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她吗?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如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么,到了年龄,就是她了吧。不知为何,脑海里会倏的闪现另一道身影,她瘦瘦小小的,她总是低着头一个人在做事,她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帮他打发走那些“上门女朋友”的时候可叫一个伶牙俐齿,她落泪的时候楚楚可怜像个破碎的洋娃娃,她……
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怎么可能会是她?雷家的媳妇……和她压根沾不上边吧。
于是扯开话题:“你呢?听说你最近收心了,真是反常啊,连老头都忍不住问我了。”
“嗨,老头那是没事找事。”叶绍谦烦闷的灌了口酒,忽而抬起眸子,带着几分认真问他:“二哥,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对她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不对,是又爱又恨,反正又想把她按在怀里亲个够,有时候又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算了。”
雷允泽幽深的眸子眯着,静静的听他说完,然后静静的打量他,气氛一时沉静,连叶绍谦都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半晌,却见他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笑到酣畅时,甚至拍得桌子啪啪直响。
“很好笑么……”叶三脸都红了,虽然光线很暗没人看得清。
雷允泽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好笑。”说完自己又忍不住摸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一点都不好笑,真的,我就是压根没听懂……哈哈,绍谦,你说什么叫又爱又恨,又是亲又是掐的,你最近结交的都是些文艺小青年吧?”
叶绍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端起杯子又灌了一大口,闷闷说:“算了,估计是我自个中邪了。”
雷允泽忍着笑,还是有些好奇的。从小最不拘最要强的绍谦,也有心甘情愿吃鳖的时候,该不会真跟外面流传的一样,叶三公子被女人收服了吧?他觉得不太可能,论身份和品貌能与绍谦匹配的,京里面一共才数出那么几家,每回家族聚会看绍谦那脸色,就知道不感冒。应该……不是为了女人吧……
那时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带着几分捉弄绍谦的意思,然他的确不太懂,什么叫又爱又恨,又想按在怀里亲个够,又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的感受。直到……看见她挽着绍谦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是让你爱得失去自己,又恨得牙痒痒的。
原来竟是她。
往事如同洪水逆流而上,呼啸汹涌着摧毁堤畔的礁石,那些年,那些年少轻狂岁月,和后来渐渐迷失的心,都好像隔了很远很远。他从迷茫岁月走来,直到遇见她,终于明白这一生,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离得好远,抓不住,他一直拼命的伸出手去,可怎么也抓不住。疲倦之极,睡意涌上来,有纤纤素手拨开他的额发,露出俊朗的额头,他本能的抽出手紧紧抓住,那只手好像僵了一下,然后就柔软顺从的任她捏着。
朦胧间只听轻轻的叹息:“允泽,我爱你。”无可奈何的温婉,声音低低的,仿佛是他最熟悉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脸偏向温软的素手,所有的疼痛都走远了,如同回到婴儿时母亲最温暖的怀抱,舒适而安心,他在陷入最深最沉的睡眠时,终于启唇,喃喃说了一句:“小北,我爱你。”
然后,是沉沉的黑暗。
周边一直有淡淡的嘈杂,若有似无,似乎有人小声说话:“血止住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病人心跳稳定,脉搏逐渐恢复正常。”
医院的早晨,一直都是在浓重的药水味和小护士忙碌的查房里度过。雷允泽拧了拧眉,尽管头上被包了厚厚一层纱布,但那五官依然傲人英挺,只是眉宇间那不可磨灭的冷漠,连睡梦中都不曾消去,仿佛天生拒人与千里之外。
萧媛静静的坐在窗前,身上还穿着昨晚赶夜班飞机的衣服,眼底也略显熬夜的憔悴。身为大明星的她,很少有这么不修边幅的时候。然而她还是庆幸的,她不敢说自己是雷二少这么多女伴里最漂亮的一个,但绝对够得上精明。一察觉到他突然离沪赴京,就立刻找了北京方面的私家侦探着手调查,这才在他受伤入院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连他的新婚妻子此刻都还在飞机上呢,如果他醒来第一眼看到是她,那么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应该又进一步了。而且,昨晚,她还听到一个也许非常重要的情报。当她的手想要撩开他被血凝住的额发时,他忽然握住了她,唇贴着她的手背,低声说了一句话。小北……小北是谁?他的女伴之一吗?看来她的对手还不止温梓言一个,无论是谁,她总有办法查清楚的。
手底下的胳膊动了动,萧媛一怔,望向渐渐睁开的那双眼睛,那里面从最初的欣喜,到怔愣,到渐渐清明,最后变得一片冰冷。
忍着那斥骨的寒冷,她递上一杯温水:“渴了吧,喝点水。”
她殷勤的去扶他起来,手还没挨着他,就被冷冷一眼冻住,他自己伸出手接过杯子去,望了望窗外,问她:“……你怎么在这?”
萧媛笑容有丝牵强:“正好到北京来拍个广告,哪知道这么巧就碰上你受伤,我一听说就连夜赶来了。”
他把她的话简短的过了一遍,又问:“你昨晚就过来了?那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什么人?”
“其他人?”萧媛明知故问,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才说:“放心,我一直等到你家的佣人走了之后才进来的,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佣人……”他眼里掠过一丝失望,昨晚昏迷时明明感到有个人在抚开他的额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他不死心,仍是问:“除了佣人呢?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直头发瘦瘦小小的女人?”
直头发……瘦瘦小小……原来他喜欢这一类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