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急促的闹铃声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四位睡姿各异的“闺中佳丽”从情境各异的美梦中硬生生拉回了现实。
“橡谙!你的闹铃能温柔点不!”
起床气很重的柯笑笑发火了。
习惯了闹铃声的橡谙突然被柯笑笑狮吼般的怒号刺激,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伴随着剧烈的动作一股暖流从自己双腿之间往外涌,一惊一热的刺激让橡谙瞬间清醒了过来,迅速爬下床从抽屉里拽出一块卫生巾冲进了卫生间。
得,昨天的谎成真了。
刚处理好突如其来的状况,橡谙已经感觉到了腹部隐隐的肿胀带给身体的不适,出门集合的时候疼痛已经加剧到不敢将腰完全打直的地步。
橡谙的生理期还是比较正常的,前后也就两三天的误差,但也许是疲于军训,这次居然提前了十天。
昨天下午已经拿生理期编了谎话,晚上又一副没事儿人一样,今天肯定不能再拿这个理由请假了,傻瓜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每次的第一天,生理期的各种症状都会在橡谙身上集体出现,腰疼和腹痛加之精神不振的几重打击已经每月一次地折磨了橡谙四年。
上学的时候橡谙可以尽量地减少活动,安静地坐着,实在疼得受不了她便放一摞书在腿上,用压迫书页紧贴腹部造成的压力缓解疼痛。
一想到一整天的训练,橡谙想撞墙的心都有。
晨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橡谙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忆了,她只记得自己是在解散后被秦琳和肖小可搀扶着回到宿舍的,为了不让欧详发现昨天的理由是谎话,橡谙一直撑到了解散后欧详离开,抖动的双腿已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膝盖一弯就栽倒在地。
腹部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侧躺在地上也是蜷缩成半弧的形状,还惹来了周围的小骚动。
“还真不枉费昨天我们装出来的紧张与严重,你也忒配合了吧!”
秦琳简直是又气又怜,但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帮她逃避今天的训练。
吃了柯笑笑帮忙打回来的鸡蛋和稀饭,橡谙趴在写字台上竭尽全力休息着,半个小时后上午的训练就要开始了,她得好好养精蓄锐。
不过按照日常的训练轨迹,上午练得最多的大都是站军姿、下蹲和左右前后转这些幅度不是很大的内容,想想橡谙焦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腹部的疼痛也感觉可以承受了。
欧详清楚橡谙昨天下午不去军训的原因,秦琳的借口早已被他一眼拆穿,而今天橡谙的身体状况他还全然不知,所以他也并没有改变原有的计划。
惩罚这个自己班里的“逃兵”。
欧详是个以恪守原则和理性对事为准则的人,即使是死党喜欢的人,即使自己并不想故意找这个看起来弱不惊风的女孩的茬,但她是自己的兵,又犯了错,必须接受应有的惩罚。
何况,她俨然已经成为了自己和少平之间的尴尬,他更不能让任何人抓住任何把柄觉得自己对她有恻隐之心。
“训练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昨天晚上的插曲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一脸冷峻表情和冰冷的语言完全可以营造出“六月飘雪”的氛围,整个队伍纹丝不动,怯怯地聆听着魔鬼教官的训话。
“还想像昨天下午那样训练吗?”
欧详愤怒地喊道,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是在提问题。
没搞清楚状况的大家都不敢随便开口,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在给自己下套。
“都聋了吗?回答!”
“不想!”
为什么军人都喜欢大吼大叫,还喜欢别人也以大吼大叫的方式回应?
“好!只要昨天犯错的那个人主动站出来,你们就可以不受牵连!接下来的训练,一切照旧!”
昨天?犯错?
队伍窸窸窣窣、左顾右盼。
橡谙身体一个电击,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昨晚不止一次不好的预感终于成了现实。
但她不敢站出来,她还不能完全确定教官指的就是自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更不允许自己给教官“摧残”的机会。
秦琳又怎么会不明白教官指的是什么,果然是魔鬼,居然被他识破了。
回想晨练结束后橡谙痛苦受罪的样子,秦琳一口大气一吐,死就死,橡谙这罚自己替定了,心里想着就要举手喊报告。
“报告!”
橡谙还是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他那么痛恨自己班上出现逃兵,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软弱地不敢面对,他会更讨厌,不如主动面对。
“好!主动认识错误值得表扬,大家给她呱唧呱唧!”欧详话里虽带着揶揄,嘴角却露出似有若无的浅笑。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教官是要惩罚昨天缺席的橡谙,也才知道,昨天的变态训练也是因为橡谙的缺席。
“你接受我对你的惩罚吗?”
“接受!”
橡谙努力忍受着腹部的胀痛,竭尽全力回答着欧详的每一个问题。
“好!听口令!
“立正!
“下蹲!
“在这儿蹲着,什么时候坚持不住了什么时候喊报告!”
没有半点迟疑,看来是真的冲着自己来的。
橡谙心中苦笑,还好,不是让我去跑三公里。
不过橡谙更知道,不喊报告,自己会没完没了地蹲在那里,喊了报告就是对自己毅力的妥协,更遭人唾弃,如果自己真的坚持不住喊了报告,就真的在他面前一点骄傲都没有了。
下蹲姿势看似简单,却是非常考验人的,由于右脚跟踮起,身体的重心完全落在了左脚上,不聚精会神很可能会因为掌握不好平衡而摔倒。
背部必须保持挺直,长时间下来腰部会酸疼不已。
腹部的疼痛让橡谙根本不敢将腰伸直,否则由于背往后靠导致腹部的撕裂感会剧增,钻心的痛也会充斥整个腹腔,在这种疼痛感的刺激下,橡谙不敢相信自己最终会落得个什么狼狈结局。
知道橡谙状况的三个人一直替橡谙捏着冷汗,可是又苦于没有办法替她解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橡谙受苦。
队伍或紧张地训练或暂时的休息,欧详却始终没有再看橡谙一眼。
是啊,他在等我喊报告,等我妥协,等我体无完肤地承受他对逃兵的蔑视。
想到这里,橡谙紧咬嘴唇,心中一阵酸楚,眼泪顺着被晒得通红的脸颊流下,泪水与汗渍混合后渗入晒得脆弱的皮肤,像千万根细小的尖针往脸上扎一样,不留痕迹,除了无尽的痛痒。
这就是自己悄悄喜欢了两年的那个人吗?
这就是那个完全不认识却帮自己解围的那个人吗?
这就是温暖着自己的心,支撑着自己喜欢他到今天的那个人吗?
可是眼前明明是一个冷酷、无情、粗鲁、道貌岸然的恶魔。
亏得数儿那么肯定他不讨厌自己。
不讨厌。
怎么可能。
橡谙绝望着,心里却憋着一股劲儿,不能输,她警告自己。
一上午不能动弹,橡谙没有水喝、双腿麻木,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去卫生间更换卫生巾,两腿间的湿粘感让她苦不堪言,她害怕会弄脏了裤子,又给自己平添了笑料。
可是和向欧详低头相比,她最终还是战胜了身体上的不适,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再坚持一分钟、再坚持一分钟,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可事情,远没有橡谙想象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