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2299400000001

第1章 绝不堕落

《太平湖侠传》之天道篇

逍遥游侠?常建仁

作者:武笑

1、绝不堕落

(1)起意

一千年后,当有人回忆我的一生,肯定会提起这个令人难忘的中午,一种偶然而莫名的冲动,让一个不停落第的文弱书生,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成长为横空出世的武圣人。

我姓常,叫常建仁,排行老二,今年46岁,尚未结婚。这天午后,走在这个文绉绉、平淡淡、粘糊糊的村镇里,突然觉得很不是个事,自己很应该出去更远的地方走走。这里是宽州府常家镇,地广人稠,自古富庶,东五百余里,是广远而又平静的太平湖,西千余里是大戈壁滩,再往西又许多大山脉,有四个州府,明知都临着湖,水路却不通,据私塾的老师说挺繁华的,与我们“历史上”有过往来。虽然大山脉峭峻难行,但真正夺去更多人性命的,却是那个大戈壁滩,许多人走不到一半就渴死了、迷路了、发疯了、自杀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吃了。要走还是往西走,那里的好吸引着我,死就死吧,再说走过去的不也一堆一堆的人吗?都不会飞吧!

我家的情况是,弟兄五人,大哥常建智,膝下空空,是我们常家镇数一数二有脸面的人物;老三常建信,却是个顶级厨师,育有一女,是兄弟中最有灵气的一个;父母最喜爱四弟常建礼,娶了个漂亮媳妇,恋家恋的不得了,第四个女儿已然临盆;五弟常建义,最善商贾之事,三十有七,富可敌国,对唯一的女儿却几近虐待;另有小妹常建华,二十有三,是个一直被宠着的待嫁大姑娘。父母年老健康,都是本分农民,就依现下情形,是远行的最好时候,若不早日成行,日后恐机会越来越少了。打定主意,留签一张,背起行囊,雇辆驴车,打镇西口奔去。

我一生的转折就此铺开,按后来人们的看法,这应该是最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有点悲壮。起码该有三五好友把酒饯行,说一些向往、钦佩、鼓舞、豪迈、惜别、挽留等等之类的话,并把一杯酒撒在地上。或者竟有一红粉知己,在将行之际怀抱琵琶打马而来,于余晖下的林间,绮丽宛转地弹奏《阳关叠》。哪怕是一个暗恋我的长相不雅的乡巴村姑,隔着一个山峁用她那忧怨却激越嘹亮的嗓子,把走西口的嘌音字字清晰地送入耳鼓,而我绝不回头,只把马屁股和自己长长的背影,留在他们长久的、痴痴的想象里。然而,颠簸的驴车里我肋骨神经很疼,没有村姑和琵琶出现,日头也很慵懒。但依我的臭脾气,唯独有一点能做到的,那就是绝不回头,我对天发誓,我很难过,如果不留那张便签,可能也就回去了,如果有人送我,我就借着酒醉待第二天再做办法,如果竟有女人敢关心我一下,我肯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哪怕以和她结婚的名义。但是又不是,我更难过,我想绝不会没有人关心我,但我还是要走。我很虚伪,只能顾得了眼前的面子,而且还是自己给自己的面子。我自己和自己较劲,把自己逼上一条许多人死在路上的路上。

后来的事实证明,说我无能是不对的,只是那时还没出息,对未知而艰难的前程又暗生恐惧而已。不知是难过的累了,后悔的累了,还是仲春时节的困意太浓,总之我在驴车里睡着了。记得我是在该吃中饭时起意要西行的,现在已是身在郜西关了。我被颠簸饿了,叫停了驴车,看着真的正在落下城墙的余晖,一边活动胫骨一边四处巡视着找茶馆。“二爷,我也该息了,您看是否把车钱结了?”我瞟了一眼喘着粗气的驴子,一边扭着腰一边说:“不在车上吗,爱拿多少随便。”车夫一边把头探进车里一边说:“您爱赏不赏,倒好像是我先找您要了?也不看看我那驴兄弟累成什么了——哎呦——我说常家二爷,我道你是熟人老主,你可得想清楚、看仔细,车里有你什么东西没有!”我掀开车帘一看,果然不见了包裹,车后那块挡布松弛不堪地飘垂着。“不会又要找小的借吧?最多也就能有你的住宿费。”我突然想起了这个车夫的名字,他叫常利金,经常留心做我的生意。我不在乎钱,但在乎包里的那本《大学》,我在私塾里超乎寻常地读了二十九年,虽然毫无成就,也不能说是不学无术,《大学》我能懂好几成,带着它可以在漫漫前路里消遣。还有那二三十两纹银,其实我绝不是有钱人,平日里将就着够花,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攒那么多可不容易呢,何况又是所有的家当,明摆着出行不利啊。尽管如此,我在对钱孙子的态度上还是比较洒脱的,因为我常常能觉察到别人对我也有同样的想法:“那是个浪荡子”。

(2)听琴

“那还照老办法办吧。”来到“望京酒楼”,在前台借了纸笔,“你身上够一贯不?”我提笔蘸墨,边问边写:“借常利金银二两”,把他排桌上不足一两的纹银掳于掌中,招呼他坐下:“吃完早点回去,又要委屈你。”常利金看了借条道:“瞅瞅咱二爷多仗义!这字,龙飞凤舞的!”妈的,我只写名字时才稍快些,这他妈哪有什么龙凤了!小二拿来菊花和点心,常利金就抢了长嘴茶壶要倒,我狠狠的一句“放手!”吓他一跳,却是没能阻止那扭头破锣一嗓子:“茶水空着呢!”我拍了他的头道:“闭嘴!”就见来一茶博士放好茶杯,将那壶舞了起来,上下翻腾,左右逢源,快慢有度,舒展自如,直看得常利金目瞪口呆,待小二做个花式斟茶入杯,往盘里伸手时,我早将那几个小点心囊入肚中。他讪讪地收了手,故意埋下身子仰视了我,慢慢说道:“跟着二爷就是长见识——我现在就回赶了,带着烧饼呢——要用钱了还先找常五爷支?你这条上不写名字——”见我又瞪他,揽了汗巾就出去了。

这时,酒楼老板过来道:“真是巧啊!常二少又来览游,本店荣幸,不知这次是去何处、呆多久?”突然又不愿意告诉别人我的决定,已经没那种情愫了,便转问道:“不知贵处可有新人进来?”舒老板短短的粗脖子一缩,“哎呦,常二少问的最是巧了,新近有“竹月楼”的茶商王狄从南边带来一奇女子,脸蛋子妙美无比,皮肤又白又紧又嫩,年纪二十又四,个儿却只三尺来长。只因王狄路途一病至此未愈,心生芥蒂,就卖于我处,我寻思既不娶嫁,买了教点弹唱应是无妨,现正教春江花月夜,学得也算不慢,一曲已能终了。单只那唱嗓,是莺莺燕燕,清脆转折,入人愁肠,是欲罢不能,甚是惹人爱怜,何不叫了来先睹为快?妙人妙音,岂不乐哉悠哉!”话完说正是掌灯时候,见一星唾沫向灯激射,我就觉得他有点变态:三尺来长,还惹人爱怜至欲罢不能?妙也无心情了:“我只随口一问,不敢抢先造次,还是喝酒吃饭好!”只见他哈哈一笑:“我已知你又饿又没带钱来”,一指茶水、又指前台道:“早有心思等你来呢!今儿个我请客,但需记着人情帐!”又要我写什么!我不乐意,不过也高兴:“什么时候还?”“弄不好你得还几次还。”他得意地冲着账房一挥手:“叫人去请我大哥和王林竹师傅到韵雅琴竹苑,就说是烧烤大雁腿和熊掌!”

我吃惊不小,这个王林竹是厨艺界的名人,虽不可与我家三弟比肩,但其烧烤的绝技却是鲜有人敌,我也是久闻其名却无缘一见,再说那大雁与熊掌也是难得,人、物在什么“韵雅琴竹苑”的地儿一凑,再加那“妙人弹唱”,我看这顿饭若要付钱,二百两纹银都难保能拿得下了,便又道:“舒老板什么神秘大事,说来听了,也省得一会儿还账又要细问。”“你要添个小嫂子了!是西边甘泉村的,靓的炫目晃眼,为此我专门在城外买了五十亩地,建了韵雅琴竹苑,眼下就一幅入苑的门联总不能如意。”

“胖色哥!好福气呀,”我附和。一边往店外走,一边听他滔滔不绝:“你知道,那个甘泉村都快到戈壁了,一年四季三月风沙,人都往外跑,你七嫂姓侯,叫灵茜,她爹以前在此再北边做着镖行的生意,老早就将爱女托付给城内一高姓姥姥,月供十五两教习私塾,后又到我处学些琴棋书画。前年我托媒过去时正赶上她爹失手重伤,却硬是一分礼钱没要就将女儿许给了我,今年腊月待灵茜守丧期年就大婚行礼了!”

出城墙西行半个时辰就到了韵雅琴竹苑,果然下了功夫:大约二十来进房屋,三五处榭阁,清池两湾,又桃李梨果,各种草植,齐整有致,华灯上处,更平添许多情致。不多时,一马车门前停下,就见两人稳步走来,舒老板先向我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林竹师傅,这位是我哥舒正,村长;这位就是镇上有名的大才子常家二少爷建仁先生是也。”看那王林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显是笑了,却难觅笑意,令人印象深刻;舒正倒是特征明显,和他弟弟一样,身也胖,头也胖,脖子也胖,手指也胖,眼睛也胖,眼袋不小。王林竹言语不多,一拱手道:“常先生幸会!”便鲜有下文,那舒村长则很是恭敬,拱手行礼时竟鞠了一躬:“早听人常提起风流倜傥的二少爷如何多才多艺,今日一见,好生钦佩向往!”

篝火点好,点心小菜齐备,酒过三巡,那王林竹抱拳离开,走到左壁厢的亭子里,两柄菜刀左右翻飞,如同施展一套漂亮的刀法,不一会儿,就见他单手托着一个大盘子走来,里边竟是放了四只大雁腿和四只熊掌!我有点受宠若惊,想那可能是冲着大哥或者五弟的面子吧,不过很快又想,我家都是名人,我自己在私塾反复二十九年声名远播,四弟因怕老婆也是声誉日隆,小妹更因一掷千金闻名遐迩,父母虽是庄稼汉却因子女而备受关注!吃他这顿饭也算是给面子。

王林竹轻呼一声,左右手先各拿两只熊掌,双手游走在火堆上方,脚底也不停腾挪,竟又似一套舒缓劲节的掌法。我觉得王师傅肯定还是一位武林中人,否则他的两手会先于熊掌烤熟了。眼前摆了十六个小盘呀碟呀,我都没在意,也没去细听舒家兄弟一本正经的恶俗打探与评论,一边应付着喝酒,一边细心地瞅那王林竹,只见他每运过一套次掌法,就在熊掌上刷一种调料汁,神情专注,姿态优雅。因为饿得厉害,又有烧烤的香味不断袭扰,为了掩饰咽口水的动作,我不停地喝酒。到得三十来碗,隐隐约约听得有人抱着琵琶坐于亭中时,闻着那置于几前焦香嫩滑的美味时,看那山风吹了火星如热烈豪放的边戍征人临行歌舞时,我已酩酊大醉。我迷迷糊糊地想象着舒老板那快要过门又漂亮得炫目晃眼的娇妻,听着那柔肠百啭令人不能自已的靡靡琴音,心思动处叫了一声:“拿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两行字:桃红梨白输颜色,天籁流泉争琴音。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有仆人拿了一套新衣进来道:“我家主人特满意先生赐联,现正往镇上去,着人刻印赶制,还请先生再呆两日一睹为妙,并着您几两小钱先自己吃酒去。”我“嗯”了一声打发他下去,怎么也想不起昨晚写的是什么玩意,别光想着人家的媳妇写得下流不堪,那就太不好了。觉着衣服潮湿,动一动还粘不唧唧的,褪下裤子一看,方知昨晚丢了大人了:都半老头了,还他妈“尿”那玩意!此地不宜久留!我去也!忙换好衣服,要了头驴子,就匆匆往西赶去。

(3)结拜

刚出的城墙,肚子就咕咕叫,心里直骂那个该杀的舒梁老板:光灌酒,死活不想让吃饱饭嘛,什么雁腿熊掌,弄恁大阵势压根就只是闻了闻味道而已!不觉有点儿气馁,自此西出后就人生地不熟了,估计离大戈壁滩还能有八九百里的距离,照我的速度得十二三天的时间,就这三五两银子够吗?!还怎么再往西啊——啊呀,不好!赶忙勒紧缰绳,却已来不及了,我滑到驴屁股右侧,还没站稳,那驴子又往前赶了一步才站定,自己则一个趔趄跪倒在小土坡上,只得高喊一声:“老天爷,有礼了!”

终于看见前方有酒旗招展,慢驴加鞭又是两三刻钟的路。这“西饯饭庄”也算不错,正南面是三层主楼,东侧有土坯房六间,中间草亭子一个,供客人饮茶休息。想自己囊中羞涩,不敢进楼潇洒,便要碗茶水,叫小二喂了驴子道:“有什么赶着吃的没有,还着急上路呢。”小二回头看了我,一边续着马料道:“你倒是像个先生,定是第一次走远路吧,赶早留一间便宜的客房给你。”我笑了笑:“不过申时罢了,便走不得?虽是仲春,却甚清冷,你那房也挡不得寒。”“看你都没带啥行礼,还独自一个,前方百里外方有歇脚的地方,若往西行,必困于路,若是觉得我诓你,自便便是了。至于客房,你若要住也得讲清楚了:西行的三十文,东去的五十文!”

“这生意做的!”我想,还是住一晚上再做打算,反正也不多收钱,起身就往酒楼里走了去。来到前台,见那店小二上下打量,却不过来,心里好不自在,向他要酒饭吃,却听他说道:“你不已要过饭了吗,连个包裹都没带,可不能穷吃那霸王餐,让我们为难。”我一听大怒:“我哪儿就付不起钱了?你真是个贱人,一斤牛肉、一碟花生、一碗七宝五味粥,两斤菊花酒,若再不拿来,叫你们老板明儿就打发了你!”只听那店小二还在那里嘟囔:“看您是有身份的先生,为着好才说的,即是那样您现结了帐吧,一共七十五文。我们老板出身行伍,是个粗人,要生气了恐不只打发而已,还怕断了我腿脚。”

这时忽听有人闷声道:“老子哪里粗了?”随即里间走出一四十岁模样的粗短汉子,朝我拱手道:“客官可是打常家镇来?”我应了一声道:“你们这里的规矩比他处不同许多啊,专怕人付得起帐了?连一样的客房都有人三十有人五十的!”那大汉哈哈大笑,回手拍了小二的头骂道:“还不给常二爷拿了上好的酒菜来?老子要陪他喝个痛快!”一转身又请我坐了:“别和那不识货的主儿计较!”我顺口回敬:“与他计较?怎么说他也只是小二,我总归是老二,只怕他是那不扶主的货,惹了老板你呢!”一句话说的大汉更加开怀大笑,二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说话,不多时整的跟久别的兄弟一般。

原来是小妹看到我的便签,也不敢告诉父母,赶忙找了五弟商议,知我一意孤行惯了,也不赶来劝阻,只着生意上的朋友晓以利害或帮忙照顾,料我西行必经此地,早探得行程,派人快马加鞭,带他书信一封,带至西饯饭庄的牛老板处,寥寥三五十字的书信上竟戳了十几家大商号的印刻,以备我行程方便。此大汉名唤张贵五,因嫌行伍地位低微,又无缘升官发财,便入个干股与人合伙做了这档生意,为方便西行之人食宿,就将那东归客人的房价提高,竟是一副滚热的游子心肠、侠士气概!

酒助谈兴,我二人吃得痛快、聊得开怀,互有相见恨晚之意。那张贵五排行老五,今年三十有九,藏着一身的好武艺,退出行伍后没当成村长,被人雇做“护脚”,乃是一个人做的“镖行”,照顾客商们路上生意的周全。因经常出入这西饯饭庄,为牛老板所赏识,便送了三成的干股留在这里照料日常,已有三年了。“早知常二爷喜好到各处历览胜景,游戏逗留,一直无缘相识,今日一见,瘦身白面,书生长须,直如仙人一般,又是真情率直,如此性情中人,大异我心中所想。”我坐着拱拱手道:“即是投缘,就不要二爷二爷的别扭着我,咱互称兄弟,也好往更畅快处喝!我白面书生而已,说实在的也不愿意长寿成仙了去,那只是官老爷们的日思夜想罢了,再拿这些往我头上说,咱就做不得真兄弟了。”

直喝到掌灯时分,十斤酒已见底,张贵五端了碗一饮而尽,起身道:“说来惭愧,与二哥喝这份上,我这个粗人竟是今生头一回!倒不如你我捏香拜了真兄弟!”我于醉酣处瞄见他眼光期盼闪烁,神态举动竟如孩童一般,顿觉眼眶子红热湿润,赶忙起身也拿碗喝光:“我正有此意,眼下便是时候!但有一点,再不以那俗世的想法作祟你我兄弟情义!”他一拍我背道:“小弟知道了!”即行换帖,并着人准备房间、香炉等。我酒早已满到了喉头处,被他一拍立时便要吐,此时却豪情陡生,硬生生咽了回去,拦住他道:“小弟大可不必如此,太过费心反觉不美,今夜月白风清,我们直对着天地一跪,做那一世的兄弟,岂不更好!”张贵五一把拉了我便往外走:“二哥倒比我这个粗人更豪爽些了。这儿东北邻有一坝坪,弟闲来常去练武,很是幽静清亮,我看就是那里了。”“甚好!只是今后你要改口,叫大哥,不许叫二哥,否则我总觉得你是跟我们常家五兄弟都结拜了,而我还是屈居老二。”

走出酒楼,见弯月如勾,枯树如人林立,张贵五爽朗的笑声震得清冷的空气也缓缓流动了似的:“小弟虽是怕了这世事,但也绝非趋炎之徒,官大与我何干,钱多我也不羡,只看淡了人生沉浮、世事难测,难得开怀尽兴,如今遇着大哥,真是心有所属一般踏实。”我大为感动,手却被他捏得生疼,便停下来道:“那何必再行?此处最好!”即先行跪下,他见状也并排跪了,我右臂平举向天道:“天地星月,我,大哥常建仁,弟——”一回头,“张贵五!”耳畔一个声音震耳欲聋,“我二人今日结拜,称兄道弟,一诺今生,永不离弃!”说罢,一头磕到前面土疙瘩上,静夜里倒也是清晰的一声响!我们磕毕三头,站起来,互相深深一拜,抱在一起,开怀大笑!

我是被尿憋醒的,昨天刚认识的小弟张贵五,正用他足有五十斤的腿压我腰间,推开了起来一看,外面一片忙碌,大概已是巳时了。想想昨天的事,回来看还在熟睡的小弟,须发旺盛,脸却一点都不黑,眼睫毛比我长,皱纹也比我少,但眉宇间却总隐约地显现出一丝沧桑来。从长相上来说,我很满意这位小弟,虽然个低偏胖,但英武而有灵气!乐莫乐兮新相知,我信步往那坝坪处走来,认出了昨天结拜的地方,群山环伺,东向豁然,衰草如毡,其间还隐约可见些许新绿,二三十步远的坝坪上有石锁石柱,显是小弟练武之处。我想在这里种棵树,便回头找了把铁锹,从边上移了棵小香椿,末了又去低洼处折段柳枝插在旁边,这时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但弄好时已经大汗淋漓了。回到草亭,小二招呼道:“常爷,张老板东去办事,叫你先吃过等他回来。”我累得够呛,也不吃饭,上楼往床上一躺,又睡了去。

张贵五天黑才回来,带回一大包东西。晚上又吃酒,他自行押了口道:“你五弟给牛老板的意思是先要劝你,大哥可否再考虑考虑?此去大戈壁滩,还有八九天的行程,我以前做“护脚”时最担心的就是前面这条西去之路了,此路异常崎岖,道上盗贼出没,若要走时,必须明天卯时即动身,急行百里赶到下一个客栈,否则纵然躲过了盗贼,群狼也会对你下手。”我想:大家若是都不知道,我还可偷偷地家去,现在这样,我总归要顾及面子哪,再说我想!现下热情还在呢,便摆摆手道:“大哥我浑浑噩噩,无仕途之想,无赚钱之念,连学业上也是一事无成,就好到处走走瞧瞧哪里是什么样子,你若打消了大哥的念头,岂不令我无趣?若然无趣,便与那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了?至于性命,老死家中、被强盗割杀、与让那什么畜生吃了又有何异?”看小弟听得有点愕然不解,我拿了酒盏和他碰一下道:“你不用劝了,今日少喝点,明早定要动身。”

张贵五回了回神道:“即如此,小弟不再多言,只大哥第一次趟生便走如此难行之路,委实放心不下。你有五弟的信函,走哪里吃喝肯定是不愁的,只需找那些个大的客栈酒楼便是,比使那飞钱、交子强多了去,但有些物件却必须自备,我今去郜西关买了件上好的熊皮背心,一个我北方戍边时得的皮革酒囊,都放包裹里了,另有些去毒除虫的药以防急需。”我听得心热,拔出靴中匕首递与他道:“此是我五弟常建义早前送我的,也是他初创产业、行走江湖时所得的心爱之物,虽不镶金嵌玉,但说削铁如泥却是千真万确,我一书生虽是爱不释手,得了它总归无用。好马配好鞍,如今赠与你,让宝物逃出明珠暗投之苦,也是大哥我的一片心意。”他听得也有些哽咽,一摆手说:“今日兄弟再尽兴喝了,明日让伙计准时喊你便是,我也不再送你,徒生难过。”

我赞同,又一通觥筹交错。这张贵五乃岚家村人,村里有岚、薛、张、辛四姓,是个名副其实的杂居大村落,也是西北之地通往常家镇、宽州府的要冲,与那舒正舒梁所在的舒家坪北邻。他七年前自行伍归来,欲做那村长,族人近邻都佩其乐善侠义,谁承想却惹着了不相干之人,那舒正以钱疏通,投好岚、薛、辛三姓,又派人去州府告张贵五私离行伍。无奈之下,我那小弟才离家做了护脚,三年前忽觉心灰意懒,恰逢牛老板力邀,便来这西饯饭庄了。而那舒正,推了薛勇亿做村长,竟于村口私设卡口向过往客商收那无厘头的“路资”,得了实处,倒是没有再为难张兄弟。

(4)贼出没

天不亮就出发了,缰绳带着霜露,我如同一个潦倒的士子,在密麻麻、青秃秃的树林间穿行,山路难走极了,很窄,被人踩得又硬又滑,若非那些个草丛灌木、树枝裸石,每滑一次都必将直达沟岔最底部。我不敢怠慢,行色匆匆,上山下坡、越岭过沟,或骑或牵,鞍前驴后,气喘吁吁却一刻也不敢停留,直走得脚心酸困、小腿肿胀,汗水去了又来,衣裳湿了又干。到一缓坡前,搭手望去,已到未时,取下包裹,将驴子赶入林中,一屁股坐下,拿了酒囊咕嘟起来。

山风袭来,凉飕飕的,想起小弟所言,也不敢多歇,不一刻钟便起身寻了驴子,正欲离开,听得坡上面有人窃窃私语顺风入耳:“好事好事!我看是个有钱的主,就他一人,是个文弱的中年书生,正喝着酒,应是有啥急事初次出门远行的,敞露着一白色皮毛背心,竟似是熊皮,贼惹人眼馋!”另一苍老些的声音说道:“恁有钱的主会独自行走、还走这些个地儿?别人不惦记我们就幸运的了,再半天的行程便可安稳。不明就里,不可造次寻那事端!”我松了缰绳呆在原地,两腿有点发软,使劲掐了掐大腿,还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突然几声尖锐的口哨声响,几个人影从我身边窜过:“哪家不懂事的客商,过来过往的就不知道规矩么!”一阵骚动过后,刚那苍老的声音说道:“常在道上走,岂能不知道,只是我们仅有些许货物而已,至于那银两却也孝敬不了多少,倒是坡下有一肥主,我们两下凑一份,说不定能让您满意。”另一声音道:“客官倒像是常客。又会做那便宜买卖!”悉悉索索几声,我的头上便挨了一记闷棍,接着被一十六七岁的孩子拉上了坡:嗬,一路上还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呢!二三十号人立于两边,一边八九人拿刀,一边十数人拿棍,我在中间立马变得如带头大哥一般,一不小心就成了焦点。“东家,这个便是!”少年把我的包裹扔到地上,那边立时过来一人,麻利地从里边拿出东西摊在地上:“老大,二十二贯多。”那个骑着马的老大瞄了一眼包裹,又瞅了我说:“留二两。”又盯着对面一位大个子,只见大个子从旁飞快地拿了东西递过去说道:“我今儿已遇两次东家了,所备有限,十两纹银希望能让兄弟们喝点小酒,行个方便。”老大又盯了一会他,一吹口哨,八九号人和那明晃晃的刀子消失在林间。

正发懵时,少年凑我跟前笑道:“叔,还不脱了衣服晾凉?”我摸摸前面,干的没事,又往后摸去,才想起刚才坐阴雪上时间长了,屁股湿一大片。“我单把背心脱了你帮我晾去吧?”想起他刚打我一棍的事,忍不住狠狠地说:“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只盼你往日莫变了这条道的东家!”他脸色变了变,稍一犹豫竟从怀里摸了把匕首出来:“这些个无用的腐朽文士还有给脸不要的!我今儿就看上你这把老骨头了!”说罢竟一刀朝我心口刺来!我大吃一惊,急忙退到树后,却又一个趔趄滑倒,右边衣袖被树枝挂破成几条,左手掌不知道碰着何物已有鲜血流出。

少年舔了舔干嘴唇,往前赶了一步,一脚踩住我左脚踝,逼上前来道:“我看看你有多富,看看你肠子里藏了银两没有?”我觉得脚被踩断了,难抑的气愤和巨大的疼痛使我突然间没了惧意,指了他骂道:“你个小王八羔子,恁小年岁就熟练了杀人越货的本事,老夫便下一刻死了,这一刻也要明白地教育了你,省得做了小丑鬼祟还以为自己多英雄,便再多活一年半载的也是做不出个人模样来!”这时听那略显苍老的声音低沉短促的喝道:“小顺!回来!”顿了顿又闷声喊道:“还不动身,等下一波啊?”小顺扭头看看,连踹了我几脚,赶过去嬉皮笑脸道:“这位金主摔着腿了,不会就死了吧?”那大个子夺了他的匕首说:“和气生财,勿生事端!你再有贪狠的念头,就自己干去吧,反正你人大心大,也久留不得!”小顺撇撇嘴,背起一袋子物件道:“叔也恁地胳膊肘往外拐了吧,你没听到他骂我多难听,我也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你却专找自己人不是!”

我勉勉强强站了起来,找了根粗点的枯枝拄着,幸好驴子还在不远处,但刚过一坡,便又不能骑了,只得牵着驴尾巴拄杖缓行。前面拐弯处走出一二十个人来,经过我身旁时有的掩鼻窃笑,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惊讶错愕,有的沉思不语,我狠狠地想,背了恁重的东西也搁不住他们幸灾乐祸!忍痛前行,没半个时辰,面前又闪出三五道黑影,有人拿白亮亮的刀尖指着我胸口,一摆头冷冷的说:“脱了。”然后我的碎银、酒囊和熊皮背心就又离我而去!

我脑袋发懵、心里发冷,战战兢兢地又行了两三刻钟光景,转弯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一人用刀挑开包裹道:“真******不走运,是个被蹩过几次的呢,把那驴子留了吧?”另一人道:“看这老书生脚崴的不轻,今天也难走出这林子,不如直接做了,兴许能做出个好运来。”我拄着根枯枝弯腰喘着粗气,也不回头看他们,无所谓地说道:“小兄弟你错了,看我这幅模样就该知道这驴子可是比我强多了去,做了老先生怕是未必会带去什么好吧。”第三人拿刀背拍了那厮道:“你******是混饭吃的还是做这行当玩呢!”说着先行隐了去,过来一人牵走驴子,另一个则扫了我一眼揶揄道:“好腿脚也得三四个时辰,兀那倒霉蛋还不快去?”一会儿也不见了踪影。我把挑散开的衣服都穿身上,扔掉那祸害人的空包裹,继续蹒跚在更加难行的羊肠小道。

我饥寒交迫地看日头自树梢缓缓垂下,看暮色笼罩时的如雾白纱,看月牙自林间轻轻跃起。路上行人再次绝迹,树林里的各种细微声响都清晰入耳,后脑勺紧得很,只看见自己执拗而瘦长的身形孤独地晃动。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我都不清楚自己的包裹里有什么,就有人悄悄地往里塞了二十两银子;一个素不相识的年少小儿,竟然老练地算计了我一把,还差一点就要了老命;数度遭劫,毫不知情之际,别人的每一次一念之间都决定着我的苦乐甚至生死!唉,现在我还活着,对于这一件事不知我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5)狼来了

忽然有豁然开朗之感,往下望去,惊喜地发现自己马上就将走出这片山林了!远处隐约还似有一星摇曳的灯火。我停下脚步,却倏地后背发凉,头一回走如此夜路,都一直没敢回头呢,却见一匹小马驹一样的灰狼,正在身后静静地看着我。我很快明白过来它是在看我那肿得如馒头一样的左脚踝和手上的枯枝拄拐,便壮了胆盯住它喝道:“贼畜生,你也想着我死吗!”它身子往后顿了顿,回了回头。我整理一下情绪,赶紧往前走。下坡路真是太难行了,特别是对我那被踹伤的左脚,简直就是种酷刑。

真奇怪了,就这么一段路,却是越走越远一样,已经下到山脚,却又不见山下那一星希望的烛火灯影。好几次灰狼逼了上来,我都给它一顿严厉的呵斥,眼瞅着要走出林子时,气氛就更加紧张,它湿冷的鼻尖都碰着我的腿了,但最后还是“嗷——呦”地嚎叫起来,好像是终于要放弃尾随了。但我错了,没走多远,另两只灰狼就从身后两侧不紧不慢地跟了来。我不敢跑,也跑不动,左手握紧枯拐,右手拣了几块石头揣怀里。我只能推后它进攻的时间,并把战场尽量往前方拐弯处的几颗树那里引,但它们也很清楚自己的最佳攻击时间和地点。就在我觉得可以保住一命时,另外三只灰狼加入进来,并径直向我挑起了生存大战!

那三只狼后发先至,倒还没有扑我,只追着我那左腿不放,我一边用那枯枝戳它牙口,一边拿石块扔向另外两只,并果断加速,往那颗救命的大树跑去!我真的跑起来了,而且跑的很快,但还是比不上狼们,原先在后面的两只赶过去,拦住我的去路,我挥着唯一的武器,就地舞了一圈,紧握着的枯枝便断得没了影。老天爷!我不是向你行过礼了吗?可就在距离大树仅三五十丈的地方,五只灰灰残酷地把我生的希望留在那无法接近的最近处!

说来奇怪,面对贼人强盗,我有时心灰意冷都不想挣扎一下,如今遭遇群狼围攻却可称得上是勇往直前,也不呼救,只使出有生以来所有吃奶的劲,而且是弯了腰,面对着前面那两个畜生,大吼一声!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青筋爆满,那肺行将喷口而出,那肠子也要脱肛离去了。前面两狼眯了眼,毛发如劲风吹立,丝丝直竖,已是无法前进一步了!也就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膀阔腰圆,身形高大,像螃蟹一样阔步向大树走去,走出五六步远了,突然清醒过来,猛向前跑!狼们也回过了神,但我已跑到那棵大树下,奋力一跃,两手抓住一伸展开来的树枝,两脚顺势勾了上去,正待提臀爬上,受伤的左脚一滑荡了开去!好在刚好踩在一灰灰的头上,但情急之下,任凭怎么使劲,都无法使自己爬上树杈,依旧挂在树枝,像是绑了蹄子倒吊着的山羊,赘着个屁股任那灰灰跳起来撕咬!

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接着越来越多的叫声响成一片,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十数只狗尘土飞扬地赶往这里!狼们在那群狗到达之前撤退了,但我最后瞄见的好像只有三只灰灰的屁股!

难受人的是,我也怕狗。它们伸长舌头,不明就里地围着我,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像一支作战军团,不去追狼,却断了我回到地面的任何想法。月光下,它们很兴奋,喧哗吵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万分悲催地想,若是被这群狗给撕扯了,哪比得上被那灰灰吃了来得干净和悲壮?甚至也比不上直接挂树上被风干了的好呢!

有说话声!屁股上好像有几个穴位像脉搏一样一直在跳,但耳朵却听得分明:的确有人来了,准确地说是三个汉子,两个拿刀,一个执矛,明显就是那群狗的主人,只见他们善意地朝我比划、念叨,我想也不用再呼救或说什么了吧?我心潮起伏,泪已盈眶,哽咽难言,真是可怜见地!!忽然,其中一人做出手势,紧接着所有的狗都猛的跳将起来朝我狂吠!我眼睛一黑,一个倒栽葱,如同很重的破包裹,往狗堆里直坠下去!

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明天你就要死了,也不是你就要被一群疯狗撕咬成碎渣,而是你激情呼救时,发现及时赶来的那群疯狗的主人是个精神病!我肯定是死过了,而且是死得再也不愿意活过来的那种。为此我觉得我正一刻不停地打掐扭撞着自己,我死之将至还一丝不苟地虐待自己,周围有很多人在看,我满脸鲜血却非常郑重地向他们声明:“谁对我有任何施救的动作和意识,我就将朝他尿一泡,或者咬他一口,或者捅他一刀。”但还是有许多人涌上跟前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和臂膀,挥舞着喊:“救!救!救!”我捶手顿足、声嘶力竭、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离开,直到自己失力、失语、湿身。无奈地打个滚醒来,我发现自己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头发湿、衣裳湿、一边的被子也是湿的。“大哥醒了?!”“客官醒了?!”两个一男一女的声音几乎同时说道,我循着发声的方向看了看,又重重地脸贴着床倒了下去。

不知多久,慢慢睁开眼睛,一张满是胡茬的白净脸庞马上凑了上来,“嗡”了一声问:“认识我吗?”我吃了一惊,警觉地向后起身打量,认出那是结拜不久的兄弟张贵五,便软软地说道:“昨日又喝多了未曾上路!”忽听一女人“噗嗤、噗嗤”笑得掩不住口鼻:“大哥这回可是真醒了!你被我家男人救了,后这位张兄弟赶来看护。你不吃不喝、发烧发癔症已有五天了。”我扭头看去,一身形健硕、模样周正的女人正站在床头,笑意未消,回头再看那床边的张贵五,竟脸红脖子粗地别过了脸,顺手摸了一把泪眶子。那女人低了头往门口走去:“想吃什么招呼,我去热。”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想——”要了两口水喝就又闭上了眼。

一股浓烈、扑鼻、悠长的麦香味儿唤醒了我,黄昏时分,我换了那女人拿来的粗麻衣服,下得床来,寻着味儿来到厨房,左右开弓,拿起两馍就往嘴里塞,还是右手快,左手上的馍直蹭脸颊去了。张贵五表情复杂地看着我,那女人过来抿嘴看着我直笑,一个中年男子在门外停了手上的营生也往这里看,三个小孩围我跟前,仰起脸扑闪着眼睛。我有点脸红,不情愿地停了下来,朝张贵五看去。“你就当是在我家里吧。”张贵五道。那女人朝孩子们一招手:“去都拿来吧。”几个孩子很快就找出了葱蒜、辣椒酱、腌白菜、腊肠等。我不知道哪只手该拿什么,正想大快朵颐,又见小孩们都停下来一个个拿小脸对着我,突然觉得自己也像个孩子一样有点害羞,停在酱碗上空的馍缺了个大大的月牙口,愈发滑稽可笑起来。那女子呵呵呵笑个不停,弯着腰,指了张贵五说:“去给你家大哥盛了粥吃,还够一两碗的。”我放松了冲她回头一笑,慢条斯理地吃将起来。

同类推荐
  • 唯一武神

    唯一武神

    王者大陆,地狱大陆,紫月大陆都是只有强者才能活下。修为强势是王…武者,武师,武灵,武宗,武王,武皇,武神。
  • 剑气昭心

    剑气昭心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从此,大唐王朝自盛而衰,一蹶不振。中华大地,饿殍枕籍,哀鸿遍野,“极目千里,不复人烟”。历经七年,李氏王朝虽然平定下了叛乱,但其政权已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公元907年,朱全忠篡唐称帝,建后梁。中国正式进入了“五代十国”时期。923年,李存勖灭后梁,建后唐。李存勖之后,篡位,割据之事频发。中国政局混乱,藩镇林立,一片混战。
  • 微武

    微武

    莫尘一个富家子弟,从小养尊处优,家变带给他成长,为了能够东山再起,为了能够查找家变的原因,他依然走上了习武的道路,历经多番遭遇,成就不朽传奇。
  • 墨刀之金芙蓉

    墨刀之金芙蓉

    冷面刀客风无影浪迹江湖,却被人误认为是杀害南宫世家的凶手,追查凶手的过程中,狡猾的凶手利用种种手段将证据引向他的师傅残月老人,于是,江湖风起云涌,神器铁梨子再现江湖,武林字典千金一诺,金芙蓉波谲云诡.....谁知,金芙蓉里竟藏着天大的秘密,风无影在好友柳轻生的帮助下,抽丝剥茧,最终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却是一个让人意外的结局。
  • 神兵掠影

    神兵掠影

    剑,是孤独的剑;人,是多情的人。斩得断枭雄之颈,却抓不住刹那芳华。善恶终有报,情义两难全。
热门推荐
  • 英雄联盟之战神临世

    英雄联盟之战神临世

    18年前,因为未知的原因,他降生到了瓦洛兰大陆东部的艾卡西亚大地上。在兽潮大军的包围下,恐惧与慌乱,笼罩着整个世界。战神临世,英雄再现!
  • 星空霸权

    星空霸权

    超级强者做小弟好不好?好!有权力值没有?没有!那还不去赚?怎么赚?杀敌人,降美女,抢资源,练功夫,收小弟,争霸星空。。。。。。
  • 倾城公子卫朝颜

    倾城公子卫朝颜

    她,她!她可是堂堂卫朝颜,怎么就沦落到穿越的地步了。宿命到底是和她开了多大的玩笑啊,不过就算是要整她,也不用这么整吧?她是混迹深夜的女王卫朝颜,就算是穿越,也不用沦落到要靠牺牲色相维持生活吧,对,你没听错,真的是牺牲色相。虽然穿越之后身为女子,却必须要顶着亲娘的压力扮作男人,还不能让人察觉。就算是她亲爹,这十九年竟然也没看出来她是个闺女,这是一种多么悲惨的感悟啊。她的娘亲是卫老爷的大夫人,唯独生了她这么一个,卫老爷还有三个出自侧室的儿子,各个都是如花似玉......不,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啊!
  • 永恒之域主

    永恒之域主

    憨憨少年,进引灵,入身灵,融归祖,反璞真,化素元,炼虚鼎,终为恒界之主
  • 大鹤山人词话

    大鹤山人词话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擦肩而过的伤痛

    擦肩而过的伤痛

    “什么?你说你要暖我的床!?”“什么?你说你来自未来?”“什么?你说你跟我恋爱只是一场游戏?”“什么?你说你自己不是爱我的?”.......多少个什么,为什么。把洛夜零的搞得团团转。对,他来自己未来,各种恋爱只是一场游戏。然而这种游戏只为了...好玩!?我说你个大老爷们玩什么不好?偏偏玩这个?欺骗女人感情是吧?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别这样,起码我还是爱你的。”洛夜零曰。帅不过三秒,艾玛。。好吧,其实我是来为你办一件事情的,只限一件事情哦~~在那之前,我们就恋爱吧
  • 重生之带着空间闯异界

    重生之带着空间闯异界

    在二十一世纪被逼婚的大龄剩女因为意外命丧车轮之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神奇的所在光怪陆离的异世界大陆又怎么样?!能够再活一次,我更要活出个自己来。更何况,咱身边可是带着个空间作弊器啊!看咱们女汉子养养小异兽顺便种种田打打怪如何在异界混个风生水起。
  • 总裁的小萌物:来,抱抱

    总裁的小萌物:来,抱抱

    她是一个孤儿,却让许多人喜爱;他很腹黑,但因为他英俊帅气的外貌和强大的实力让人既爱又恨。一场意外命运将他们捆绑在一起:那时她十岁,他二十岁。或许是他看她一个小女孩留宿街头有些可怜吧,就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养着,可谁知,养着养着感情也就养出来了!刚开始时:“你以后就在这住了。还有,从今以后,你要打扫别墅里的每个角落。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卧室和书房。听懂了吗?”“哦,好。”渐渐地……:“宝贝,来,让我抱抱。”“我不!你每天都欺负我,我要告诉爷爷去!我要搬到爷爷家去!”……
  • 人与环境知识丛书:不容忽视的全球污染

    人与环境知识丛书:不容忽视的全球污染

    《不容忽视的全球污染》的初衷,是希望通过汇集这些跨国界的污染话题,引起人们的警示与反思。在社会朝着更加快捷、现代的方向发展的今天,我们更应该处理好个人与自然、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毕竟,人是要靠一定的环境才能够生存发展的。如果环境被污染破坏殆尽,人类也就失去了依存的空间。
  • 许你,倾城

    许你,倾城

    红颜可叹,她笑点山水,醉卧江山,行走于富贵之间。玉指拂花,却让人想起了一佳人的传奇一生,如花般娇嫩,却不易折。那世,为他尽饮毒酒;你说,我们彼此,定要守的天下,你便带我看尽满城繁花。有一女子,立于花前树下,笑看世事流转,绝美的脸上始终浅笑。你可知此是何地?这是往生之处。她淡然回答。你究竟在看什么?我所爱的人,爱我的人……如今都过得很好。话毕,一阵清风吹过,原地早已经没有了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