭菜是安全可靠的，所以这件事后来反而起了相反作用。”
“等于给你们作了活广告，使得生意更好了。”
“对对，很多人得知我们的饭菜都经得起那么严格的检验，就更放心了，原本喜欢到其他饭店吃的食客，也改成到我们这里来。”莫爸说起此事倒有些得意的样子。
我却浇一盆冷水：“那你是否认为，这些食客的病症，真的跟你们饭店的饭菜无关？”
“当然无关呀，不是已经证明了吗？”莫爸惊讶。
“可有一点，你们怎么解释？”
“哪一点？”
“这几个得病的，都在你们饭店吃过，一个也不例外。”
莫爸愣了愣，摸着头皮讷讷地说：“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吧？世界上巧合的事多得很呢，他们正好遇上了，也就是我们正好了遇上了。两巧凑一巧，就成了这个样子。”
“但愿如此。”我淡淡地说。
然后我对莫武说：“这样吧，你去叫一下刁跃民，我们去那边的公园里碰头。”说完我就掉头向那边的公园走去。
我等了一会儿，就见莫武来了，身后跟着穿厨师服戴白帽的刁跃民。
刁跃民三十来岁，虽然他来自邻省的山乡，不过他读过大学，并且在城里呆了几年，基本摆脱了山民那种形象的束缚，皮肤白白的，由于当厨师的缘故，脸蛋也胖胖的，显示他养分充足，油水滋润。
只是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两眼布满红丝，神态萎靡不振，并且连打呵欠，很明显昨夜他没有睡好。
他站在我面前，问道：“是你要找我吗？”
“是啊，刁师傅，你认识莫武吗？”
“当然认识，他是小老板嘛。”
“我就是小老板的同学。我叫韦小培。”
“噢，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们找你有事，而是你有了事，害得老板一家都不得安宁，所以小老板才把我叫来，要好好跟你谈谈。”我严肃地望着他。
他明显有点出乎意外的样子，望望莫武，问道：“小老板，你说我有了事，是怎么回事？”
莫武说道：“你最近不是有些异常吗？我老爸老妈都很不理解呀，你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怪呢？”
“我怪在哪里了？”
“不是有点儿神经兮兮了吗？”
刁跃民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我的行为看起来有些怪，但我并没有病啊。你老爸老妈当我发神经了，其实我是正常的。”
“如果你是正常的，那你为什么出现那些怪异的行为？这到底怎么解释？”莫武质问着。
“有时候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刁跃民讷讷地说，“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也许我就是出现了幻觉吧？”
“那是什么幻觉呢，你怎么以前不出现，现在突然就出现了呢？”莫武紧追不舍。
刁跃民支支吾吾，显得颇为为难。
我对刁跃民说：“这个问题，其实让你纠结，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问题，你说你有幻觉，并不是假话，你确实好像产生了幻觉。那么好吧，现在你能不能把你出现的幻觉给我们讲一下？”
“可是，既然是幻觉，有什么好讲的呢？”他迟疑地说。
“你不想讲，其实你还是挺恐惧的，对不对？因为你根本无法搞清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现象，仅仅用幻觉来定义，你又觉得说不过去，但如果是真实的，那就更可怕了。你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很清楚这件事不能随便向人说，因为你担心话一出口，要么引来别人的鄙视，让人以为你是个编造离奇谎言的人，哗众取宠，蛊惑人心，你无法拿出真凭实据让人信服，肯定冒着被人误解的风险，要么让别人相信了，从而产生巨大的恐慌，由于你从来都一言九鼎，从不打诳语，造虚假谎言，所以你的话至少在这家饭店的人眼里是算数的，那么副作用就不小，也许老板一家就吓得要命，不知如何是好了。所以你根本不敢把你所见到的情景公开讲出来。”
我这一番话，让他大为惊讶，他疑惑地问我：“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貌似我没有跟你见过面，没有向你谈过这件事吧？”
“我是不是说准了？”我问道。
“确实是这样啊。”
“所以，你还是把你的经历，给我们说一说吧。”
“可是……我要说了，不知会不会产生不利后果？”
“有什么后果呢，不就是一匹小兽吗？”
莫武听着，忙问我：“小兽，什么小兽？”
“你问他嘛。”我指了指刁跃民。
刁跃民感到震惊，“你连这一点都知道？”
“当然。”我点点头。
莫武进一步怂恿道：“刁师傅，现在你明白了吧，他的本事大着呢，我请这位同学来，是帮你解开那个谜的，其实他早就什么都知道，就看你愿不愿说实话了。”
“帮我解开那个谜？”刁跃民问，“是什么谜？”
我说道，“就是那只小兽，它会对你怎么样。你其实知道它的来历，但你现在不敢确定，你会不会受到它的伤害。”
刁跃民彻底服了，长叹一声，“没想到，你还这么厉害，连这事都清楚。看来我也不需要再瞒你了，还是把一切说说吧。”
“好，你慢慢说。”
刁跃民就说起来——
我来乐口福饭馆已经两年多了，最初叫乐口福野味馆。我最拿手的厨艺，本来是制作野味菜。刚来的时候，莫老板的饭馆里还能供应野味菜，但后来因为上面有规定，对野味要严加管束，很多动物被列入国家级的保护名单，不允许制菜了。这样一杰，野味馆也只能改为普通饭馆。
好在我对其他菜肴的制作也是有水平的，喜欢我的菜的食客也不少，饭馆生意依然兴隆。
当着你们两位的面，我也不说假话，野味馆虽把野味两字去掉了，但以前吃过野味的食客，很多人非常怀恋野味，总在暗中向莫老板要求，能不能搞上一点，让他们重享下昔日的美餐？莫老板起初不敢，但后来架不住人家再三的请求，他就跟我商量，能不能在这方面再下点功夫？
我对此是不敢苟同的，因为野味就是野味，那是真正山中跑水中游的，而莫老板的意思，可以弄点养殖场养殖的货，然后冒充正宗野味，只要做得好，别人是不识得的。当然这种菜肴专给可靠的食客吃，他们花得起价钱，并且关系牢固，不会向外泄露的。
其实我也很清楚，所谓野味，现在都变成了一种符号，来吃的人，只要见到是他想吃的那种东西，谁会在乎是真正野生的还是人工养殖？关键是做得有水平，能以假乱真，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跟他说，这是真正的野味，比如山鸡，不是人家在棚子里养的，是真正在自然界捕到的，他也不会真正去确认你这个来路是真是假，到哪里去确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