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地燕子旭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并且,在黑暗中,他将厚实的手自若兰的如若无骨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若兰闻之一愣,再抬头看看暗影中燕子旭亮闪着寒光的双眸,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怎么不回答?”燕子旭见若兰不答,心募然更往下一沉,声音愈加冷冽。
“说什么?告诉他梦兰和燕子颜相好之事,告诉他自己是个冒牌的替身?”一个个念头在若兰的脑海中闪过,“不,还不到时候,这事太复杂了,还是不能告诉他。”
打定主意,黑暗中装出委屈生气的声音:“说什么呀?我和他怎么啦?”
“才刚在太子府时,燕子颜好像特地为你而来,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叫你的小名,而且,他还说要你留下,而你,说你已不是当年的梦兰,听你们的口气,以前好像有私情,是不是?!”
燕子旭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身体受了伤似的,冷冽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若兰的头嗡地一声响了一下:混乱之时,他们说的话,想不到燕子旭还记得如此清楚!
若兰还未想到怎样回答眼前这个难于对付之人时,募地,她突觉得一个冰冷的东西正抵着自己的咽喉,低头看去,暗影中,只隐约看见一柄横在自己脖颈下的宝剑正自闪着的幽幽的寒光。
“天!他又在拿宝剑对着我的脖子!”若兰想不到,和燕子旭恩恩怨怨一场,在相处中前嫌尽释,彼此好似已然情投意合,突然间,上天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她又沦落到他们初次相见时剑抵咽喉的境地了。
“怎么办?”若兰脑子里快速旋转着,最后拿定主意,抵赖到底。
“你把剑拿开!我讨厌你老拿它对着我!”若兰见抗议无效,剑仍纹丝不动地在她脖颈上横着,只得继续抵赖:“他胡说八道的话我哪知道为什么!你……你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相信我,真让人伤心,你说我和他有私情,那……那圆房的那晚,不是你……你夺走了人家的初夜吗?你还要人家怎样才能相信?!”说罢,耸了耸鼻子,做出一副委屈万状的样子来。
燕子旭闻言细想和若兰同房那晚的细节,她的生涩,他进入她身体之时的那种突破的感觉,及被血溅红了的洁白丝帕,顿然觉得自己多虑疑心了。
正待将宝剑自若兰脖颈上挪开,突地又想起父皇千秋节前夕,他们不约而同地至母后的宫邸请安时,燕子颜直勾勾地盯着若兰看,那温情脉脉的眼神,就是傻子也能看出分毫来。
想到此,一股妒意又自心间腾起,他冷哼一声:“那你们在圆房事后有了私情,也为可知!”
若兰见燕子旭居然说出如此伤人冷酷的话语来,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人模糊冷酷的侧脸,一股受伤害的委屈与愤怒募然自心底升腾而起,她不禁扪心自问:这个人这般多疑,值得她若兰如此对待吗!
“燕子旭!我告诉你,我是不是如此轻薄之人,难道你和我相处了这么久还看不出来吗?我若真是如你所说和他有私情,今日我不会吃这么多苦随你到这里!”
“哼!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了,说,你跟着我到底什么目的!?是不是燕子颜派你在我身边继续监视我!?是也不是!?”
燕子旭并不为之动情,他咬着牙,继续用剑抵着若兰,语气冷酷无比。
若兰闻言只气得浑身一颤:老天!附在燕子旭身上那个她所讨厌的魔头又回来了,而那温柔体贴,让她为之心动,为了他,甘愿做任何事的燕子旭又不知跑哪去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燕子颜,那个没人伦的畜生,回头撞见他,一定不放过他!若兰心里咬牙道。
“说!快说!”一旁燕子旭冷冽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催命鬼似的,若兰都快崩溃了。
“我该说的都说过了,你若还不相信,那么,你把我杀了吧!”若兰说着,把眼一闭,只等着燕子旭动手。
听了若兰斩截的话语,燕子旭不由低头思付起来,是的,这些日子她为他担惊受怕,那份诚挚和体贴不想是装出来的。
“我要为你生几个儿子!”接到被废圣旨的傍晚,她搂着绝望的他时,那发自肺腑间的话语还历历在耳,燕子旭不由心头一软,将剑自若兰的脖颈上收回,插剑入鞘之后,又想起沦落冷宫,孤苦冷丁的母后和瞬间变得冷酷无情的父皇来,不由蚕眉紧皱,钢牙紧咬。
若兰见一番话打动了燕子旭,心犹自嘣嘣乱跳的她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燕子旭也算好骗的,这番把他糊弄过去了,但愿他今后再不要提起此事。
马车走了几日几夜,风餐露宿,一路颠簸,好容易来到了燕子旭被流放的江南小城陆瀍城郊。
天色已黑,今晚没有月亮,城郊笼罩在一片懵懵懂懂的暗影里,路很不好走,马车颠簸地行走在空旷的荒野之中,绵绵没有尽头。
若兰被颠得昏昏欲睡,她绵软的身子靠在燕子旭的肩头,鼻息中闻着仍然萦绕在燕子旭身旁的淡淡的檀香气息,渐渐进入了梦乡。
一个颠簸,若兰的小脑袋随之从燕子旭的肩头滑落下来,晃了几晃的她吧嗒着嘴唇,又把头靠了上去,如是几次之后,在黑暗中仍然大睁着眼睛的燕子旭看若兰实在睡得辛苦,他不由将臂一身,把身边这个可爱的人儿搂在了怀里。
若兰睡梦中见有了依靠,更将身子往燕子旭的怀里钻将进去,燕子旭抱着怀中软玉温香,暗香袭人的身体,寥落的心境稍稍得到了宽慰,困顿之极的他慢慢合上了双眸,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