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贵人端着那盏茶杯,手略有些颤抖。自己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毕竟面前要斗的,是四妃之首,横行后宫多年的齐贵妃。
齐贵妃一听梅贵人提到的陛下亲自审查这个案件,心里更添一份不耐。一股怒气从心中升了出来,又再一次戳到她最在乎的地方,这点让她十分不耐烦。
在后宫中那么多年,她自己都快已经忘记,到底追求的是陛下的宠爱,还是后宫中最高的那个位子。只是每当有竞争对手的出现时,她总会要拼力一博,无论是宠爱还是荣华,她得不到的,也始终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
“本宫听说,你父亲现在还在本宫的哥哥那边做着下手是吧。”齐贵妃轻笑了一番,侧眼看着下座的梅贵人,给了她一番压力。她也已经不耐烦再兜圈子去说这件事了,多一分钟的饶话,可能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梅贵人本来就觉得在这个祸乱当头的时候,齐贵妃忽然把她叫过去,一定是有些不太好的事。本来一大早眼皮就一直跳,没想到这会儿真是遇到了事情。对于她来说,整个宫中大概只有她的身份最为卑微。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想要爬到最上面,那个时候不仅是她能得到至高无比的地位,就连她的父亲也不用特别劳累的在外劳苦着。父亲年事已高,却还是要跟着齐贵妃的哥哥四处征战沙场,这个时候早该返老还乡的他,总让他这般劳苦,她这个女儿心里本来就很不舒坦。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能让自己的地位提高,然后让父亲升高官职,不至于这般年纪还要到处征战。
这会儿听说齐贵妃忽然提起了她的父亲,一定是她的父亲又要被齐贵妃拿来说事了。
“回禀贵妃娘娘,多谢贵妃娘娘和令兄这么多年来的提携。臣妾自当是感激不尽,这些年也都尽心尽力的为报答这恩情为贵妃娘娘分担不少忧愁之事的。”梅贵人缓缓从座位上站起,一侧身行礼,十分恭敬。
齐贵妃眼见她好像心里的意思是这些年也算是为这个贵妃做了不少事情,不该再麻烦她了,心里很是气愤。便寻了个由头,准备好好说教她一番。
“不过啊,本宫倒是听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本宫的哥哥好像是提携着你的兄长做了一个当地的御史官,这事大概你听说了一些吧。”齐贵妃十分礼貌性的做出类似恭喜的模样,像是贺喜梅贵人一般。
这事儿,梅贵人的确也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些年,不论这个齐贵妃是如何,总算她也还是为她们的家族做了一些贡献。毕竟,自从齐贵妃提携她们家族的兄长和父亲之后,她在宫中的地位也算是慢慢提升。从一开始的才人,到后来的贵人。每一步升的也还是很艰辛的。
“多谢贵妃娘娘,此事的确都是贵妃娘娘的提携,臣妾在这里…”还未等梅贵人这边客气完,齐贵妃便开口截住了她的话。
“本宫今日让你来此,并不是跟你说这事的。只是听说你那个不争气的兄长,即使是本宫的兄长给他那么一个官做,听说他也还是不珍惜的。各种搜刮民脂,听说还背上了几家命案,强抢民女,这好像都是他做出来的事。”
齐贵妃很是挑衅的跟梅贵人数落着这些,步步逼近她。
梅贵人本来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一下子就被齐贵妃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这个兄长竟然如此不争气,她这个做妹妹的,在宫里小心翼翼,受人压迫,被迫做了许多事情才能让他们的生活过的更好些,竟然这么不珍惜。
想到这儿,梅贵人的思路更加清晰了,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齐贵妃挑出这些事,无非就是抓住了她一个把柄。而十分孝顺的她,也没办法,不得不为自己兄长的无理取闹而买单。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呢,也还不是小事。”齐贵妃从自己的发髻之中取出一根凤簪,自己故作无意的轻轻抚摸着。
那豪华美丽的凤簪,着实在梅贵人眼里看着十分刺眼。她出身卑微,早已经快受够了各种利益的熏陶,和那些奢华的刺激。
“求贵妃娘娘高抬贵手,放过臣妾的父兄一次吧,臣妾一定写信告诉父兄,今后一定让他们收敛,他日一定会帮助到贵妃娘娘的兄长。”
梅贵人又赶紧恭敬的跪下,她十分害怕下一句齐贵妃的某句话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如若是那般,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哈哈哈”忽然,齐贵妃听着梅贵人的话,就放肆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十分讽刺,让梅贵人跪的十分卑微。
“本宫没有听错吧。本宫的父兄为皇帝打下江山,岂是你那两个父兄能比的上的?他日?他日只要是你那父兄俩别再闯那么多祸,让本宫的兄长不要那么难做。这些日子,本宫的兄长可是为你们家的事情,费了不少的力气呢。”
齐贵妃边说着,边自己抚摸着满头的发饰,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乱了自己的那般发型。
“对了,你知道吗?你那个父亲,听说是连日为你兄长劳累着,自己咳嗽的有些过分,说是有可能有痨疾了呢。本宫是想啊,这把年纪了,也不该担心那么多事情。如若是有条件呢,就将他老人家接到京城吧。”
齐贵妃懂,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里,面前这个梅贵人也还是能听得懂的。当初选择她作为自己的棋子,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也还算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为了让她的父兄能光宗耀祖,也还是愿意跟在她的身后,为她做下那么多事。
“那,还请贵妃娘娘明示,臣妾应当怎样做才能让父亲和兄长能够逃过此劫。”梅贵人已经属于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明白自己终究逃不过此劫。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只能是听凭齐贵妃的话了。
“好,当初本宫就是因为你这份聪明看上的你。你倒也还算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只是你那个兄长太过不争气。这次你帮助本宫,本宫定不会亏待你的父兄。你兄长那边的事,本宫会让兄长帮你平复,你父亲,也会被人接到京城颐养天年,这些事你便放心就是了。”
齐贵妃听着梅贵人的回话,逐渐放心了。自己假惺惺的扶起她,让她安生的坐在了椅子上,自己缓缓转身,一抹微笑恰到好处,也没有让别人发现。
梅贵人像是一个傀儡一般,面无表情,受人摆布着,自己一点心理活动都已经没有了。
“那丫鬟身上,本宫已经命人在脖颈留下一个看似致命伤的针眼。那根针的大小粗细,全部是本宫命人从司衣司那边拿来的数据仿造而成。想必,太医署那群没用的东西,此刻大致是还因为这一点发现而欢呼不已呢。”
齐贵妃想到太医署的那群庸臣,心里就忍不住的有些发笑。这些庸臣,自己什么事都做不成,却总把自己当做一回事。陛下这边一下达命令,他们那边就慌乱了起来。听说还有几个太医为了争夺这个立功机会,还有些要争吵起来的倾向,真是一群蠢货。
“也就是说,那个丫鬟的致命伤,是从臣妾宫中的花针里挑选的尺寸去做的吗?”梅贵人没想到齐贵妃的心竟然那么狠,小丫鬟已经被她害死了,竟然连具尸体都不让她安生,还要在身上再扎上一些针眼去陷害到别人身上。
“那的确是,明日你只记得告诉陛下,这件事情前后都是你做的。而你,也只是因为讨厌夏洺汐,想扳倒她而已。其余的倒是不用说,无论如何,咬定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你父兄的事情,就算是陛下那边有所耳闻,你也断然不用担心了。”
齐贵妃忽然就轻松起来,这个梅贵人既然那么懂得事宜,便也让她放心了。倒是不用让她再担心什么,只不过,这次没有扳倒夏洺汐,的确是让她有些遗憾,不过,时日还长,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夏洺汐付出代价。
“还请贵妃娘娘记住今日的誓言,倘若是日后臣妾的父亲和兄长能够过上较好的日子,臣妾定当是感激不尽。但如若是贵妃娘娘违反了今日誓言,臣妾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梅贵人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出宫殿之中,齐贵妃心里并没有多少放松的感觉。这个夏洺汐,实在是耗费了自己太多精力。没想到初入宫就是个狐媚胚子,竟然把陛下多年未曾交出去的心尽收自己那里。
害的她一次本来完美的计划,竟然让陛下亲自去插手处理。而且还浪费了她在宫中多年培养的一个棋子,梅贵人。想到这儿,齐贵妃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起来,手中握着的那支金钗,也逐渐被她紧握的有些变形。
夏洺汐,迟早有一日,本宫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到时候,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这是你欠本宫的,本宫如若是以后不还,誓不为人。
一个不眠之夜,所有人的命运仿佛就在下一刻可以改变一般。每个人好像都很谨慎的绷着一根心弦一般,怀揣着各种心事,各自谋划着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