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的病才刚好,这会儿怎么又着凉了?这可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宁儿一边服侍着我喝药,一边皱着眉说道。一旁端着托盘的青芜也不禁皱起眉来,“皇上那日还来了呢,怎么主子这就病了呢?”
我周身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宁儿见状况不对,用眼睛剜了青芜一眼道:“碗收了,赶紧做事去,别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青芜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没有多话,赶忙收了东西出去了。
“主子……到底怎么了?”宁儿终究还是担心,忍不住问。我听她一问,不觉一阵心酸涌上来,泪水就糊了眼睛,宁儿见我如此,急忙道:“若是主子不想说就当宁儿没问好了,主子千万别哭,这还生着病呢,哭不得。”
心知宁儿担心我,默默的摇了摇头,半晌才道:“竟然都是误会……是我错了。”不禁苦笑起来,我从未想过会是这般情景。相见之前,我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却总是以为是他负了我。如今虽然疑惑未能全解,可心里却难免多了几丝异样。
宁儿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着我的下文,我顿了顿,接着道:“若是真的按照他所言,那就是四年前,有人利用了我和他当时对彼此的不信任,制造了误会。让我误以为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也让他误以为我不要他的孩子……”
“是何人竟然如此可恶!”宁儿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口中愤愤道。我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尖,想将她皱着的眉毛抚平。
“别皱着眉了,自从跟我来了这儿之后,竟连你也笑的越来越少了,我不忍心看着连你也渐渐笑不出来了。”宁儿听着眼中溢满了泪水,垂了眼颗颗滴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我面前朝她笑了笑,“哭什么,我喜看你笑,你竟哭了,倒成了我的错了。”
宁儿握着我的手,语气哽咽:“主子为何您的命就这么苦呢?本想着终于能自由了,却还是让这皇宫禁锢了您。本想着至少有恨有怨能够支撑您狠下心来在这后宫里生存,再寻找时机离开,却让您发现所有怨恨的根源竟都是虚无!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听着她的话,突然发起愣来。好似宁儿说的都是真的,自从知道一切或许都是误会之后,我连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仿佛失去了支柱一样。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是能得,自是最好不过。可我既已经错过,那便是命,就也不强求了。如今我与他之间隔了那么多,是再也跨不过去了。”我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直到这一刻,才能够明白。
原来我还是爱他的,只是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竟然无法放心放手去爱,在他身边,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子错步步皆输。我们都有太多太多的顾忌,都有太多太多的害怕,终究是走不到彼此身边了!
“主子可别这么说,总是会好的。如今既然发现都是误会,就证明了皇上还是爱主子的啊!这么多年,皇上所宠幸的妃子皆是和您有几分关联的,可见皇上对您还是上心的。误会解开了,皇上终究会回到您身边的。”宁儿一脸的恳切,倒让我释然了不少。
摇了摇头,正欲说些什么,秋桐从外头走了进来。
“主子,皇上派薛公公来,请您去一趟乾元殿,说是有事商议。”秋桐行了一礼缓缓道。
我还未说什么,宁儿却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主子还病着呢,怎么能再受了风,况且这乾元殿离华清宫可不近,这一来一去的,主子刚好的病怕是要犯了啊!”
“替我更衣罢。”我掀开被子,正准备站起来,宁儿却按着我不让我起身,我见她一脸倔强,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不去可是抗旨不尊,你我都受不起的。”她这才犹豫了会儿放了手。
我把脸侧的头发捋到耳后,淡淡地说:“梳如意高寰髻罢。”这是宫里最常见的发髻,身子不好也不去想弄什么花样儿,况且现在我也没那个心情。随手挑了一件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淡雅大方,也不张扬。
一切整理妥当之后,我便出了寝室,见外头薛咏早已在大殿上候着了,见我出来即刻行了一礼,道:“奴才参见璃蕴夫人,夫人万福。”
“免了,让公公恭候多时了,本宫这便跟公公去了吧。”说着,便迈开步子,宁儿随着我身后,本是没什么不妥,却被薛咏拦住了,“公公这是作甚?”
薛咏也不急,做了一揖道:“回夫人,皇上吩咐只许夫人一人前往,其余人在华清宫候着即可。”我闻言淡淡的看了薛咏一眼,见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这才吩咐了宁儿候着,宁儿虽有不愿,却也不敢抗旨,只有着急的吩咐我早些回来,我笑了笑应了几声。
一路随着薛咏走着,本没有打算说话,却听着薛咏先开了口,“娘娘,奴才这般或许是多嘴了,可是自从那日皇上从华清宫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奇怪,情绪也经常不大稳定。咱们这些御前侍候的,保不齐小命一会儿就没了,谁也说不准何时惹怒了圣上,各个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公公这是想和本宫说些什么,就直说罢。”我知他要说的绝不止这些,也不愿意和他兜圈子。
“娘娘,说句不该说的,老奴看的出来,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皇上和娘娘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老奴不好说也不知道,但是如今既然彼此都有心事,何不趁今日说个明白,若是再错过了,怕可就没有下次了,老奴今日说这些话时逾越了,可都是心里话,请娘娘切莫怪罪。”
我淡淡一笑,“公公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既然已经错过,便难再回到从前了。”我驻足,眼前已经是乾元殿了,薛咏还想再说些什么,我并无让他接话,“本宫谢过公公的好意了。这些事情谁也说不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公公有自己的道理,本宫亦是如此,就无需再多说了。”朝薛咏点了点头,他亦无言朝我行礼一礼。
缓缓的转身,裙摆带起一阵风,在空中旋转片刻垂落,抬眼再次审视这金碧辉煌的乾元殿,心境跟册封那日却是全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