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虎肩上被拍吓得一抖,泄了力道。
“干嘛呢大个子?”来的正是英阳,只见他笑道:“抬花轿呢?”
“英阳你个死鬼!”陆承宗喜道:“跑哪去了、这么半天?”
“这还慢?我这可是从活人身上劫财,比你们难多了!”英阳动手脱掉外衣,不满道:“熏死我了!都是听你的,非要往衣服上涂脂抹粉……”
“这不是要你和青先生一致吗?”陆承宗笑道。
*
除了杨简在藏经阁中苦修外——青先生负责引走看守塔林的武僧,陆承宗与孙二虎着手清理地库,而英阳,则是安排他洗劫中林寺中的众僧。
中林寺僧每个月依职位、收入不同,上交寺内一定金钱,若有盈余便可自留。
比如这回志贪遇上了陆承宗这样的大金主,所余必定不少。
这些人信不过山下钱庄,都是将银钱藏在身上或者室内,都加起来可是一笔巨款,陆承宗岂肯放过?
从寺僧身上取钱、又最好不被他们察觉,难度可想而知。那日陆承宗在藏经阁中见到英阳迅疾如风的身手后,心知这活计,非他莫属了……
*
“怎么样英阳?”陆承宗笑道:“所获颇丰吧?哈哈!”
英阳正皱着鼻子在身上乱嗅,闻言道:“不错不错,哈哈!这帮假和尚还真能捞,我把他们寮房搜个底朝天,再加他们身上的,着实不少——要不是你们动手后寺中大乱,只怕还要多!”
“那是没办法的事……”
“你偷了多少?”孙二虎好奇问道,暗中又查看脚下包裹,生怕被英阳顺手牵羊了。
“你才偷!”英阳怒道:“我这叫劫富济贫!知道不?再说了——即便取他们些银两,不是还得还回去吗?这庙比黑店还黑!”
“没人认出你吧?”陆承宗关心这个。
“没有!”英阳不屑道:“但有察觉的,一拳打晕!”
“哈哈!来,我看看有多少?”陆承宗早就急不可待了。
“喏——”英阳毫不在意,将身上包袱递给陆承宗。
陆承宗借着月光摊开包袱,里面满是金锭通宝,加上银票,粗粗一点怕有几万两之多。
“不赖不赖!哈哈……”陆承宗大笑道:“让这帮人没事就算计咱们钱财,他们也有今天!玩儿鹰的让鹰啄瞎了眼吧——哈哈!”
忽听得“嘶”的一声,侧头回望,却是孙二虎猫在身后正吸口水。
“你起什么哄?”陆承宗斥道:“开你的箱子去!”
“那箱子有啥?”英阳问道。
“嗐!还不是他捡的大宝贝——”
“没啥!没啥!”孙二虎忙道:“我就是看这箱子好看,扛过来玩玩的……”
“切——”陆承宗满脸不屑。
“打开啊,看看是啥!”英阳上前一步,走近铁箱。
“我来!还是我来吧……”孙二虎见状赶忙上前,握住墨罐猛一较力,只听“空空”几声闷响,那铁箱忽如一捆木柴般散裂开来!
“咦?这个……”陆承宗凑上前奇道:“这种箱子倒是罕见,头一回……”
孙二虎从“木柴”中挑挑拣拣,忽是拿起一根如卷轴般粗细的铁匣。抽掉匣盖,取出一根两头略粗腰身略细、如竹管一般的短柱。
再看这短柱似是琉璃所制,映着月光晶莹剔透,满是华光。
“哈哈!哈哈!”孙二虎高举短柱大笑道:“宝贝!宝贝啊!捡到宝了哈哈!”
“你小点儿声!”陆承宗猛拍了下孙二虎的后脑,急道:“再把别人招来!你——给我看看!”
“嗯?”孙二虎将琉璃柱藏到怀中,断然道:“这是我的!”
“你瞧你那德行……谁也没说不是你的!我就看看!”陆承宗心道:“万一要是什么宝贝,胡乱塞他些银子买过来便是了,反正现在就是不缺钱……”
孙二虎看看陆承宗,又看看好奇的英阳,知道拗不过,怏怏地将琉璃柱献上。
陆承宗拿起琉璃柱举过头顶,借着月光细细察看——这根琉璃柱外镶裹铜饰,做工精良之极,一看便知是不凡的宝物。铜饰之上隐有铭文,不明其出、不辨其意。
再细察,琉璃柱内的一端藏有细沙,难道是个计时用的沙漏?
“这是什么……沙漏吗?”陆承宗将琉璃柱竖起,谁知顶端那些细沙并不下落,陆承宗以手磕碰柱身,细沙仍不落下。
“怎么回事?”陆承宗加大力道磕碰。
“哎你别磕坏了啊!”孙二虎虚拦道。
“财迷!”陆承宗鄙夷道。
“我看看我看看!”英阳抢过琉璃柱,也是左看右看不得其解,索性在地上敲击几下。
这每敲一下,便如敲在了孙二虎的心上,可他吃过英阳的亏,不敢多言,只是干张着大嘴,探手做出无声地阻止。
“这家伙倒挺称手!”英阳自顾自玩得欢快,道:“给我当兵器使倒也不错!”
“可不敢当兵器——”孙二虎连忙叫道:“这一碰还不碎了?还是给我吧……”
“这不挺结实的吗?”英阳挥舞道:“你要来干嘛?”
“这……这是琉璃做的吧?”孙二虎试探道:“这玩意儿应该值不少银子!”
“切!要不说你是土包子呢——”陆承宗拖长声音道:“这琉璃能值几个钱?我们家里杯盘碗盏,全是琉璃做的,每天不知要打碎多少!”
“不能吧……”孙二虎狐疑地看着陆承宗——他也知道,对陆承宗的话相信一半,都算多的了——又道:“反正这东西是我的,我要拿去卖钱!”
“就知道钱钱钱!”陆承宗不耐道:“我给你一两银子,你找我五钱!”
“我不!”
“再给我看看英阳!”陆承宗道:“这玩意儿……”
“哎?”英阳正摆弄着,忽然不知按了哪里,琉璃柱两端各冒出一根似销子般的机关。
“咋了我看看……给我看看啊!”陆承宗急道。
“你看这沙、你看这沙,哎——动了动了!”英阳仍是把着不放,对着月光叫道。
“还真是啊!”陆承宗抢不过来,顺他目光道:“弄了半天,这就是个沙漏啊!这下半两银子我也不要了……”
“哎!不对!”英阳将琉璃柱反转过来、顶端在下,可那细沙并不停止,仍是连成一线贯穿两端。
“嗯?这是——我看看我看看……”
陆、孙二人凑上围观,只见那琉璃柱不管如何翻转,细沙仍是流动不休。顶端在下时,细沙竟径直向上洒去!
“奇了!这是什么玩意儿——”陆承宗摸着假想中的胡子,沉吟道:“……老夫还真没见过!”
“住手!”猛听得一声厚重的低喝传来,把陆承宗三人吓了一跳。