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到阴影中去的时候,我左右流盼,发现没有什么事情变得不同。林荫下依旧晦涩、黯哑。只是有些情况发生了颠倒-----之前我走出了阴影,而现在,我又走进了阴影。虽然如此,我也没有太大的沮丧。因为无法逃避,心里很以为的知道----我是没有地方可以去的。
一只猫跳上水表箱,利爪拽出动静。
听!鬼吹灯。“呼……”
林荫里一片影影绰绰,所有的树叶,全都向上死命的摆动起来。
“喵……”
猫已经跑远了,而水表箱下的草丛上,却站着个通体漆黑的小人,有一枝笔那么高。它的眼睛那么黑,比它的身体还要黑,以致于我都能看到,那眼睛的移动。(我并没有看到眼白)它盯着我了,然后熔化成一滩墨汁一样的东西。
猫跳上水表箱仓皇逃走,我想是它的恶作剧。难道怕自己太小太黑,又在阴影里,而不被人发现吗。那就太逗了!发现了又能怎样?谁还会怕它么!听听吧!这大白天的,鬼还在吹登呢!我从没有想到过,在我生存的世界里,竟然有那么多的鬼。
那些鬼魂,都是淡白色透明的,它们密密麻麻地站在地上,仰起头呼呼地吹着空气。它们制造的风势过于强大,把天上的云都搅动了一番。与此同时,从我脚底传来水流的响动,而另一边更远的天空,那个火红的太阳所在的遥远的宇宙中,也发出一种声音,火苗嗤嗤地跳动声。
“呀!”我惊异地向后一跳。我发现脚下的土地,渗出了水滴。当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仅仅是地里渗出水,还不足以使我受到惊吓。我之所以那么惊慌,是因为遇到了奇异,并且可怕的事情,就像刚才那只逃走的猫一样。
我看到的那些,渗出来的水滴,竟然浮起来了,我也同样离开了地面。只是当我离开地面的时候,我并没有发觉。因为那个时候,我正巧在观察漆黑的小人儿。而当小人儿化成一滩墨汁,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那些,可有可无的淡白色影子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在我失神的短短一刹那,一开始听到的呼呼声,已经变成了声势巨大的狂暴。
这种狂暴不是一般的狂风肆虐,这种狂暴所有的力量,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人类唯一未灭的明灯。这种狂暴,驾驭了真实世界超自然的力量------地表下的水分子因此而涌动。
被驱使的水分子,由下往上流动,最后冲破地表。我不是很清楚,它们如何把我托起来的。总之我感到脚底出现一股巨力,把我往上推。我因为恐惧就跳起来了。然而不幸的是,我并没有摆脱水滴的袭击。就在我向后跳的时候,那些浮起的水滴,突然像板机扣动过后的子弹,齐刷刷射向天空。我无法逃避,也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例如把头埋在双手之后。事实是我如此做了,却不能奏效。水滴把我打成了落汤鸡,使我跌了个四脚朝天。
我仰躺在林荫路上。还记得那空旷的地方吗?在那里,我也像现在这样仰躺着,吹着和煦又温暖的风,仰望着天空的流云,还有饭后的满足感,一切都让人惬意。
可是现在的天空暗下来了,有些阴森森的。周围的鬼影,不再仰起头制造风势,他们悄无声息地飘出林荫,自由自在的漫游于天地之间。那些鬼影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由于数量极多,它们终于用透明的身体------遮天蔽日了。我还跌坐在地上,回想那空旷的地方插着的那杆旗帜,以及阳光明媚的中午。此时鲜红的五星红旗,在阴森可怖的空旷里飘扬,恐怕有点诡异。
“对了!那滩墨汁呢?”
我突然想到熔化的小人儿。我的大脑行使这个指令,不是没有原由。那些前后不着调的思维,是因为其他客观的事物而引起的,那个事物足够吸引到我,足够使我关心起,暂时忘记的事情。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滩墨汁,因为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