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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断山遇险,陷坑宣判(二)

(3)冰宫遇险

前面豁然开朗,约摸五丈见方,冰桌冰椅冰床俱全,头顶日月星辰,脚底琉璃碎玉,浑似一冰砌的宫殿。我让她俩留在那里,独自又往北探看,尽是星月苍穹,并无其他,便返回歇息,却不见了二美,喊一声,全是自己的回音。心下着急,手摸着四壁拍打呼喊,忽觉身后似有一阵风过,逆风掠去,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洞口,因为四处都是冰的反射,所以才看不出是洞口所在,我在旁边刻了个口字,便往里走去。这是一条东向的涵洞,黑魆魆的,我一边走一边喊,里面竟传来流水的声音,借着微弱的天光向前,来到一瀑布下。头顶老高老高,洞口就像一白色的太阳,我拔了辛龙剑一跃而起,一直上到滴水处,只见天是圆的,我置身于一个巨大锥形的锥尖里,近处,四面绿意葱葱,几股清泉冒着热气自罅隙流出,更高处则壁立千仞,非人迹所至。原来这里是断山的一处圆口形洼陷,外围冰冻三尺,里面却常年温热。我慢慢滑了下去,忽然惊喜地发现,辛龙剑旁边飞来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堪堪照清楚前路,行进的速度一下子加快许多。

约一个时辰,我来到这涵洞东侧仅可容身的出口,陡峭险恶,让人胆寒,其时正是傍晚时分,远处是白茫茫起伏的丘陵,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我想这里断然是没有人烟的,二美不见,若非失足落崖,就应是迷失在那冰殿内,又急急往回赶去。回到冰宫,在四壁一寸寸摸了起来,不久便发现,有一处冰面湿湿的似有水珠,忙把辛龙剑拿来照去,冰里面竟隐约看见冰妮的影像,她死了吗?她是怎么进去的?向林娜又在哪里?我辨识了冰宫入口的暗淡光线,拿剑在冰壁刻了一个东字。东字那一点刚刚落笔,哗啦声响,面前的冰碎了一地,荧光下,冰妮笑着,像是举着右手在向我挥,但显然已经完全僵住了。我想她定然没死,否则,刚才冰面就不会有水珠了,赶紧去抱她,却见她左手像拉着什么,为了不弄断手臂,我又轻轻划拉。她左手位置低,没几下,又掉落一大块冰下来,旁边蹲着向林娜,头上全是冰屑,却还有意识似的打着哆嗦。

我大喜过望,却再也不敢动她二人:她们手拉手,一蹲一站,不敢强行分开,无法整体挪动,又必须马上用功施救,否则冰妮可能就有性命之忧。怕施功融冰时又有冰块碎落砸中我们,我照旧先弄出个泡泡,接着将左手置于冰妮的丹田,右手置于向林娜的头顶,慢慢向二人体内输气,每输一份真气,还得再输去三份的阳气,如此不停反复。

我睡着了,迷迷糊糊觉得有人擦我的嘴,使劲睁开眼,早已没了泡泡,见是冰妮,左手拿个手绢,隔一会就要去擦掉结上我嘴唇的冰霜,否则就要被冻住,向林娜则爬我身上,揉揉肚子、掠掠四肢,忙得不亦乐乎。我坐起来,二人高兴的直掉眼泪,我说这里太过阴寒,领她们到里面瀑布下行功导引,发现自己竟减了六七成的功力,而且阳气衰微,随时都有被冻住的危险。我想起藏起来的那十一匹狼,对二美道:“你们体内已各自有了我百余年的功力,别人很难再伤到二位,只是经脉未通,不会调息导引,也有很大隐忧,但如今我们三人功力相当,我已不能再帮你们做一些外部的导引,现在先教会你们导引功轻功的基本步子,待一块去喝了狼血,再做打算。”

向林娜冰雪聪明,学得很快,冰妮的右臂没好起来,但也小有成就,一般的高手是绝难追得上了。下得冰崖没走几步,就听一声呼哨,几十个白衣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道:“命真长,居然还活着。”我一看这阵势,也不说话,拔剑扫去,最先冲上前来的几人竟被当场冰冻!我展开云步轻功,一会便将他们都变成了活冰挂。

找到那十一匹死狼,一刀下去,鲜血喷涌,竟没冻住,真是老天有眼!马上喝了,又去运功化血。冰妮一旁不停地咽着口水,还往前走了几步,向林娜恼道:“真是个没心肝的野妖精,都长胡子了还喝,几时喝成个男人才好!趁早点离远点!”冰妮这才停脚,犹豫了一会问:“我真长胡子了?”“你嘴唇上毛茸茸的是什么?”冰妮拿手摸摸,一声惊叫:“呀!咋回事!”向林娜道:“这些都是公子为救我俩的权宜之计,他给我们输气之时,真气是动力,三人持平不动,阳气却在他失去知觉后,一直不停地输给我俩,所以他自己的真气才变得冰寒。”冰妮惊道:“那我们还给公子,要不这男形女体的,不成人妖了吗?”“就不能想着让公子好受些?尽想着自个!”我化完最后一只狼血,感觉稍微好些,正要取笑冰妮,忽听几声马嘶,又是白衣人,这真是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几十人簇拥着一辆马车停下,车帘掀开,一个白须老者威风凛凛地端坐其中,冰妮一声尖叫:“爹!”便跑了过去。车里的人正是熊崇辉,他一怔之下,随即道:“妮儿,别过来!”但已晚了,一把纯白钢刀架到她颈项,分不出是刀白呢还是颈项更白些。一白衣人看着一地死狼,冷笑着对我道:“杀八匹狼让你成了英雄,杀十一匹却未必了!”说完朝我举剑刺来,我见状也不言语,拉了向林娜,头都不回,来个逃之夭夭!

其实我没逃远,只是逃出几步便躲了起来,再偷偷跟着他们。向林娜含笑道:“公子怎么不去救她?难道突然嫌她是人妖了?”我正色道:“谁说我不救了?但我不知车里有什么机关,万一失手,叫小娘子耻笑我。就算是救成功了,你的事却不知又要耗多长时间,怎比得上一起解决利索?再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为救她把你暴露在虎口下,那你俩才真有性命之忧了。”向林娜认真道:“还有,他们若拿冰妮相威胁叫你停手,公子是停也不停呢?”“就你聪明!”她笑道:“小娘子是永远不会耻笑公子的。不过你真是个怪人。”“我又哪里怪了?”“在冰崖上你也没为我报仇,依你的脾气,也叫人难以理解。”我道:“嗨,那些小孩!他们若不悔改,报应不会慢了,又何必把那笔孽债往自己这边揽呢!”向林娜美目一弯,甜笑道:“有时候你比你小娘子还能说会道,会宽人心。”我苦苦地笑了。令人难过的是,我们刚离开逃走,老远了,却传来冰妮失望之极的一声哭号。

(4)极泉宣判

我们一直往北跟去,这晚,我对向林娜道:“看来他们今天是不会赶了,我们往东行找个村落弄点吃的,顺道打听是到了何处。”“那就速去速回,别跟丢了人。”

我讨得两碗饭正要下箸,一阵马蹄声过,向林娜脚下踢踢我:“看他身形?像不像那个赶车的?”我一扭头,刚好窗外一白衣人一晃而过,忙放下碗跟了去。到一傍山而建的建筑前,估摸就是议事厅了,建筑虽然不是很大,但居高临下,气势不凡。有人拦住马车夫,嘀咕一会,便与白衣人一起往厅内走去,里面也不见灯火,肯定是另有别院了。催动内力侧耳听去,也没动静,上上下下观察了一遍地形,便跃下离开。

第二天,马车继续向北,我想,昨晚我们是正东去,说明是在议事厅正西歇的脚,那眼下就是这个几百年来流放之地中心一带的西围,为什么他们还要往北而不是往东走?难道他们真要找个地儿杀了熊崇辉父女?难道我们早就被发现而要借机引向死路?难道冰妮已不在马车里了?我心思一下子乱了,无论如何,得首先确定冰妮是否还在车里!

我拣一冰块向马车轮打去,马车翻了,几十人迅速围成圈,直到第二天换了马车,我依然没看清车里的人是否就是冰妮,好不容易又熬到晚上,我悄悄摸近马车,用指尖冰住车夫,正要掀开车帘,后脑勺被狠狠地砸了一锤。

马车还在往北得得地走,我睁开眼,这次终于看清楚了,车里确实是冰妮,不解地看着我,一脸茫然。熊崇辉道:“他们天天给你二人喂药,你睡了七天了。”我使了使劲,发现自己内力尽失,看着冰妮幽怨的眼神,忽又想起向林娜,不禁一声浩叹。

他们不停地往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杀了我?难道还想着向林娜也会赶来上当?我无所谓地看着熊崇辉,听他道:“断山北头是一巨大的陷坑,陷坑北临极泉,全年热气蒸腾,似地底涌出沸腾的清泉,四围芳草萋萋,野花迷离,夏天永昼无夜,瑰丽多姿,冬季也不结冰,看似一湾浅浅的湖水,常有光怪陆离的神光从天而降,似依然在惩罚着那些陷坑中的凶神恶煞。”我不想再说什么,说到死,那地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好像终于赶到目的地了,我们三人被松了绑,好些火把点燃后,一个白衣人拿出一张纸,道:“熊崇辉!”一人过来揪了这位前庄主,令其跪下,那人继续念道:“我,苏红思,谨代表断山主事熊裴东,宣判熊崇辉,死刑!七日后执行!”“苏红思?”我万分诧异,还未及细想,一声:“丰神公子!”随着一阵得意的狂笑,一人过来揪了我,我不跪,他朝我后腿弯处各踢去一脚,我双膝跪地,腿部抽筋,火光下恰似一个怕死鬼瑟瑟发抖。这人才是苏红思,走近来大笑道:“这就是所谓的丰神公子吗?狗屁丰神、屎尿公子还差不多,尿裤子了吧?哈哈哈哈!”接着又凑我耳边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是常建仁,我都要按常建仁的名号来宣判你,叫你不帮我们,叫你害死我大哥!”我忍不住问:“我怎么害你哥了?”“你抓了女庄主不处死,也不交给我们,却贪恋她的美色,让她继续发号施令、掌控大局,我们不敌战败,我大哥才因此受的伤。”我问:“不说你大哥死了吗?”苏红思狞笑道:“那是我杀的,他也和你一样,优柔寡断不说,还处处假仁假义,老怕别人说他任人唯亲!”

我“哦”了一声,他走回去朗声道:“我,苏红思,谨代表断山主事熊冒德,宣判常建仁,死刑!七天后执行!”宣读完了又走过来,“啪”地扇了我一击响亮的耳光,这记耳光在暗夜里好像能点着火一样,迅捷、清脆、猛烈!接着又是一阵大笑!只见他一边往回走一边道:“熊冰妮!”我的心“扑通”一跳,冰妮被推搡了过来,苏红思摆摆手道:“这个人就不要跪了,因为她从现在起就不再是人!”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苏红思,谨代表断山主事熊冒德,宣判熊冰妮终身娼妓,人见人骑,一辈子不准穿衣服!”众人一片欢腾,都道:“总算我们没白辛苦这一路!”有人道:“这个不用七日后执行吧?”苏红思道:“用。大家不要着急,七日之内,那个祸害人的妖女庄主将领着她东征主力来这里送死,那时兄弟们不只有美女玩、有钱财分、还会有大官做!”听见熊崇辉一声叹息,而我自己还在那里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抖尿。

一个时辰后,我与熊崇辉又被一起绑进了苏红思的帐篷,里面灯火通明,冰妮早已被扒个精光,苏红思这个变态狂,命人拿长枪抵住我与熊崇辉的下巴,才开始他对冰妮的兽行。由于寒气倒逼,我喉管抵着枪眼还不停地咳嗽,这严重影响了苏红思的好事,他不停地对我抽嘴巴,最后干脆把我俩赶了出去,独自享用美食去了。此时的冰妮也不流泪也不叫喊,像是傻了。大概三四天后,苏红思就腻了,于是更多的畜生在这永夜之地,干起了与他一样龌龊的事来。

我挨打最多,是因为我曾被人称作英雄?每天都要遍尝各人的拳头,甚至被人尿上一身。我忘了自己还有“二十七云步”的绝妙轻功,即使没有内力,随时逃脱是轻而易举,更忘了在石阵习得的“十方红霞手”,在金字塔中所习得的“华盖掌”同样可以扭转乾坤,还有“五牛拳”、“形意剑”,纵使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庸之辈,使将出来也是虎虎生风,对付身边百余个饭桶是绰绰有余。但我都忘了,除了失去内力,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大概是第七天吧,我看他们有些紧张,整个天空都弥漫着一种要爆炸前的张力与磁性,忽然一道闪电如利剑当空劈下,星星不停地从天上划过,紧接着,到处都是绿色的光弧,天地亮了。为防雷击,他们都钻进了帐篷,我不知道冰妮死了没有,却恰巧看见熊崇辉正顺着光,一步一步地往陷坑走去,我长叹一声,高举两手长跪下去!

又一道闪电袭来,醍醐灌顶似的,还没来得及呐喊出声,就已像是被烫伤了喉咙,烧焦了内脏,体内突然有根火棍在搅动一般,我张着嘴脱光衣服爬在冰原上,还是灼热难耐,没奈何,强忍着痛处在那里导引调息。都没有内力了,调息自然收效甚微,可就在此时,天顶划来一道光弧,荧荧地落到我刚好翻上头顶的左掌心,瞬间只觉雄劲锐利的磁流电气冲入神门穴与极泉之处,又立时散至全身经脉。我翻上右手,又是同样的遭遇。天空被一片绿色的光弧划出许多美丽的图案,我以古老而神秘的导引功引天地之气,导奇经八脉,储能练气,蓄势凝神,一时之间径入忘我之境,魅惑的夜空下,那一道道激光如仙子翩至,风生水起,曼妙空灵。

天地重归黑暗,火把渐亮,仍有许多光弧在我周身穿梭,忽听苏红思喊:“快去砍死他!千万不能让他恢复功力!”许多人靠近不到一丈便被电到一样倒地抽搐。“用箭射!”苏红思又一次提醒了众人,我这个目标太明显了,特别是在暗夜,一个身体像透明一样的练家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错认了。几乎是万箭齐发,苏红思怎么就聚集了这么多人马?但他们都力量不够,箭还是在我身体一丈开外便统统改变方向。突然,苏红思丧心病狂,举起辛龙剑朝我掷来,绿莹莹的剑身虎虎生风,迅捷无伦!我盯着飞来的故人,一时怔住,眼瞅着辛龙剑剑身直没入我前额上星穴!

大家都以为我必死无疑,而我却觉得自己眼睛一亮:辛龙剑幻化成无数的银针、短剑、飞镖隐入额头。我用足内力,一声怒吼!声音如波涌海啸,怒涛排浪,又像无坚不摧的磁性,共振穿透着一切,地皮在震颤,陷坑里的泥浆突然沸腾,我长啸一声,向南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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