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阁主,苍梧。
传言,她已经在一年前坠崖而亡;传言,玉惊箫正是为她才重建栖凤楼;传言,此女手执兵器好似鬼魅;传言……
对栖凤楼的传言有很多,但每一种都和这个女子脱不了关系。她今年只有十八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该是生涩且不谙世事的年纪,可她却已经是兵器谱排行第二的高手。就像如今,即便就是这么不紧不慢地走来,顶着那一张让所有男人赞叹不已的容颜,这个女子也无法让人忽视她身上萦绕不绝的气势。
在场很多心志不坚的人思绪已经飞翔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样一个九天空灵的女子,居然会是栖凤楼的人么?
简易恍惚了一瞬,心下暗忖着该怎么喊人。明明是凤栖梧的阁主,又怎么会领着栖凤楼的人来?
“啧啧,二楼主魅力真大,这些人看的眼睛都发直了。”裘锁阳砸吧砸吧双唇,饶有兴致地低语,“你说是吧,如墨。”
苍梧嘴角一抽,暗自岿然不动。
如墨笑了一声道:“这番表情着实有趣,属下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脸扭曲成如此这般的,真可谓大开眼界。”
裘锁阳煞有介事地点头,苍梧瞅着那些所谓扭曲的脸在这番话语之后便的愈发的扭曲,默默叹了一口气。放下脚步走入正堂,朝着上首位旁站立的简易浅浅一个福身,做足了淑女的气派。
“几位这边请。”简易伸手一请,面色如常。
看着几人入座,正堂上稍稍沉寂了片刻,随即又有小声的私语开始交流。
“听到了没,他们喊她二楼主!”
“这么说来她不会也脱离了凤栖梧,改投栖凤楼门下了吧。”
“八成就是这样,你忘了栖凤楼主玉惊箫也曾经是凤栖梧的人?何况她还是玉惊箫的娈童,这架势,简直就是妖孽第二啊!”
结果与他对话的人还没来得及把话接上,此人头上的纶巾便已经被一支金签戳飞。身后沉闷的一声,没了纶巾的束缚,此人的发丝缓缓散落,连带着地上都多了几绺长发。那人僵硬着脖子转头,那根插着纶巾的金签牢牢钉在木柱上,入木三分,签尾还在轻轻颤动,一抹鎏金璀璨光华。
苍梧一手放下茶盏,一手自空中收回,两手交握,颇为端庄地放在膝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那金签是谁发的。
“我怎么不知道二楼主还有这种绝活。”裘锁阳眨了眨眼,摸着下巴道。
苍梧漫不经心地打了手势,“闲来无聊的时候玩飞镖,没想到准头还不错。”
如墨翻译完,裘锁阳看向那人的表情瞬间充满了同情。
苍梧不甚在意地顶着一干人等诧异、惊惶、愤慨、敬畏的目光和表情,眼神一扫,突然轻哼了一声,转身向如墨使了个眼色。如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又比划了一个‘段’字,心下了然。微微颔首,如墨转身轻巧地越过人群,将那个后背莫名发凉正准备跑路的段书生一把拎了起来,嫣然一笑。
颤颤巍巍地在白衣女子身旁落座,段书生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浑身僵硬的扯出了一个勉勉强强的笑容。
苍梧与他和善一笑,比划道,“段书生近来可好?”
完全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再次碰面,苍梧的一脸的笑容可掬,却生生让段书生打了一个寒颤。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当年的玉惊箫,怪不得要被人喊一声妖孽第二。段书生擦了擦额头冷汗坐的很是矜持,心下却狐疑着怎么一年不见她便不会说话了,难不成是坠崖坠的?
如墨抿着唇又说了一遍,他的语调虽然和苍梧本身软糯的音质完全不同,但在风月场上混的久了,自然而然带着一丝寻常男子没有的柔软,结果听的段书生愈发的欲哭无泪。
“好的,好的,多谢……多谢二楼主惦记。”
“听闻段书生随身带着记事册,不知可否让苍梧看看?”
段书生猛的一个激灵,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大,下意识地出口道:“不行!”苍梧眨眨眼,背后顿时花开遍地,花香四溢。
段书生缩了缩脖子,“二、二楼主向来深明大义,小生就是在江湖混口饭吃的,早年间你我不是约定了井水不犯……呃,当然,二楼主硬是要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强买强卖之事毕竟于二楼主您的声名有碍不是?”
苍梧挑了挑眉,摊手。
如墨在她身后好心地说出她未曾打出的手势,“二楼主的声名早已被阁下毁的差不多了,自然不差这一点。段书生,在下说的对也不对?”
苍梧赞赏地嘴角一勾,心道玉惊箫挑人真是越来越称她的心了。
段书生浑身抖了抖,蓦然想起这些年他有意无意提起的某些事,眼前一黑,将贴身收好的册子放到面前的细嫩手掌上。
正对面的静心师太看不下去了,厉声道:“苍梧,你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低头翻了个白眼,苍梧全然不理会她的咋咋呼呼,安然地翻看着册子上的随笔。段文曲早年是个一心向功名的普通书生,只是后来不知历了什么变故,转而弃了朝廷,一门心思投向江湖。为今,册子上虽然笔走龙蛇却依旧不减秀丽形容的字迹还依稀能见着几分书生功底。
如墨抬眼一瞧,嬉笑一声道:“师太,女子四十豆腐渣,如此动气,不仅伤肝伤神,还容易老的快啊。”
裘锁阳愣了一下,瞅着他一脸‘我是为你好’模样的如墨,一点不客气的‘噗嗤’一声笑喷了,一手拍着他的肩道:“真知灼见,真知灼见!”
周围不少年轻子弟都下意识地去看静心师太,然后死命憋着一口气,坚决不敢笑出来。一时间整个大堂上随处可见狠狠抽搐着肩膀或是扭曲着脸的少年少女。
静心师太气的脸都青了,翠绿翠绿的堪比小白菜叶。
“妹妹年纪尚幼,又无长辈教导,自然不懂人伦常事,师太且缓缓心气,莫要与妹妹置气。”黄鹂轻声,清脆悦耳。明明是劝架之言,听在众人耳中,却莫名有着挑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